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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江淮 第十五章

2015-07-30 16:04:13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春意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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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高天华的妻子万区长和县里的同志们哪里知道,短短这几天,高天华已经变成一个可耻的叛徒,他经常趁同志们不注意溜到保安圩外的关帝庙中,把情报塞入庙中关老爷的坐像底下,又悄悄溜出,由宿迁城里的特务按时来取走。

 

 

 

  老鬼子金井和伪县知事徐善东各自的女人被共产党掠去,金井中佐大骂护卫的特务统统是饭桶、草包。他下令抽调运东各踞点的日伪军全部出动,清剿、扫荡各踞点附近的抗日抵抗组织。金井中佐又调集城内日伪军,东渡运河向运东扫荡,目标直指游击根据地中心区保安圩一带。张英华率领县游击总队与敌人周旋。县委同时命令游击区各区小队及各村庄民兵组织袭扰敌人,让深入游击区的敌人日夜不得安宁。游击队员白天与敌人周旋四处打冷枪。他们三个一组五个一伙,采用麻雀战术,打几枪就跑,换了一个地方又打几枪,搞得敌人摸不清游击队到底在哪里;夜里敌人更不得安生,敌人刚吃过饭躺下休息,四周忽然又响起爆豆般的枪声,等敌人集合起来准备攻击,游击队却跑得不知去向,敌人掉转头又去睡觉,刚睡着,四周又响起激烈的枪声,敌人被折腾一夜,第二天白天出发,便无精打采了。金井被激怒了,到一个村庄便放火烧房子,枪杀百姓,以泻愤怒。敌人随身携带的口粮吃完就四处抢掳老百姓的粮食,可游击根据地的所有庄子的粮食都被老百姓藏了起来,连庄上吃水的井都被老百姓巧妙掩藏,盖土掩埋。有个鬼子实在饿极了,发现一条饿狗,他举起三八大盖,啪的一枪,五百米开外,那条奔跑狂吠的狗应声倒地。鬼子走过去,卸下枪上的刺刀把狗的一条后腿跺了下来,装进口袋,其余的鬼子争相跑过去,把死狗拖过来,扒皮的扒皮,开膛的开膛,架起那条缺一后腿的死狗放在火上烤,也不管他熟没熟透,撕下来就吃。宿迁城到保安圩直线距离不过六七十里,鬼子却走了七八天,攻到保安圩,运东县委机关县委人员早已转移,敌人攻下空无一人的保安圩,并不见共产党机关一个人影,就放火烧了保安圩。金井攻到保安圩已是强弩之末。敌人在保安圩勉强住了一夜,金井并没有达到目的,美由子已被运东共产党,弄得不知去向。运东县委这边,由于情报及时,县委机关机关及其武装并没有受多大的损失,而敌人自己的人马倒有伤亡,且是又困又乏。金井见捞不到便宜,在根据地四处碰壁,于是下令撤退。

