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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黎:柔弱与刚强——白马啸西风

2017-07-14 09:33:58  来源: 孔庆东的博客   作者:安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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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弱与刚强

  ——读《白马啸西风》

  人民研究生     安黎

  白马,在古诗里本是“饰金羁”“从骊驹”“迎诗客”的高贵之物,在作品中却沦落到“西风”残照的地步,这难免唤起读者心中柔弱的感情,或哀婉或惆怅;而白马的行为—“啸”却颇有虎啸猿啼的刚强。白马啸西风,从字面上看,正是柔弱与刚强的完美结合。

  一切作家,首先是他故土灵魂的歌唱者。正如鲁迅小说常常以绍兴为背景,老舍作品处处飄漫着北京味道,金庸的作品即使以大漠为场景,它的神韵,依然不乏江南柔性。白马李三,李文秀,马家骏,这些来自中原的人,他们的感情一个比一个细腻。通人性的天灵鸟,总在李文季伤心的时候唱出甜美凄婉的歌。当作者以浓墨描写这些江南的符号时,西北大漠,早已成了一个相对艰苦而又与世隔绝的江南了。而作者自己,一个多愁善感而颇有些儒雅的文士形象,也从幕后浮起了。

  在这位文士的倾诉中,我们找到了坚硬的无奈:别人以为好的,你偏不喜欢,你真正喜欢的,可怎么也得不到。个人的主观意愿与客观现状相违,人生的悲剧便由此而生了。这样的悲剧是具有普遍感染力的,可是作者并味借此发挥,一味挖掘某些细腻的伤痛,他探索了一个关于道德选择的问题,从而直指人性深处的文化精神。

  得不到喜欢的东西,你会怎么做?瓦耳拉齐选择了刚强的做法—毁了她。缺少牛羊,爱情便遭受亵渎;苦心教徒,反倒收获“白首相知犹按剑”的教训,瓦耳拉齐何尝不是可怜人。只是他以强硬报复强硬,反倒使生命愈显得柔弱了。善良仁慈的李文秀则不同,她的命运诚然也很悲苦,但她却细心体察别人的苦痛,得不到喜爱的东西,也愿意舍了性命保护自己的所爱,李文秀柔弱的身体上闪耀的正是一种刚强的儒家精神。

  每个的心中,都有各种难以言说的苦痛,这苦痛诚然值得呻吟。但若将对自身苦痛的抱怨转化为对"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甚至“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的追求,苦痛的意义便发生了变化。李文秀自己虽然沉浸在柔软的痛苦中,她的隐忍精神和对其它生命的关怀乃至牺牲,在无声无息中诠释了:宽恕与兼爱,这看似柔弱的行为乃是世间最伟大的刚强之举。

  忍受柔弱的重担,而将刚强融入与生命相联的整体中,人与人之间应该如此,民族与民族之间亦应如此。

  民族的存在是以差别和矛盾为前提的,但若只有差别和矛盾,民族终将不存。我们这些生活在东亚的人,与亚欧大陆內部的游牧民族,在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等方面差异巨大,数千年来,打打杀杀,终于在交流与融合中成为一家人。可是,这个“一家”的概念,须由符号构筑情感维系。作者立足于他的时代,提出了关于维系“一家”的看法。

  在这部作品中,作者也承认哈萨克人与汉人思维方式的差异,比如苏普看见李文秀放掉天灵鸟,于是“紧紧抓住镯子,生怕李文秀又向他要还”。汉人所谓高于物质的仁义礼智,似乎是这些仓廪不实的少数民族所无法理解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作者以浓墨表达是这些:"哈萨克的男性的粗犷豪迈,和汉族的女性的温柔仁善,相处得很是和谐”,“他们虽然不喜欢汉人,却也少不得,只好用牛羊来换他又香又烈的美酒,请了他去给牲口治病。”汉人与少数民族共同生活,认同和融合的过程便蕴含其中了。

  普通民众的生活交流,时长而效微,并不能引起许多关注,但宏观的民族政策,却万不可采略。中国的民族政策,自古及今,千差万别,有唐太宗对待高昌国那样刚强的政策—以武力强迫别人学习中原书籍礼仪。对此,作者借李文秀之口传达了他的讽刺“别人硬要给你的,这算好得不得了,我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

  不禁想起孔子教导冉有的话“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孔子与唐太宗都认为中原的“文德”天下独一,殊不知哈萨克人亦有自己的《可兰经》和文明。实践证明,远人非但不来,连武力也无法让他们屈从于“文德”。

  于是,作者设想了更加新颖的融合方式。李文秀通过自己的行动改变了苏鲁克如此顽固的仇汉观念。真诚地对待少数民族,儒家精神也能在潜移默化中深入人心;《可兰经》有云:“你们之中最善良,便是你们之中最尊贵的”。不同文化间相似或可以趋似的成分是文化认同的基础。

  这认同与默化,较之于“硬要给你”,正是柔弱而刚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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