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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江淮》第二十一章

2015-11-25 07:53:50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张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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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连长张东奎埋伏在一堆矮树丛下面。先行作为尖兵的鬼子端着刺刀侦察搜索。一个鬼子兵走到矮树丛前端起刺刀,朝矮树丛里就乱刺,刺刀离他张东奎的头部只有一指距离,差一点就刺中他。鬼子尖兵没有发现他,可他当时汗刷地就下来了。同样是一条命,心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敌人最终没能再把来龙庵据点修起来。

 

  以来龙庵据点为中心的宿沭公路,在这一段东西十几里长的路段,硬是被独立团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宿北的邵店一带游击区,得以和运东抗日游击根据地又连成一片。

 

  运东抗日游击根据地是一个民主的地方。根据地的老百姓过着平安祥和的生活,如果不是周边据点的日伪军、特务汉奸和国民党顽固派经常下来骚扰,还有些战争气氛的话,根据地的天是蓝的,树和草是绿的,水是碧的。根据地党、政、军坚决贯彻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对地主实行减租减息。地主对农民的盘剥有所减轻。那些反动地主,他们勾结敌顽阴谋破坏根据地建设,运东县委发动民众,广泛进行检举揭发。如发现一经查实,坚决予以镇压。

 

  保安圩南的那家大车店的老板,原先是贼头陈二板腰子的眼线,大车店不但是贼匪的联络点,而且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黑店。外地商人在此歇脚,歇脚的外地商人经常莫名其妙的失踪,货物也从大车店里消失。运东县政府税务人员来收税,他总是拖着不交,往往是收税的工作人员刚走,他就在店里谩骂:“老子以前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来敢收我的税,偏偏是你们共产党来拔老子的毛。”这个黑店老板宁愿让贼人官僚敲诈,现在也不愿交给抗日政府一分钱的税钱。他还拉拢腐蚀地方干部,还对当地百姓施些小恩小惠,当地的百姓比如像孩子生病了、家里有点急事需要用钱,找到他,他就吩咐伙计送给人家一点钱,伙计有时拿多了一点,他就把钱夺过来,数数再拿下一点,才心疼地把钱交给伙计借给人家。他经常叫住从他们店前路过的地方干部,拽着干部到他大车店里喝酒,有些干部放松要求,经不住他死缠硬拽,被他拉进店里吃喝。所以尽管有些群众反映,他的店是害人的黑店。可总有些人替他说话。有一次,几个从东边过来的一伙海州人,到此地贩卖干海货,在他的大车店住下。黑店老板见这伙海州人腰包鼓鼓的,像有两个钱,加上还有几大车的海货没有出手,那都是钱啊。大车店的老板又起了黑心,想图财害命,可保安圩一带已是抗日游击根据地的腹地,又是抗日县署所在地,想弄死这几条大活人,还真是不好办。黑车店老板想来想去也寻不出一个好办法,他拿着水烟袋,吸着水烟。气流在水烟袋铜质的罐子中冲着水,呼呼地响。他瞧着吸烟时呼呼作响的水烟袋

 

  ,他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恶主意。

 

  晚上,他让两个伙计烧一大锅红烧肉,又叫两个伙计过来,小声吩咐两个伙计怎样怎样做。

 

  这六个海州人中午住进大车店,想在此店歇歇脚,休息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赶路。几个人在店里海阔天空地闲拉呱,又叫来大车店里的伙计问问路及附近一些集市上的情况。下傍晚,几个海州人闻到大车店里做的红烧肉香味扑鼻,觉得肚子饿了。正待起身想到店外弄点吃的,一个伙计过来堵在门口说:“各位老板,今天是我们东家大喜的日子,我们东家免费请各位吃红烧肉,今晚所有住本店的客人老板,有一个算一个,不但有免费肉吃,还有免费酒喝。”几个海州人听伙计说这些话一个个高兴不得了。有个海州人问:“你们东家有什么大喜事,说说也让我们高兴高兴。”那个伙计装假说:“我们东家老来得子。”这几个海州人张口大笑:“真有这等事?我看你们东家离七十不远了,还能生儿子?”伙计没好气地说:“信不信由你,反正那锅红烧肉和酒是真的。吃不吃也由你们。”