  决不能让敌人在根据地撒过野后,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撤回去。马林书记打听到宿迁东南埠子龙河集一带,有新四军独立支队的一部之梁营在活动,便派人前去联络梁营,赶来打击这股又困又乏企图撤回的敌人。梁营接到消息配合运东县抗日游击总队张英华部,在拂晓之前埋伏在敌人必经之路新庄圩一带,准备进行伏击。撤退的敌人在中午时分终于出现在战士们的视线中。前面是十几个日军尖兵开道。梁营主动让开道放过前边这股尖兵通过,随即封闭埋伏圈。后面的大批敌人见前面尖兵顺利通过,才大摇大摆的随后跟进。梁营见敌人都进入了伏击圈,营首长遂下令攻击。枪炮齐鸣,敌人中枪纷纷倒地。一阵慌乱之后,金井指挥日伪开始反击,小炮一个劲地朝前方阵地打来,梁营和县游击总队沉着应战。敌人困兽犹斗,组织一拨又一拨向前方阵地冲击,阵地数次被敌突破又被战士们顽强地夺了回来。金井见正面突击有困难,便让日伪从侧面迂回突围,正面战斗变成佯攻。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侧翼也被梁营和张英华抗日游击总队完全堵住。金井攻了一阵,命令暂停攻击,他集中全部兵力火力包括近十挺歪把子轻机枪和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及三门小炮仍决定强攻正面。布置完毕,金井跨上那匹又高又大枣红色的东洋马,抽出指挥刀又日语狂叫:“嘎给给(前进)!”敌人所有火力朝前方正面阵地狂泻,梁营坚守的正面阵地遭受敌人火力猛袭。从敌我双方人员对比看,梁营和县委张英华的兵力比敌人多,几乎是敌人的两倍,可是武器火力明显不如敌人,要想彻底吃掉眼前这股敌人,也确实不易。但与敌大量杀伤后,消耗敌人的目的已达到,梁营首长和县委马书记及张英华商量一番后,决定放弃正面阵地,让敌人突围。只用侧射火力打击敌人。敌人终于冲破新四军有意放弃的正面阵地,狼狈从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突围中金井中佐的坐骑——那匹枣红色的东洋马被击毙,金井从马上摔了下来,被鬼子兵架着突围。这次伏击战从中午打得傍晚,金井中佐率领残兵败将才得以狼狈突破包围

  ,一路不敢停留狂奔一气,撤回宿迁城里。这是老鬼子金井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自率军进入游击区腹地。从此再此不敢亲自踏入运东。直到四五年抗战胜利,于当年八月份率宿迁城日军自北圩门逃向新安镇。

  金井本想率宿城日伪军去救妻子美由子,没想到损兵折将,可妻子美由子眼睁睁地落在共产党手里,他不能不救。金井龟缩在城内日军司令部正盘算点子。县知事徐善东进来对金井说:“太军,我看不如把大牢内那些亲共分子、共产分子全部杀掉,让运东的共产党看看我们也不是好惹的。”金井想了一会说:“牢中的亲共分子和共党分子不但现在一个不能杀,还要妥善保留。”金井怕运东共产党以牙还牙杀害其妻美由子。徐善东想起一件事,他从口袋里捣出一封信,说:“太军,今天在我屋内发现一封以共产党运东县委马林书记写的一封信,请太军过目。”金井叫来翻译读信,信上写着:“宿迁城日酋金井中佐,你的爱妻美由子夫人和伪县知事、维持会长徐善东的老婆均在我处无恙,如果想让两个女人安全回到宿迁县城,速派人来谈判。

  中国共产党运东宿迁县委书记马林。”金井听后,对徐善东说:“徐会长,共党的奸细已经钻到你的家中,这事以后要撤底查清。”金井又交代说:“设法找一位和运东共党熟悉的人氏,代表我方前去与共产党谈判。这事交与你徐会长来办。”徐善东点头应允,但又说:“太军,我方给出什么条件,请太君给个底线。”狡猾的金井中佐说:“给对方一挺重机枪,五挺轻机枪,各一千发子弹,如共产党不答应再行加码。入对方开出的条件过于苛刻。则需请示授权后方可再谈。”徐善东物色一个两面政权的一位乡长,让他去和运东县委接触。几天后,那位两面乡长从运东回到城里,对徐善东说:“人家不答应你们的这些条件,对方开出的条件是除以上枪支弹药外,再加上二十支三八大盖及二千发子弹,还有一条就是无条件释放城里牢中所有抗日分子,特别提到万区长。”徐善东把那两面乡长的原话传给金井,金井听完后说:“共产党味口真大。”但两个人的妻子掌握在人家手中,这是金井和徐善东的疼处。金井说:“武器照共产党说的办可以,但释放所有抗日分子这个却很难,徐州方面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消。就拿那个女共党万区长和他们交换,其余抗日分子就说已经被处决。眼见为实,叫那个与共产党谈判的乡长来看。”金井命令从警察局大牢中提出一些普通重刑犯,拉出去枪毙掩埋。徐善东找来那个两面乡长,把交换条件对他说清,并领他亲自去刑场看那些被处决的“抗日分子”,两面乡长跟着徐善东来到处决现场,伪军们正在掩埋那些尸体,尸体的面部已被敌人用硝强水烧得面目全非无从辩认。

