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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征路:有个圈套叫成功(四,完)

2018-03-09 09:04:17  来源: 郭松民的散兵坑   作者:曹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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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在家人的眼中,也变得神奇起来。

  首先是亚平。自从有了那一夜,她对亚平几乎是有求必应,比过去主动得多。这样亚平也感到幸福无比,在床上花样也多起来。其实她并没有引导亚平,只是在态度上略微有点转变。她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反正不是负罪,大家都是现代人,用不着这样。在这个问题上应当有新观念,大家都有权追求快乐。她甚至觉得,如果亚平在外面有什么事她也不会责备他的。

  事实上她和邹俊安一共只有两次,邹俊安太忙了,他们的机会并不多。若是两情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这两次足以让她受到启蒙,彻底提升了她。

  邹俊安太会来事了,属于在性事上特别优雅老到的那种。那天,他们没有开灯,一切都在朦胧中,所以给她的感觉非常柔情,一点都不羞涩。她本来以为这种事情和会亚平差不多,谁知他在行进前极为铺垫,把情绪做得淋漓尽致,使她完全背离了原来的轨道……让她感到温热的波浪在体内像条火蛇游走,和空前未有的激情喷薄,后来她竟然满地乱爬,像野兽一样喊叫起来。事后邹俊安和她开玩笑,说要把这个录音放到动物园外面,那些雄狮公虎还有大猩猩都能集体越狱。

  当然,这种空前绝后的感受她是无法告诉亚平的。她不会和亚平分手,只要亚平没有这种要求,他们就会一直做夫妻。另外她有了钱,家里的一切得到了迅速改变,他们也买了一台车,这一点也令亚平非常满意。有一天亚平对她说,现在我们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我也该冲刺一把了吧?

  安娴知道亚平有一个项目,因为数学模型建立不起来,更因为家里的这事那事,一直不能申请教授。于是她一口就应承下来:家里的事情不要你管,需要拉什么关系你尽管去拉,需要花钱你尽管去花,我全力支持,可以了吧。

  亚平瞪着她说:安娴,你简直太神了,你要当国家计委主任,中国就不要改革了。你怎么好像连命运都是自己安排的?

  其次是妈妈、大哥和小弟那边,现在他们已经把安娴看成了上帝。家里有什么事,只要她一句话好了,立马摆平。弟媳妇从前是不大愿意回家看婆婆的,吃个年夜饭往往都是三请四邀。所有的喜庆祥和气氛都要小心翼翼营造起来,生怕一句什么话说错就要砸锅,所以每次过年都很累。现在完全不同了,弟媳妇在外面开口闭口就是“我们家姐姐”,后来干脆就是“我姐姐”了。小弟有一次骂她猪脑子不懂事,她听了也就听了,屁都不敢放。

  连邻居关系也变了,老邻居们再也不来纠缠她家的单独行动,统一战线不过是一种说法。能统则统,不能统是不好勉强的,他们说,人跟人是不好比的呀。相反,老邻居们倒是经常要到家里来打探消息,只要妈妈说,我们家安娴是这么说的,他们就相信。他们家俨然成了这一带的领导者。

  这一带从前是棚户区,现在整个区都要重新改造,开发商就是邹俊安为首的几个人。这件事她问过邹俊安,她也不相信他能有这么大的手笔。邹俊安说,不要讲一个区,就是整座城市又怎么样?现在所有的银行都上门求贷,香港的中资机构都想来分一杯羹,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她当然不怀疑,她巴不得他越做越大,取代比尔·盖茨。

  邹俊安说,你的起吊机理论把他们的胃口都吊大了,一点一点搞不过瘾了,这一次改造就是区长亲自挂帅,亲自指挥拆迁的。所以她也放胆给妈妈打电话:叫你拆你就拆,叫你搬你就搬,你有房产证,政府只会加倍赔偿,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话一传出去,老邻居们统统懊悔不迭,想方设法借钱也要把房产证赎回来。他们担心,这一脚踏空,将来想打听消息都没有地方了。