 

  能有不要钱的肉不吃,不要钱的酒不喝,那不成了傻子?六个海州人和住店的五六个客人都来到大车店做饭的地方。黑店老板早已等候在那里。屋里摆了两张方桌。伙计有意让这六个海州人坐在一桌,其余客人坐在另外一桌。红烧肉整盆端到了桌上,还有整坛的好酒,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喝酒的大黑碗。黑店掌柜命令伙计都倒满酒。他举起黑碗对在在坐的说:“各位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原本膝下无儿,心想老天该断了我家香火了,没想到老天有眼,我晚年老天给我送来一个儿子。这怎叫我心中不高兴?今晚我请大家跟我一起庆贺,请大家放开肚皮,放开酒量,咱们来个一醉方休。”说完,举起黑碗,一口气喝了下去。那六个海州人和另一桌车店客人见大车店老板如此豪情,纷纷端起盛酒黑碗,说:“祝贵老板老年得子,后继有人,干!”黑店老板喝完那碗酒,举手抱拳:“各位少陪,店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让两个伙计陪诸们吃喝吧。”说完退了出去,这两个伙计并没有喝桌子上摆的酒,而是其中一个伙计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里面装的是兑着水的酒。黑老板刚才喝的就是伙计手中坛里倒出的兑水的酒。两个伙计暗中侧重陪那六个海州人喝酒。出外做生意的人大都是些酒肉之徒,这六个海州人被大车店的两个伙计灌得东倒西歪,还嚷着要喝。这海州人中,有一个人酒量稍浅些,喝了几碗酒后受不了,当面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借口出去解手,用手扒着嗓子把肚里的酒呕吐了出来。他想在外面歇上一歇,呆一会再进去,不想一个伙计来找他。吐酒的海州人装成醉酒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说:“谁,谁让你小伙计找我?我这不来,来了吗?”边说边一步一晃地坐回到酒桌上。和着这个海州人命不该死,别人喝酒都一滴不洒地下了肚,还醉着把酒碗翻过来给别人看,意思都喝尽了,而那个吐酒的海州人,却冥冥之中多了个心眼,酒碗被大车店里的伙计逼到嘴边,他装作大醉,只是喝一小半,洒一多半,喝完也把碗倒过来给人看。酒桌上盆里的红烧肉是吃完再盛,盛完再吃。直喝到这六个海州人趴在桌上的也有、钻入桌底的也有。另一桌的客人都晃着身子回屋睡觉去了。两个伙计招待完他们。屋里只剩下那六个喝醉的海州人和两个伙计。

 

  这两个伙计四下瞧了瞧。两个人架起一个海州醉汉,拖回到他们睡觉的屋里。黑店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屋内。借着昏暗的小油灯,一个伙计骑在海州人的腿上,扳住海州人的腰,另一个伙计扳住两只手。黑店老板用沾了水的大布毛巾,紧紧捂住海州人的鼻和嘴。被架到床铺上的海州人挣扎了一阵,断了气。两个伙计又架来第二个海州人,如法炮制,第二个海州人也断了气。吐酒的那个海州人虽然也醉了,但脑子还算清醒。他微睁醉眼,看着自己的人一个被架了出去,很长时间才回来架第二个,他觉得有些不妙。等两个伙计架走第三个同伴时,他偷偷跟着。当他偷看到伙计和黑店老板捂死他的同伴后,他的酒被吓醒了,趁两个伙计还没出来,他轻手轻脚逃出大车店,撒腿就往保安圩方向跑。遇到哨兵,哨兵认为是敌人,举枪就要打。那个海州人倒在地上,哨兵招来战士,把那个海州人架进屋内,询问那个海州人。那人又害怕又加上喝了酒,又说着一口难懂的海州话,战士们费劲地听了半天才从海州人嘴里听到些“大车店杀人”的话。哨兵马上跑去报告张英华。

 