  那个两面乡长又回到运东县委,提出敌人开具的交换条件,并特意说除万区长外,所有抗日分子早已被处决,尸体是自己亲眼所见。县委马林书记、张英华、苏子安研究认为,想让敌人释放所有被捕的抗日人士已不可能,于是答应了敌人的条件。敌人把交换的武器、弹药和万区长交给了那个两面乡长,并让这位乡长写下保证书称:如果交换不成就杀其全家。那位两面乡长带着武器弹药和万区长,赶赴运东游击区,万区长身体极度虚弱已不能走路,两面乡长就用一张小木床做了一付担架雇人抬着,来到敌战区和游击区边缘的一个岔路口,县委派苏子安早已带着美由子和徐善东的老婆在此等候。双方交换后各自返回。美由子和徐善东的老婆回到城里不说。

  苏子安带着人携着敌人的一挺重机枪、五挺轻机枪和二十支崭新的三八大盖枪及整箱子弹,又让人抬着万区长回到运东县委。

  自敌人放火烧了保安圩撤出后,县委立即命令机关所有人及游击总队战士扑灭圩内大火。敌人在保安圩共烧毁房屋五十余间,几乎占保安圩房屋的一半。马书记动员居民修缮加固房屋,又重新进驻保安圩。苏子安到了保安圩,众人见万区长已被敌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很多女同志哭诉敌人惨无人道,万区长丈夫高天华带着儿子也在场。高天华更是泣不成声,儿子扑入母亲怀中喊妈妈,万区长费力搂住儿子,把儿子的小脸贴在自己脸庞上。马林书记见同志们悲痛不已,就说:“万区长死里逃生,是应该高兴的事,大家不要太悲痛了。”他吩咐高天华,好好照顾万区长,你就暂停手中工作,陪陪万区长吧。”高天华抽泣着,他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就领着抬万区长担架的人员离开了县委,带着儿子,回到老家父母身边。县委的同志不时买些营养慰部品送到高天华的老家,并送钱送粮,看望万区长。在游击根据地生活条件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县委仍然设法搞来大米、白面送到万区长那里。万区长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慢慢恢复过来,她已能下地走路了,脸也红润了起来。这天苏子安又亲自带着一些慰问品来看望万区长,万区长坚辞不收。她说:“太感谢县里领导和同志们了,我已经能重新为党工作了,不再需要这些高档物品,请苏部长带回,留给需要的同志们吧,并请求组织安排我工作。”苏子安说:“这是领导和同志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继续安心养伤,待完全恢复之后再行安排工作。”

  万区长在高天华父母家调养,身体刚恢复一点点,她就劝丈夫高天华到县委报到工作:“天华,县里的领导和同志们这样关心我们,我心中很不安,家中有孩子的爷爷奶奶照顾我,你还是安心到县里工作去吧,你看县里人员这么少,工作这么紧张,往往一个人就要做好几个人的事。”高天华就是拖着不去,他总这样说:“反正县里又不缺少哪一个人,等一段时间再说吧。”万区长的身体逐渐好转又劝高天华:“还是去工作吧,因为照顾我,领导同志又不好意思主动找你,咱们得自觉,得对得起领导和同志们。”可高天华已经对党的工作产生厌意。县里为了让万区长早日恢复健康,除送来肉、油、米、面等物品外还不时送来一些钱,高天华拿着组织上给的钱去赌博。第一次去赌时,心里还觉得不安,可时间长了,也就心安理得起来。自己的妻子为党的事业付出这么多,差一点死在敌人手中,这就算是党和组织对自己的补偿吧。

