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尚达：不老花容 五

　　吴大没有下地，玉娟忐忑不安。兰云和大黑嫂问她：'你给吴大哥打电话了吗?'"打了几次了，总关机。”三个人惦记着吴大哥，心里不踏实。玉娟想起那一男一女说的话，越想越害怕。她说：“别干了，咱们仨到村委会看看去，他们敢把他怎么样?”三个人骑上电动车，赶到村委会，村委会的门落着锁。玉娟一时头晕，脸煞黄，说;“他们一定把他押送公安局去了。”

　　三个人没精打彩地往回走。忽然，玉娟的手机响，她高兴极了，一接电话是她丫头打来的，告诉她妈她的对象今天要来。玉娟没有好气地说：“迟不来，早不来吗，偏偏今天来?”她说，“咱们别干了，吃了饭，咱们进县城找吴大哥去。”

　　村干部把吴大叫了去，那一男一女都在那儿。吴大心想，今天见了干部正是一个好机会，他开门见山地说：“农村要走社会主义，地就是集体的，不是私人的，不允许买卖。工商资本买了农民大片的土地，不是种粮而是种树，种粮还可以给国家贡献粮食，种树给国家贡献什么?给他们自己贡献人民币。进一步地说，工商资本即使种粮食，侵占农民这些土地也不行。失地的农民，靠那点租金活着吗?他们要无路可走涌入城市、造成社会问题、引起动乱，哪一个干部负责?哪一个干部能负起这么大的责任?’”干部们哑雀无言、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烟。

　　吴大接着说：“学美国?美国只有3000万农业人口，中国有5亿农业人口;美国一个农民平均9亩地，中国一个农民只平均1,3亩多地。美国一个农场主可以占有几千万亩土地。学美国，工商资本把地都占去了，叫几亿农民干什么去?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能学美国那一套。”吴大说完后，对村主任说：“你要敢负责任，你就把地给了他们。我的羊正下羊哩，赶紧走。”他淘手机想给玉娟打个电话。哎呀，在屋里充电哩。

　　玉娟没有心气多给姑爷说话，心神不定地在屋里转悠，忽然，手机响：“快来!快来!”

　　这个吴大，什么都能，怎么羊下不来没有法了?把兰云她男的叫了来，把东街坊也请了来，玉娟来了一看，说：“这是横胎，费了劲了。”吴大问;“有危险没有?”兰云他男的说：“有什么危险?顶多叫大家伙儿吃羊肉呗。”玉娟赶紧跑了出去，一会把老婆婆叫来了。老太太一看，说：横胎，挽把了挽把袖子，一个胳膊一伸，把小羊的脑袋一扭，另一只手把小羊的腿往上一挺，小羊的脑盖露出来了，大家拍手叫好。小羊咩咩地落生了。老大喜出望外，以为今天吃上羊肉了，吃不上，还吃鸡蛋吧，双手扶着小羊，看了玉娟一眼。玉娟想：还说着玩儿呢，差点叫人家弄得公安局里去。大家，都看着小羊歪歪趔趔的，扑通，跪下了，找奶吃呢。吴大想：这莫非就叫羔羊跪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他回过头来对兰云他男的说：“看见了没有?这就叫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是什么意思?你老娘就在跟前，你哥也在这儿。”回头又对玉娟说：“你老婆婆就在跟前，你说说，羔羊跪乳、乌鸦反哺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谁也不说话，吴大觉着就是在教室里给学生讲课。

　　吴大知道，在场的五个人除了他识几个字，其他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是一家老贫农。老太太是山里头来的，放羊出身，姐俩从小就放羊，她姐姐放了一辈子羊，七十多岁不放养了，就死了;这个妹妹，七十多不放羊了他没有死、老头儿死了，修下三个儿子都孝顺，三个儿媳妇都贤惠，有福，八十多岁了，还像她儿媳妇 那么年轻哩，要不是老太太这两下子，今天就不吃鸡蛋吃羊肉了。来，小羊羊你们娘儿俩给老太太跪下，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正是：

　　爹娘面前须尽孝，后人饮水要思源。

　　出入扶持需谨慎，朝夕伺候莫嫌烦。

　　翁婆身上须尽孝，又落孝来有落贤。

　　知恩图报不忘本，要做中国好儿男。

　　2 020年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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