  张英华正和马林书记等人研究工作。马林书记听完哨兵报告后,说:“早就有人揭发大车店是个黑店,其老板不是本份人,果不其然。”张英华命令一个排长带领一班人,跑步前往大车店。大车店的黑老板和那两个伙计杀死了两个海州人,两个伙计又去架人来害,才发现少了一个海州人。两个伙计大惊,跑去告诉老板。黑店老板来到喝酒桌前,见只剩下两个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黑店老板就在桌旁和那两个伙计把那两个海州人捂死。黑店老板知道,失踪的那一个人肯定是逃跑了,知道要出大事。他溜回自己房间,收拾一下想逃。不想,排长带领一班人已冲进店内,黑店老板束手就擒。两个伙计各持刀抵抗,一个当场被战士用枪打死,一个被击伤。店里的其它客人都被惊醒。战士们冲进海州人住的房间,三个人直挺挺的死在床上,另外两具尸体也被战士们在酒桌边发现。战士们把这黑店老板和那受伤的伙计押进保安圩内。经审讯和群众揭发,黑店老板承认杀人越货的罪行。战士们和群众押着黑店老板来指认他们害死人后,埋死尸的地方。在大车店屋后,群众在黑老板的确认下,挖开土层,多少白骨出现在军民的面前,这些冤魂今天才得以重见天日。面对这累累白骨,黑老板低下了罪恶的头。黑老板和那个负伤的伙计被愤怒的战士就地处决在那些冤魂旁边。愤怒的群众冲进大车店要把这黑店捣毁。在群众捣毁黑店之前,抗日政府从黑店老板的屋子里搜出很多财物,有金条、有首饰、有大洋。这些赃物都是图财害命所得,被抗日政府尽数充公。

 

  抗日民主政府在运东游击根据地内镇压敌特、铲除贼匪等反动势力绝不手软,这些行动震慑了敌人,得到广大民众积极拥护。抗日游击根据地货物流通相对顺畅,人民安居乐业。尽管敌人还在封锁,但随着根据地抗日军民的努力,敌人的封锁力度越来越弱。在运东这块土地上,各种生产生活有条不紊、物资较为丰富,人心稳定。

 

  张苗贵一家得到政府的照顾,生活总算安稳下来了。大儿子张东奎在主力部队安心工作。小儿子已经16岁了,被政府安排在区上做事,帮助区里算算帐,写写区里宣传材料。张苗贵和老伴重操旧业,做起豆腐生意。年龄不饶人,加上过去受尽族人的折磨,老俩口早已没有过去的干劲了,每天能做上一包、两包豆腐算是不错了。老汉挑着,到东庄走走再转到西庄聊聊,边做生意边和熟人说说话,全当解闷;碰到阴天下雨,能不出去也就不出去了。

 

  在运东根据地西北有几个乡镇,土质是黑岗地,俗语称老岗地。这老岗地不像其它沙土地。沙土地一般晴天尘土一股烟,即使下点雨也都渗到深土层中而表面看不到多少稀泥,也不陷脚。这老岗地可不一样,晴天路面硬得像铁,布满细细的裂缝,阴雨天雨水渗不下去,要出门走远路那得把鞋脱下来,赤脚走路。不这样不行啊,老岗地的薄泥陷人脚,走几步鞋上就沾满薄泥,穿鞋走路特别费劲。再跟脚、合脚的鞋,薄泥都能把鞋从脚上给粘下来。老岗地这种土质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家中用这种泥踩墙盖屋,不管墙踩得多厚多结实,地基夯得再结实,时间长了,墙上都会出现裂缝。而且屋盖得越久,裂缝越大,所以凡有这种老岗地的乡镇,家家户户的房子,墙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裂缝。这些裂缝在墙上弯曲延伸,细得像条线,粗得可以伸进拳头。这也成了这些农村乡镇的一个景致。

 