  这一次,他又拿着组织上给的钱到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一个地主家里赌钱。赌钱场上热火朝天,骰子在白瓷碗中不停地转动,接触到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高天华等赌徒被完全被赌具吸引,全然不知地主家进来几个陌生人。陌生人被地主领进里内室。这几个陌生人为首的是城里日军特高课的几名特务,为首的正是张苗田。这小子领命到游击区侦察搞破坏,而这户地主是游击区暗藏的敌人奸细。那地主从内室的门逢中指着赌徒中的高天华给张苗田:“你看那位尖声大叫的就是高天华,在共产党县委里的民运科工作。”张苗田和几个特务透过里屋的门缝朝外观看。几个特务观察一阵,就悄悄地离开地主家。

  高天华掷骰子先是赢钱。高天华看着自己面前堆得像小山似的钱,赌兴大发,一个劲地催着赌徒们下注。几个赌徒面前的钱越来越少。高天华使劲晃动手里的骰子,得意地说:“人要发财山都挡不住。你们瞧瞧,今天该我高天华发财了。”有一个赌徒朝另外一个赌徒使了个眼色,众赌徒会意,使眼色的那个赌徒便使起了老千。他右手袖中藏着两个外表的赌具一模一样的骰子,外观虽一样,但已被做了手脚。别说是高天华,就是赌徒中的高手也不一定能发现其中的奥秘。原来那个赌徒衣袖中藏着的两个骰子,小点数的一面被灌上水银,外观经过处理。扔到碗中时,小点数的一面比较重,朝下,而上一面看到的自然是大点数。开始轮到那位使老千的赌徒支骰子,他右手一把抓住碗中的三个骰子,在手中上下左右快速晃动,不知不觉中,两个假骰子从袖中滑到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两个指逢中,被紧紧夹住,同时两个真骰子落入右手衣袖中。在赌徒上下左右急速摇晃的过程中,假骰子已经和握在手中的其中两个真骰子发生了调换。赌徒的抓骰子的右手在空中停住,问高天华等赌徒要大还是要小,高天华说:“我要小,今天我赢定了。”众赌徒都要大,拿骰子的赌徒说:“今儿个也不早了,最后赌这一把,都把随身带的钱拿出来,不许剩一个子儿,输赢则听天由命。”高天华心想,老子今天手兴,还能输了不成,老子非让你们几个输干净走路。他把钱都捣出来,扔在桌上钱堆里。掷骰子的赌徒道:“最后说一遍,押大还是押小?”高天华拧着脖子:“老子就押小。”赌徒说:“看清楚了。”三个骰子在他手中一拧,撂入碗中,骰子在大白碗中疯狂转动后停了下来,高天华一看,妈呀,碗中的三个骰子一个五点两个六点。支骰子的那个赌徒奸笑着对高天华说:“高干事愿赌服输,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把高天华面前的所有钱都拢了过去。高天华输得身上一无所有,垂头丧气起身回家。路上树枝杈刮着他,他骂树枝枝;脚底下的土圪瘩垫着他,他也嫌土圪瘩碍事。边走边心想:今天他妈的手气怎么这么背。

  正走在一无人处,从路边林中窜出几个人前后把他拦住,高天华惊问:“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特务张苗田说:“高干事,跟我们走一趟吧?”高天华要反抗,几个人亮出各人短枪,张苗田低声喝道:“老实点,不然送你回老家。”特务们押着高天华,由一个特务持枪断后快速离开。