  老邻居酸溜溜地讲:你们家安娴是成功人士呀,跟着你们不会吃亏的呀。

  只有大哥,从前吃过苦头,现在变得特别胆小怕事,每一次见到她都要来提醒:不要太神气,不要太张狂,要夹牢尾巴做人,世界上的事难讲得很。在大哥看来,老邻居从前的照顾是永远的恩惠,那时的一碗饭比现在一套房都珍贵。

  这样的话她当然听不进。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神气有什么张狂,但夹起尾巴好像也不必要。对老邻居尊敬是对的,可没有理由感恩戴德唯唯诺诺,她今天的成就是自己奋斗的结果,又不是偷的抢的,谁怕谁呀?

  她就是成功人士,事业成功家庭成功,爱情……也很成功,怎么啦?

  十一

  然而安娴老师并不清楚,就是这些日子,邹俊安的资金链条突然绷紧了。

  土地——银行——房地产是一根完整的链条,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链条就会断裂,其结果是全线瘫痪。这个道理安娴说过。可是邹俊安听不进去,他已经膨胀得不认识自己了。在他看来,一幢一幢地盖楼,就像蚂蚁在啃蛋糕,这块蛋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别人连盘子抢了去。

  她不希望邹俊安有这样的感觉,唠叨,好像安娴也有着普通女人的通病。一个女人一旦与男人上了床,好像就获得了饶舌的权力,她不想这样。所以她绝不多说,她要保持一个女人的完美,甚至保持距离。距离才能产生美。

  四月初的一天,邹俊安突然打电话让她去机场见面。他说他刚从北京回来,现在又要飞到香港去。这些日子安娴也很难见到他一面,只是偶尔在电话里说上几句,她自然是要赶去的。

  见了面,没说几句话,邹俊安就掏出一串钥匙和一本房产证。他说:这是天堂花园的房,你自己住还是给你妈妈住,随便你。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就攫住了她。出什么事了?她问。

  邹俊安摸了一下她的脸:哪有什么事?我早就想给你了,只是怕你不接受。

  她本来应该追问下去的,可是那只手让她触电一样浑身瘫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他们依偎一阵又匆匆分手。没有接吻。

  不久,朱胖子就出事了。朱胖子就是经常和邹俊安在一起玩的朱行长。这件事还是他打电话告诉安娴的,他说:朱胖子是个好人啊,就是太马虎了。

  安娴觉得心抽紧了:你不会受什么牵连吧?

  邹俊安说:你想哪儿去了?大丰银行那点小钱白送我都不要。

  话虽如此,安娴总是有些不放心,因为房地产业的资金绝非哪一家银行能够吃得进去的,这她太清楚了。另外电话里的邹俊安也不像以往那么温情了,那些大话好像全是说给第三者听的,这令她有些不舒服也有些疑惑。

  后来邹俊安又说,香港这两天很热,应酬也多,恐怕是要得“非典”了,他可能要晚几天回来。这些话分明又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她赶紧说:你千万小心!

  然后邹俊安就吞吞吐吐的,再说吧再说吧,就关机了。

  以后这些天再也没来过电话,她也打不进去。然后就是网上爆出的那条绯闻,紧跟着还有被盗的消息。

  这些新闻是这样说的:被称为大陆某市首富的邹先生近日在港频繁出镜。这位在内地一向保持低调的地产商,前不久在半岛的豪宅被盗,据闻损失逾三百万金,而当记者问及此事,他居然爽朗一笑。昨日,邹生又携当红女星顾某夜游铜锣湾广场,有人追问其对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排位作何感想时,他表示自己的财产应当不止这个数。他说,前几年在新机场附近收购的一片烂尾楼后来升值,仅此一项就净赚20多亿,怎么我就只有那么一点钱呢?