  秋后连阴,张苗贵没有出来做生意,在家中帮老伴整理一些生产生活器具。小儿子从屋外泥泞中陷了进来,也没有喊父母,独自坐在屋里小板凳上“呼赤呼赤”的喘气,两只鞋拿在手上,光脚板上尽是黑泥。张苗贵问:“小二子,这阴天下雨、薄泥拉碴的,不在区上干事回来家干什么?”老二把湿鞋扔在地下,双手抱头说:“最近一段时间头疼,刚开始还好些,疼一阵就过去了。昨天开始,头疼得特别厉害,且浑身无力,实在无法干事,我就请了假,回家来了。”母亲张汤氏用手拭了拭儿子的前额:“老头子,小二子有点发烧,是不是病了?”他关切地问儿子:“是没吃饭,饿了吧?”老二无力地说:“我不想吃,见到油腥东西就想吐。”父亲张苗贵从外面打来一盆水。儿子洗了洗脚,踏着步鞋,爬床上睡觉去了。张汤氏觉得儿子肯定是饿了,就到灶前引火烧锅,给儿子做一碗热汤,里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母亲把热汤端到床前,对老二说:“小二子,把这碗热汤给喝了,出出汗。”老二努力爬起来,但看着那碗满是油花的热汤,摇了摇头,又躺回床上。张汤氏对老伴说:“孩子病了,得找郎中瞧瞧。”张苗贵放下手中的活,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郎中了。半个时辰后,郎中请来了。这是一个老郎中,下巴上的银髯有半尺长,提着一个木药箱,随张苗贵来到老二床前。张汤氏搬来一把高凳子,老郎中坐下伸手摸了摸老二的额头。老二感觉老郎中那凉丝丝的大手,像几条小蛇趴在他脑门上,他闭着眼听任老郎中抚摸。老郎中摸过老二的额头,又试了试老二的脉搏,仔细地数着、观察着。把完脉之后,老郎中回到隔壁屋中。张汤氏问:“郎中,俺家小二子患得是什么病?”老郎中坐在方桌前慢条斯理地说:“看这症状,像是伤寒之状。”他写了一张药方子交给张苗贵说:“照着方子抓药,吃完几付再说。”张苗贵谢了郎中,付了看病费。送走郎中后,赶了几十里的路,从南边大兴集中药铺中,照郎中开的药方子抓了几付中药回来煎熬。老二吃了几付汤药,觉得头疼得好像不如以前厉害了,浑身也似乎有了劲,精神也好些,休息天把后,他起身对父母说:“区里有很多事还等着我做,我要赶快回到区上去。”老俩口见儿子病好了,心里高兴,想劝儿子在家多住几日,老二不肯,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几天以后,儿子又被区上一个同志扶回家来。老二还说头疼得厉害。张苗贵又去请那位老郎中。那老郎中又开出方子让张苗贵抓药,让老二服下。老二服下药,病情仍不见好转,且越来越重,再去请老郎中,老郎中不肯来了,对张苗贵说:“令子的病我已经无能为力,能开的药我都开过了,请你另找高明吧。”这老郎中在当地小有名气,但凡经他手看不好的病就等于宣判病人的死刑。老公俩着急了,儿子的病无药可救,可真是急坏了这老俩口。情急之中,张汤氏对老伴说:“老头子,说不定儿子身上有长虫(当地对蛇的俗称)精之类的什么精灵附身了吧?我去请‘道妈子’(当地农村对巫婆的称呼)来念念吧。”

 

  这就叫病急乱投医,老头子张苗贵也就是一农村老汉,能懂什么科学知识?只得依了老伴,请“道妈子”来念念,驱神驱鬼,说不定儿子的病能念好了。张汤氏请来“道妈子”。这“道妈子”有五十来岁,一双小脚,穿着大红大绿颜色的衣服,打扮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来到张家。张家父母陪“道妈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二,“道妈子”说:“你儿子是赖蛤蟆精附身了,你俩看他,无精打采地、像赖蛤蟆遭薄塌雨一样。”张汤氏用红纸包包了一些钱,塞在“道妈子”手里,急切地说:“请你老人家施法术救救我儿子吧。”那“道妈子”在老二的床前,摆下神案、插上香火,用手指醮着黑墨在几张黄纸上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符咒,在屋里又唱又跳,嘴中念个不停。忽然“道妈子”仰脸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老俩口吓坏了。过了一会儿,’道妈子”醒来,从地上爬起,口中念念有词,烧了那画上符咒的几张黄纸,出了老二房门,对这老俩口说:“蛤蟆精走了,你儿子没事了。”老公俩千恩万谢,送走了“道妈子”。