  特务们把高天华秘密押到宿迁县城,关进宪兵队大牢。金井中佐决这亲自审问。高天华被特务们推入大牢,他听到敌人审问拷打犯人,犯人发出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心里害怕了。这时牢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张苗田等几个特务来到高天华面前:“高干事,走吧!”高天华心虚地吼叫:“到哪里去,哪里我都不去。”几个特务把高天华硬拖到审讯室。审讯室里阴森可怖,烧得正旺的大铁炉子里放着几把被烧得通红的烙铁,各种刑具摆满了审讯室,一边的木架子上还吊着个被打得晕死的犯人。审讯室的桌子后面坐着老鬼子金井中佐,旁边站着翻译和张苗田等几个特务。金井挥了挥手,张苗田几步走到高天华面前,他用手捏了捏高天华的肩膀:“啧啧,高干事细皮嫩肉,要在你身上烙几个烙印,戳几个血窟窿,真是可惜了。”他绕着高天华转了一圈:“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免得皮肉受苦。”高天华嘴还硬,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张苗田骂道:“你他妈的到死还拉硬屎,告诉你,只要进了宪兵队,不扒下你一层皮,别想出去。”他命令:“来,上刑。”几个特务过来,麻利地把高天华紧紧绑在一根木柱子上。张苗田拿起烧红的烙铁,朝通红的烙铁上吐了口唾沫,直见那口唾沫在烙铁上发出“吃吃”的响声,化作一股恶臭的水汽。张苗田把烙铁伸到高天华的鼻子前,高天华感到一股灼热和张苗田唾沫的臭味,熏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受不了了。金井说:“给我烫。”张苗田把烙铁朝高天华的后背移去,烙铁的高温烤得高天华异常难忍,就在烙铁将要接触衣服皮肢的一刹那,高天华彻底崩溃了,他大叫:“我说,什么都说。”烙铁慢慢地缩了回去。金井开口了:“让他说。”高天华把所能知道的统统告诉了敌人。审问完之后,金井中佐说:“只要你和皇军好好合作,皇军决不会亏待你的,你今后如不老实,皇军不但要杀你,还要杀你的全家,包括你的妻子、儿子、父母。你要知道皇军的厉害,皇军不但能捉住你妻子万区长第一次,还能捉她第二次,你的明白。”高天华无力地点了点头。

  万区长已经能起床下地自己干点活了。他的丈夫高天华几日未归,他问儿子:“你爸爸呢?”儿子摇头,他又问公公婆婆:“天华到底上哪里去了,怎么几天都没露面?”公公婆婆也都不知。万区长认为可能到县里报道上班去了,也就未再追问下去,他觉得自己恢复不错了,可以到县里工作了,于是决定第二天到县里报道。头天晚上在家中搂着儿子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她收拾了一下,对公公婆婆说:“爹、娘,我要回县里工作了。”儿子不让母亲走,万区长搂着儿子,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哄着儿子:“乖儿子,听妈话,妈下次回来给你带好东西吃。”婆婆进来把孙子抱了过去。万区长来到县委,见到马林书记和各位同志们,马书记说:“万区长,在家多休息几天再工作吧,不必着急。”万区长说:“身体已经好了,我实在想念同志们。”他又问马林书记:“马书记,天华来工作了吗?”马书记回答:“没看到天华同志啊?”万区长说:“天华几天没有在家,原来没到县里上班啊,究竟上哪去了呢?”马书记说:“也许有个人的一点私事需要处理吧,你来了就好。”大家都没有在意,这几天,对高天华来说如做梦一般:从赌钱到被敌人密捕、押至宿迁县城,受审叛变。完成了做一个叛徒的全过程。

  几天后,高天华出现在运东县委,找马林书记要报道上班。正巧万区长在马林书记办公室里谈工作。高天华闯了进去,万区长就问:“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来工作?”高天华托辞道:“马书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组织,我去赌钱去了,赢了别人的钱人家不让走,就昏天昏地的玩了几天。”马林书记严肃地批评他:“作为一个受党多年培养的同志,组织的纪律你为什么孰视无睹,你必须作出深刻的检查,深刻地反醒自己。同志,如果再这样下去很危险。”高天华假意忏悔:“都是我的错,我小农意识严重,目无组织纪律,自由散漫。我一定写检查,作检讨。”“回去吧。”马林书记命令高天华“今后要多向万区长和同志们学习。”高天华唯唯喏喏退了出去。

