吴尚达：老懒的哲学

　　兰云是吴大当家子外甥女，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农活样样会，而且干活利索、地道、实在。吴大有了需要人帮助的活就找她。像栽山药，不但栽多少活多少，而且棵棵长三块大山药。人家兰云把它研究透了，栽山药不弯个蝎子笛儿，不长山药，弯短了长少，弯长了，长的山药零碎。人家兰云栽的山药‘，就长三大块。开始，吴大也是不信，试验了一分地二百五十棵，就有五棵 长得大小不整齐。吴大心里明白，是他偷着给人家栽的。从此，吴大才真的心服口服了。再一点，盖塑料薄膜，那真是专家，一个人一边，一边盖，两脚自动把土踩实，脚稍微一歪，塑料薄膜就是一个窟窿;多么远压一铁锹土，和自动化一样，远近差不了多少。两个人配合默契，节奏和谐，简直就是在跳优美的双人舞。整个大地，充满艺术创造的魅力。每逢早播时节，兰云的电话声不绝于耳，盖膜能手，名闻遐迩。不过，要提起她 老头儿来，那可是另一种人物。

　　兰云她老头儿外号叫老懒，实际上他不是懒而是慢，叫老慢就名实相副了。无论怎么说吧，叫老懒也好，叫老慢也好，名声总不大好吧，但老懒有人家自己的想法，他常说：你干活快，你多干了活了吗?没有，你把时间都花在打牌上了。你干什么都快，你能早过年吗?你过年落不下我，你也没有富得上了天，我也没有穷得入了地，你的地也没有比我多打了粮食，只是天天急骡子暴跳似的出气不匀实，闹不好，还急出病来。常说;慢工出细活。老懒干活的质量是没有可挑剔的，就是慢，因为干活慢，当小工也没有人愿意要，即使要他也是叫他和老娘们一块干，挣女人们的工钱。当不了小工就在家里帮助她儿媳妇糊套管，那是一种慢功夫活儿，收入也不少。他认定了“扬长避短”才能过得好的道理。你别说老懒这一套思想、言论，细琢磨起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有时候，真是十急白忙。不是“欲速则不达”吗?可是，他就连娶媳妇都不着急，哪人家为什么能摸着兰云这么好的小媳妇了呢?

　　兰云长得好人儿，不高不矮，一米六七，不胖不瘦、身体苗条;脸蛋儿像熟透 的苹果，白里透红，眼天生地会笑，尤其是一笑，那两个小酒窝，就把小伙子们给吸引住了，把魂儿给吸引进去了。学校校花“小酒窝”就是兰云。有十来个小伙子“追”她，上课时，不听老师讲课，专一看她的小酒窝。结果，十来个小伙子也看迷糊了，“小酒窝”也被看蒙了。天天看酒窝，酒窝天天被人看，看来看去，谁也没有考上学。兰云找对象本来想找个连长以上的军人，找不着，就一直找，找来找去，找到了二十八岁，自己蔫了，着急了。她哪个时代，二十岁就结婚，二十八的大丫头，基本上算是“剩女”了。男的大了找不上媳妇，着急;女的大了找不上婆家，更着急，男的多么着急，他还不至于哭，顶多骂他娘两句;女的不但黑夜白日地哭，还想着寻死觅活的。这可吓坏了“小酒窝”她娘，天天到四邻村打听，当连长的，三十一二岁的也不嫌大，说她丫头是有名的校花——“小酒窝”。她娘找到吴大他们村，吴大说：“你这当娘的也真糊涂，你丫头找连长十来年了，早泄气了，现在只要俩人对了眼，什么样的人都行。饥不择食，慌不择路 ，大不择偶。这事就包的我了，我记着有个还没有娶媳妇的小伙子呢?”

　　吴大热心为人办事，他想，老懒还没有娶上媳妇，光凭他这个名声就娶不上媳妇，谁一辈子跟着一个懒人?不过，小伙儿长的还不错，圆圆的脑袋，两只眼睛不算有精神也不暗淡，能像木头发出光来;尤其是小脸蛋儿，胖乎儿乎儿的水露。要不是老懒名声不好，早娶上媳妇了。吴大一边想一边走，上午九点半走到老懒家门口，他娘正给老懒喂羊，问吴大什么事，吴大说，小芹找他，他娘问:哪个小芹?“清凌凌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小芹我洗衣来到河边——就这个小芹。”“兔羔子不说正经话，给我唱上了。我给你叫他——给他说媳妇，他就不，二十多了，还说着什么急?你劝劝他。”

　　老懒自己住着一间又小又黑的屋子，不安点灯点蜡，天天学习钻研木匠技术，他爷、他爸爸都会木匠，想在这方面打开一条生存的道路，也转移转移情绪，不然她娘天天叫他娶媳妇麻烦透了。

　　“老懒，太阳照着你的屁股了，小芹找你，不，吴大找你，有好事。”老懒在睡梦中听见娘说吴大和小芹找他，高兴得屁股眼里打光光。他用香皂洗了脸，把小分头梳了梳，照了照镜子，出门就找什么。吴大说;我在这儿。有这么个事，县里一个工地上找个木工，我想到你。老懒一听打趣地说;这样的好事?怎么说媳妇，你可不想着我?吴大笑笑，说：“你不去，就算了。”说着就往外走。老懒着急地问：“你领的那个小芹呢?是不是找女工的?”吴大说：“我领的不是小芹，是“小酒窝。”老懒早听他小学的同学说过下叔中学有个校花“小酒窝”，十个男的“追”，也没有追上。莫非就等着我老懒哩?

　　2020年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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