 

  可老二的病还是不见好转。张汤氏又去请“道妈子”来看,“道妈子”又说是别的精附在老二身上,又骗了张家几回钱。

 

  二儿子的病终没治好,死了。张汤氏哭了死去活来。二儿子的尸首停在家中。父亲张苗贵到保安圩请马林书记写了一封信寄给老大张东奎,告诉东奎其二弟病故速回家。马林书记写好信后,交给下属寄出,又劝张苗贵道:“老人家,节哀。这封信寄走后,也不知东奎同志何日能够收到,他们主力部队转战频繁。今天到一个地方,明天就不知又到哪里去了。老人家听我一句,择个吉日把老二安葬了吧。这天气有些热,尸首放在家中也不是个事。再说入土为安嘛。”张苗贵听从马林书记的劝告,选个吉日,买了一口薄棺,把二儿子给葬了。

 

  马林书记替张苗贵老汉给大儿子张东奎写了封信,寄去后,半个月,张东奎才收到。此时新四军七旅主力正面临敌人大扫荡,已化整为零,在苏中盐城沿海一带活动。连长张东奎正率领连队与日伪作战。作为基层指挥员的他几次死里逃生。可见战争之残酷,部队伤亡有多大。

 

  一次,他率领部队夜间埋伏,准备伏击敌人。他头上戴着树枝条编的草帽,身上还的武装皮带上也插着树枝条。连长张东奎埋伏在一堆矮树丛下面。先行作为尖兵的鬼子端着刺刀侦察搜索。一个鬼子兵走到矮树丛前端起刺刀,朝矮树丛里就乱刺,刺刀离他张东奎的头部只有一指距离,差一点就刺中他。鬼子尖兵没有发现他,可他当时汗刷地就下来了。同样是一条命,心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连队放过敌人尖兵,对后边的敌人突然发动攻击,经过一番激烈战斗,敌人不支退去。

 

  还有一次,张东奎奉命率领连队攻打敌人设在海岸边的一个据点。敌人的这个据点非常艰固,且火力配备很强。该据点内日军多,伪军少。敌人在据点周围又挖一道几丈宽的水壕沟。敌人又挖通海沟,引海沟中的海水灌满壕沟。战斗打响了。张东奎带领战士们在友邻部队的火力掩护下,连队已经渡过濠沟,正在攻打敌人核心据点。敌人火力实在太猛,整整一个爆破班十几名战士,被派出投送炸药包,都中弹先后牺牲。连长张东奎火了,命令第二爆破班接着上。第二爆破班班长是共产党员。他在我方的火力掩护下,首先拿起炸药包,冲向碉堡,半路即被敌人射中牺牲。副班长接着上,副班长也光荣牺牲。战斗小组长接着上,然后就是战士。第二爆破班也全部倒在敌人疯狂的枪口下。整整两个班,二十几名生龙活虎的战士转眼间就没有了。拿下敌人核心据点是上级交给该连的死命令。命令必须执行。连长张东奎怒火中烧,他甩掉帽子,要亲自去炸敌人据点,被连里指导员拦住。指导员说:“东奎,连里不能没有你,我带人去炸敌人据点。”指导员说完,抱起炸药包就冲出掩体,被张东奎一把拉住。上去就意味着牺牲,连长张东奎和指导员为了把生的希望留给对方,互相争着上前。最后还是张东奎似乎是说服了指导员:“我是军事主官,没完成任务是我的责任。你指导员要是牺牲了,我的错误就更大了。我牺牲了无所谓,而你如果牺牲了,上级怪罪下来我可吃不消,还是我去合适。”张东奎夹起炸药包爬出掩体对身后流着眼泪的指导员说:“别婆婆妈妈的,火力掩护。”连长张东奎带着战士上去了。就在这时,只听指导员那边有人喊:“张连长快撤下来,上级有新的指示。”张东奎又爬了回来。上级派来的传令兵带来上级命令:火速撤退。“什么?”张东奎听说“撤退”二字大不理解:“我们白白牺牲了这么多优秀的战士,说撤退就撤退了?”传令兵解释说:“经核实,原来的情报有误,对面据点里的敌人比情报中提到的要多得多,而且火力强大。更糟糕的是据点周围的敌人已赶来增援,如果不快撤,极有可能反被敌人包了饺子。”传令兵说完敬了个礼:“我就知道这些,请你们赶快指挥撤退。”传令兵转身离开后,连长张东奎含恨下令撤出战斗,据点里的敌人听见增援的枪声,又见我军撤退,就从据点内冲出来反冲击,张东奎和战士们纷纷跳入几丈深的水壕,拼命后撤。张东奎平常是会水的,可不知怎的跳进水壕以后,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喝了好几口苦咸水,是几个战士撮的撮,拽的拽把他拉上了岸,多亏了那几个战士,要不他就淹死了。