  高天华的妻子万区长和县里的同志们哪里知道,短短这几天,高天华已经变成一个可耻的叛徒,他经常趁同志们不注意溜到保安圩外的关帝庙中,把情报塞入庙中关老爷的坐像底下,又悄悄溜出,由宿迁城里的特务按时来取走。

  运东游击区的边缘,在黄泥圩西北、离黄泥圩约有二十多里地有个大村庄叫大韩庄。大韩庄距日伪王大沟踞点比较近。大韩庄是敌我之间的拉锯地带,什么叫拉锯地带?就是说日伪和中共运东县委都可以在这一地带活动,双方都想控制,但都控制不了,形成一个权力真空,此进彼出,此出彼进。这是敌我双方边缘区的独特现象。大韩庄离宿沭公路不远,是运东游击区通向宿北乃至鲁南的交通要道,大韩庄保长叫韩德彩,夫人姓宋叫宋光侠,家中殷实,有一女儿刚满周岁,刚学会走路,只能喊:“爸爸,妈妈。”别的话还不会说。韩德彩的保长职位是敌人封的,明里给王大沟的敌人做事,收捐收税,供给敌人吃喝,暗地里夫妇俩均是中共地下党员,肩负着保障经运东游击区与县北、县西北至邳县、鲁南的交通线通畅任务。并负责掩护这条交通线之间人员物资信件的畅通往来。这大韩庄也算是一个大庄子,庄内有一千多口居民。韩德彩在庄内设立集市,每十日逢四个集,每到逢集日大韩庄周围十里八村的百姓都来大韩庄赶集做些小买卖。老百姓卖点自己种的土产品,比如自家养的鸡呀、鸭呀什么的,再购回一些日常必用品,因此赶集日人还真不少。韩德彩就抽买卖人的捐税,自当集主;自己还在庄内集市上设猪行、牛行、粮行做买卖中间人,双方买卖做成收双方的行用钱,有点类似现在的是中介所,他们夫妇的这些收入除应付王大沟据点的日伪军外,绝大部份都支持了运东党组织及交通线上往来人员的吃喝招待。县委民运科的干事高天华因工作需要经常和韩德彩夫妇打交道,也知道夫妇俩是共产党员,所以他把夫妇俩出卖给了敌人。