  这些文字尽管游戏色彩浓厚,真假难辨,可对安娴也算是五雷轰顶了。特别是那个当红女星顾某的出现,让她浑身一震,然后手指就抽搐起来,再也不听使唤。两天后她才能正常上机。

  理性告诉她,邹俊安现在遇上了巨大的麻烦。他是在香港刻意做秀,他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钱,彻底放弃了低调策略。

  可内心的感受是真实的,那种被撕裂被蚕食的疼痛夜夜折磨着她。她可以容忍邹俊安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可以容忍邹俊安在公开场合与妻子幸福无比,可是她再也容不下一个什么当红女星了。尽管这种想法荒唐,尽管明明知道邹俊安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只有一个情人,可她还是确信自己是最后一个。这种心情令她狂躁不安,疯了一样。连亚平都起了疑心,她也不解释。

  天堂花园那套房,原本她是要给自己留下的。她要把它布置成一个安乐窝,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哪怕一个月去一次,半年去一次,一年去一次,她也要让它保持温暖和洁净,变成两个人的天堂。现在,她毫不犹豫作出决定,让妈妈和大哥搬进去,马上就搬,立即就搬!大哥稍一迟疑她就大喊大叫。

  当然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几天她就清醒了。她看清了自己的原形,她并没有逃脱普通女人的一般性悲哀。这样,当再次见到邹俊安时居然还保持着冷静。

  邹俊安回到这座城市时,有一条国内新闻伴随着他:为了支持白衣战士战胜“非典”,著名企业家邹俊安先生向某省医疗机构捐款二千万人民币。

  她去了海鸟大厦,那是他的本部。她进去时邹俊安正在公司里骂人,妈的X妈的X一口一声妈的X 。这是安娴第一次看见邹俊安暴跳如雷。

  她说,你好。又说,这可不像是你啊。

  邹俊安吼道:我天天在外头装孙子,回到家还不能发一回火吗?

  她愣了一下,说:发火有什么用?

  邹俊安这才平静下来,挥挥手打发那些倒霉蛋出去了。

  她在沙发上坐下,没开口眼睛里已是一包泪。邹俊安在她面前蹲下,两手放在她腿上搓。他说:这回,我的劫数可能真的到了。

  她问:有多少亏空?

  他说:大概两百多亿吧。

  安娴跳了起来:……你怎么?

  他把她按在沙发上:你别急,还没到最后关头。也许天不灭我呢。

  原来,邹俊安去香港前,公司就已经陷入困境,这么大一个公司连十万块都拿不出来。所有的工地都停工了,不得已他把大毛炖品都押上去了,还是凑不齐头寸。这样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香港的一个哥们身上。

  他说,他从前拿过我不少钱,应该会帮忙的。

  他说,他那儿有钱,抽一两个亿没有问题。

  他说,我不该相信那个区长,不该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说,不该,我不该啊。

  他把头埋进安娴腿间,安娴把手插进他蓬乱的头发里,这么一直坐到天黑。

  他说,自己有今天,不容易啊。

  他呜呜地哭。从前在日本,他当过“雅固杂”,在银座的歌舞伎町拉客人,实际上就是给人拉皮条。后来又到池袋、新宿的欢乐街上当鸭子,讨那些老女人的欢喜,挣点小费,容易吗我?回国后又开过食品店,卖过小吃,容易吗我?

  他说:我老早就好跑了,我买一个海岛,讨十个老婆,养五十个孩子,谁管得了我?我干吗呀我?