 

  战斗间隙,部队短暂修整,连长张东奎这一连人在海边一个渔村驻扎下来。战士们洗衣服、晾晒被子。有的班排在搞军事训练;有的在给老百姓家打扫房间,给老百姓挑水劈柴。连长张东奎在一处祠堂中教连队战士唱歌。战士们整齐划一、雄壮嘹亮的军歌声在这沿海的村庄中回荡。先是唱红军时的歌曲《粉碎敌人乌龟壳》:“共产党领导真正确,工农群众拥护真正多。红军打仗真不错,粉碎敌人的乌龟壳。我们真快乐,我们真快乐,我们真快乐。

 

  亲爱的英勇红军哥,我们的胜利有把握。向前杀敌莫错过,把我们红旗插遍全中国。”又唱新四军军歌:“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孤军奋斗罗霄山上,继承了先烈的殊勋。千百次抗争,风雪饥寒;千万次转战,穷山野营。获得丰富的战斗经验,锻炼艰苦的牺牲精神,为了社会幸福,为民民族生存,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扬子江头,淮河之滨,任我们纵横的驰骋。深入敌后,百战百胜,汹涌着杀敌的呼声。要英勇冲锋,歼灭敌寇;要大声呐喊,唤起人民,发扬革命优良传统。争当现代的革命铁军,为了社会幸福,为了民族生存。前进,前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连长张益东奎挥动着双手,指挥着这群可爱的战士和他们一道歌唱。

 

  张东奎年龄和战士们都差不了多大,和年龄小的战士比也大不了几岁。战场上他是指挥员,战斗结束,他们是好兄弟、好战友、团结友爱,不分彼此。

 

  张东奎正领着一部分战士唱着歌,指导员在门外招手让张东奎出来一下。他示意同志们继继演唱,悄悄退了出来。指导员递给他一封信,正是地方家乡县委马林书记代笔写的。张东奎接过信看了一下,大体内容是二弟病故,让其速归。他拿着信,犹豫一阵子。指导员说:“回家一趟吧,记得你我在一起搭挡,还没见你回家过。”指导员陪着连长张东奎,来到村庄的一棵大柳树下,两人坐在地上。张东奎向指导员拉起了家事:家中势单力薄,遭族人欺压。母亲被逼出走,二弟腿被族人打断,自己如不及时逃出来,恐早也无命了。伤心处,他掉下眼泪。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战场上和日寇拼起白忍战毫不畏惧、负重伤咬紧牙关英勇坚持的这个硬汉提起家事却落泪了。

 

  指导员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人非常好,善解人意,做部队的思想工作,是顶呱呱的。因此受到张东奎和全连官兵的拥护和爱戴。连长张东奎和连指导员一文一武,把连队工作做得井井有条。这两人也成了无话不说的亲密战友。指导员听完张东奎讲完家事,也引起了他的共鸣。他对张东奎说:“张连长,你现在就去找营长请个假。营里如果不派连长来我就代理,连队上的事请你放心。”