  这日大韩庄闭集,也就是不到逢集日,大韩庄市面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突然从王大沟敌人据点里下来一伙日伪汉奸,直奔大韩庄,敌人闯入韩德彩的家中,不容夫妇俩分辩把韩德彩捆绑结实。从宿迁县城秘密赶到王大沟据点的汉奸情报队长张苗田是敌人这次行动的头目。张苗田阴阳怪气地对韩德彩说:“韩保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夫妇明里给皇军当差,却暗地里通共,还是共党分子。”韩德彩竭力争辩:“你们可别冤枉好人,我可是真心实意为皇军和弟兄们干事的啊。”张苗田说:“废话少说,给我带走。”敌人把夫妇俩带出大韩庄,在庄西头的一条荒沟中,将夫妇俩残忍枪杀。后敌人撤回王大沟据点。县委书记马林接到韩德彩遇害的消息马上命张英华赶往大韩庄,在村民的带领下就在庄西头的废沟里,见到了沟里夫妇俩的遗体。韩德彩被敌人五花大绑,被敌人枪杀躺在沟中,妻子宋光侠因为怀抱孩子未遭敌人捆绑,与丈夫并排被敌人枪杀在一处。敌人撤走后,乡亲们赶来看见烈士那幼小女儿还躺在母亲的怀中、吮吸着带有母亲鲜血的乳头。这种场景太悲惨了,乡亲们痛骂敌人惨无人道,有一位大韩庄的大嫂眼中流泪哭泣着从烈士宋光侠的怀中抱走夫妇俩刚满周岁的女儿。女儿不懂事,那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眼前陌生的叔叔们。怀抱小孩的大嫂流着眼泪对张英华说:“这就是夫妇俩生前的孩子。”张英华接过孩子抱在怀中,气愤至极,这笔血债一定要报。孩子已成了孤儿,张英华把小孩抱回县里,向县委马林书记汇报韩德彩夫妇遇害的经过。马林书记抱着烈士们的孩子。孩子不认生,只是用可爱的双眼打量着马林书记。这个在任何困难从不低头的汉子也不禁犯起难来:这烈士的后代怎么抚养,由谁抚养?马林书记一时倒没了主意。县委的同志们都过来看望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高天华却低着头,他心中有鬼,不愿见过个可怜的孩子。万区长接过孩子对马林书记说:“这可怜的孩子由我来抚养吧,多一个孩子也就是多吃一口饭的事。”马林书记不同意:“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再让你操心,给你添麻烦了。”还没有跟张英华正式结婚的费瑞芳把张英华叫出来:“英华,孩子由我们来抚养吧,这烈士的后代由我们养大成人,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张英华说:“你一个姑娘家,带着这一个孩子,又要工作怎么能成?”费瑞芳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抚养她,照看她,不是还有你和同志们吗?”张英华想了想道:“我看行,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费瑞芳走进马林书记办公室,对马林书记说:“我和英华商量好了,孩子由我们来抚养,保证把她象我们的亲生女儿一样来对待,把这孩子养大成人。”万区长不让,坚决要求由自己来带,马林书记先是愁无人领养,现在又有两个女同志争着要带,他又不好处理了。两个女同志争来争去,费瑞芳说:“这样吧,万大姐,孩子由我带,你经常来照看一下,这样行吗?”费瑞芳态度坚决,万区长此时不好意思再争,就说:“还是我们瑞芳妹妹会说话。”马林书记插嘴道:“我看就这样吧,孩子由费科长带,万区长也要经常照看一下,我们县委机关目前只有你们两位能干的女同志,你们可得照顾好烈士的后代。”孩子已经被抱在费瑞芳的怀中,两个女同志齐声答道:“请马书记放心,我们会好好照看的。”

  韩德彩夫妇被敌人突然杀害。县委马林书记、张英华、苏子安等人分析认为,夫妻俩是被人出卖的,说明我们内部有内奸,但这个内奸是谁,必须把这个内奸尽快找出来,不然党组织还将遭受损失。马林书记密令苏子安侦查此人。

  运东县委的任务相当繁重。这不马林书记又接到上级指示,要求县委从地方武装中抽调二百名军政素质好的干部战士补充到主力作战部队。活动在苏北宿迁等数县地区的新四军主力部队,由于频繁与日伪顽军作战,部队减员很大,尤其是作为主力部队中基层骨干的干部战士在对敌作战中,即便是主力部队,因武器火力都不如敌人,特别是子弹,极端缺乏,主力部队战士每次与敌作战,同志们为了节省子弹,往往和敌人贴身肉搏,因此伤亡较大,急需地方武装升级补充。马林书记接到上级指示,找来张英华商量,张英华对马林书记说:“我们县的抗日游击总队总共只有三四百人,这上级指示还要紧决完成,我们的任务也相当繁重。既要保护县委机关,又要保护根据地乡亲们少遭敌人祸害。又得不断地与敌人作战。这确实是个矛盾,我们也需要一支战斗力较强的部队来保护群众打击敌人。”马林书记想了想说:“各区小队现在决不能抽,全县各区敌我斗争相当残酷,各区必须留点武装以支撑局面。”他来回踱着步又说:“英华同志,我们还有一对较大的武装,就是你师哥邵殿堂生前留下的队伍,现在由于我党的教育和带动,已经成为活动在宿迁西北地区令敌人不可小觑的抗日武装力量。”张英华用手拍着脑袋说:“光想着咱们眼皮底下的事了。”他对马林书记说:“马书记,为了更好更快地完成上级交给的输送任务,我看先从我们抗日游击总队抽出二百人,配备战斗作风强的连排班干部,输送给咱们主力,另外把咱们的好武器也尽量配备给这二百人,我们抗日游击总队的不足,就从县西北的队伍中抽调。”马林书记担心地说:“好是好,可这样一来,我们县西、县西北的力量就显得空虚了,敌人就会趁虚而入,又要猖狂了。”

  从县里抗日游击总队挑选出来的这二百名干部战士,个个都是总队里的骨干。他们为了祖国,为了党和人民,在家乡的大地上与敌顽浴血奋战,所不同的是他们这些人就要远离家乡,加入新四军主力,在更加广阔的国土上去打击敌人了。有些人思想转不过弯,必竟是要离开家乡了嘛,从此一生生死难料,有的恐怕要牺牲在异地了。即将离开家乡的干部战士们的思想出现了波动。县委马林书记、张英华等领导同志多次到这些干部战士中作动员,宣传科长费瑞芳更是结合自己劝同志们:“我就不是你们当地人,我的家乡远在山东,可是为了把日寇赶出中国,为了中华民族得解放,我来到了宿迁这个第二故乡,战斗生活。我们要抛弃的狭隘的地域观念,听从我们的党和人民的招唤,到党需要的地方去杀敌立功。更好地报效家乡的父老乡亲。”为了更好地做好宣传,费瑞芳连夜编好了几首顺口溜,教少年儿童广泛传唱。一时间游击区老少很快传唱开了。少年儿童唱着《长大要当新四军》:“小弟弟骑竹马,鞭子一抽哗啦啦,长大要当新四军,跨上战马把敌杀。”还编有适合大人唱的顺口溜《支援“四哥”(新四军)打东洋》:“一打铁,二打钢,多打锄头好开荒,多收棉花多打粮,支援四哥打东洋。”和《丰衣足食喜洋洋》:“解放区好风光,男耕女织生产忙,土机纺织千匹布,开荒增产万担粮。鬼子城里做大梦,经济封锁是梦想,敌后军民齐歌唱,丰衣足食喜洋洋。”这些顺口溜朗朗上口,激励了游击区军民的抗日斗志。行将远征的那些干部战士听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无事哼着这些歌词,不愿意远离家乡的干部战士们心里惭愧:妇女儿童都知道听党的话,当新四军打敌人,何况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呢。一时间,儿子劝爸爸,妻子劝丈夫,老子劝儿子的动人场面出现在即将出征的广大将士们的家中。运东县委为了解除这些将士们的后顾之忧,发动基层组织起各种互助组、合作组,以帮助这些有困难的将士家庭搞好农业生产。

  政治思想工作的威力是巨大的;运东县委出台的照顾政策的落实是具体和实实在在的。即将出征的将士们的思想出现了由波动到稳定的转变。出征的那天,县里组织隆重的欢送大会,热烈欢送这些家乡的子弟兵出征。

  县里的武装抗日游击总队的精兵强将和一部份好武器被抽走,直接影响了县里一些作战行动。张英华手中还有不到原先一半的兵力。他深感忧虑。运东游击区兵力空虚,敌人会不会乘虚而入,这是张英华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加上敌特活动猖獗,游击区形成了外紧内松的局面。张英华和马林书记研究,马书记以中共运东县委的名义给宿新路西抗日游击大队队长彭清源同志写了一封信,命令该部抽调部份武装编入县抗日游击总队。信写好后,交给一名秘密通信员,叮嘱他:“此信非常重要,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此信亲自交给彭清源同志。”那名交通员庄重地接过信,对马林书记和张英华保证:“请首长放心,就是牺牲生命也决不将信件落到敌人手中。”交通员装扮成扒盆、扒锅(“扒”子,当地土话修理的意思)的匠人。他把一条旧扁担折断,断的一头掏一小洞,把信件塞入其中,然后再用藤条把断的两头死死缠紧,一条断扁担又变成一根整扁担了。交通员用那条短扁担,挑着两个木箱子:“扒盆扒锅”一路喊着,离开保安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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