 

  张东奎骑上一匹快马到营部,见了营首长,把信交给营首长看,又把家中的情况和营长长谈了谈。营首长说:“战事紧张,一时还难以找到象你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基层军事主官。可如果不批准你的假,却又显得我们共产党人不近人情。我准了。希望你一路小心,还希望你处理完家事后,一定尽快来找部队。”营首长当即给张东奎写了一封介绍信,交给他说:“你持有这张介绍信,沿途地方党委会给你便利的。”张东奎接过介绍信,回到连队和连队的同志们道了个别,换上一身便衣,独自返回家乡。部队驻地离运东老家相隔好几百里路,一路要穿越很多敌人封锁线,好在途经各地的地方党组织给予方便,张东奎顺利回到了家中。

 

  家中的老父老母自从大儿子离家出走一直未见到大儿子。现在大儿子突然站在他们面前,父母高兴万分。儿子长高了,变成了一个高大结实的棒小伙子。千言万语,两位老人和儿子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完的情。提到二弟,父母伤心落泪。父亲张苗贵对大儿子说:“你不在家时,有老二在俺老公俩身边,这还算个家,如今老二不在了,我和你妈就剩下你了,你要是有个闪失,我们老俩口也不活了。”张东奎劝慰哭泣落泪的二老:“我不是回来了吗?在你俩的身边吗?”

 

  第二天早上,父亲领着张东奎来到二弟的坟上。新坟上的纸钱还没有被风吹净,孤独凄凉。老大张东奎默默地立在二弟的坟前。他想着:以前的这一家子,二弟比他小有六岁,小的时候,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过去的家其乐融融。他上学时,二弟尚小;父母做豆腐生意,家中还有五亩薄田。父母起早贪黑的忙,难得有空闲时间。他放学后,先要照顾弟弟,带弟弟玩耍。学堂上老师教些《三字经》、《百家姓》,张东奎放学回家就读给二弟听。年幼的二弟虽没上学,但听哥哥背读,他也能背诵出十名八句。张东奎特别喜欢二弟。有时父母赶集,买点水果、糕糖,兄弟俩一人一份,张东奎只吃一点点,剩下都偷偷分给二弟。年幼的二弟也非常懂事自觉,只吃自己的那一份,哥哥留给他的那一份,他却不要,天真地说:“这是给哥哥的,俺不要。”父亲的软弱和孤单,招致其堂兄弟的欺压。弟弟的腿被打断,一直到病死,那条腿也没有伸直;自己也被逼出走,差一点家破人亡……。张东奎想到这里,他站在弟弟的新坟前,泪如雨下,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弟弟的新坟和坟四周围的树林变成水墨画中模糊的远景。

 

  张东奎在家中住的几天中。他到保安圩运东县委驻地看望马林书记。马林书记热情接待张东奎同志,关心地问这问那。县委独立团团长张英华见马林书记和张东奎同志谈得没完没了,便拉着东奎对马林书记说:“马书记,你俩有空再慢慢聊,我要和东奎同志谈谈主力部队作战、部队的建设等情况。老大哥部队中有许多经验需要我们学习。”马林书记拗不过张英华,笑着对张东奎说:“你看,到底同是搞军事斗争的,似乎你们有共同语言。难道我和东奎同志的谈话就不重要吗?你这个张烧包啊,夺人所爱,夺人所爱啊。”独立团长张英华急切想通过在主力部队工作的张东奎同志了解主力部队的一些情况,是有他的想法的。作为地方部队和野战部队相比,各个方面:从军事斗争上的战役战术,到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以及后勤管理等各方面与主力部队比较都差上一截。战野部队中人才济济,各级指挥员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共产党军队通过十年国内战争的洗礼及抗日战争的考验,各支部队形成各自不同的作战风格、特点,特别是不断积累的、用无数牺牲的将士换来的战争经验,是地方部队迫切需要学习和了解的。(联系作者13056100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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