  他说,我一定要翻回来。我一定能翻回来。你要相信我。

  他说,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理解,我在香港包了个女明星。我把她带回来了,可能还要演出一段。这个人就住在我的别墅里。但这些都不是真的。请你相信我,我要的是资信,是银行的贷款。

  他说,在我心里,其实只有你。

  可是这些天方夜谈,在安娴听来,好像全都不是真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成功,自己头上这些光环,好像也不是真的。这些光环是她亲手编织的,可这光环居然也能吊得死人。现在她头上的光环够多了,学者,教授,著名主持人,大众情人,这些好像都很虚弱,经不起玩味,甚至还不如在电视台做一次节目讲一堂课来得实在,让人兴奋。

  现在她找不着成功的感觉了,四顾茫茫,了无趣味。她像一个跋涉者倒在沙漠里,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脚印,可是轻轻一阵风就把那些脚印给抹平了,剩下的只有恐慌。还有心里的疼。

  外面的霓虹是真的,都市的繁华是真的,还有广告中那些温柔浪漫的允诺是真的。但她已经麻木了。这些都提醒她该走了,她该退场了。

  十二

  真正的退场是在五月的一天。一辆政府的轿车把她请了去。

  她被郑市长请去谈话了。在场的还有两个人。郑市长脸黑着,显得很焦躁,在屋里来回走,一见她进来就说:安老师,你知道邹俊安去了哪里?

  安娴一下头就大了,可她却说:出什么事了?

  郑市长问:你有多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安娴想想:一个多月了吧。

  郑市长看看那两个人,不吭了。

  安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市长说:妈的,搞腐败搞到我头上来了。

  她想,他口口声声把你当老板的,现在就是这样的下场。

  郑市长说;两百多亿啊,他是在犯罪啊。

  安娴想劝劝郑市长的,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搞得清楚的。可一开口却讲出一套理论来,她说:用体制外资源交换体制内资源,原本不是坏事。后发现代化国家都有这样一个规律,这也是路径依赖。在印度,在南美,人家也都是这样的……

  郑市长像不认识她一样站了起来,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说:什么体制外体制内?这就是腐败呀,安老师?

  可她一讲开了头,就收也收不住,她说:即使是这样,我认为政府也应该赦免他们,因为法律是无法界定灰色收入的,或者让他们拿钱来赎买,征收高额遗产税,北欧国家就是这样做的……要不然中国就没有阳光富豪了呀,他们会把资本转移出去的呀,那样对国家没有好处的呀。

  她看见那两个人也站起来了,而郑市长的嘴巴再也合不拢,就像一个喷嚏永远打不出来。

  她为什么会讲这些?为什么这么亢奋?她也不明白。也许这个话题她想了很久,现在张嘴就来。也许她内心深处还存在某种幻想,总想辩解点什么,或者找到一点理论支持。总之她讲啊讲啊,讲到自己也一头雾水。

  后来来了一个电话,接过电话后郑市长一脸严肃。郑市长挥手让那两个人出去了,说:安老师,一个小时前邹俊安在境外被扣留了。他因为骗贷和欺诈,已经被正式拘留审查了。

  听到这个消息,安娴好像才醒过来,说:是吗?

  郑市长说:安老师,本来今天请你来,一是想了解点情况,二呢,也是想请你帮忙做一点群众工作。可是,我看,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她说:没有啊?我很正常啊?有什么工作你说就是了。

  郑市长说:是这样,湖湾区的改造现在搁浅了,原因就不去说它了,现在也不是理论探讨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群众把湖湾区政府围起来了,要求和政府对话,交通都堵塞了。区里现在正在做工作,但是工作不好做啊,都是一家一户的切身利益……

  安娴说:没问题啊,我可以做工作啊。大小我也是个公众人物啊,说话还有点影响啊,再说我妈妈家也是拆迁户啊。

  于是郑市长高兴地握着她的手说:那就太好了,我替湖湾区先谢谢你了!

  这样就一车拉到了湖湾区,与闹事的群众对话。她的脸一直红着,像发高烧那样,她的一直眼睛笑着,像在舞台上那样。她很兴奋,她一直是对话交流方面的高手,她的拿手好戏就是把新名词新概念先抛出去,然后由她来条分缕析,细细讲解,然后观众可爱无比,然后掌声就响起来。这一次也是这样,她很自信,几步就跨上台阶爬到凳子上,很青春地把话筒抓在了手里。

  区长介绍她说:这位是我市著名的经济学家、电视主持人安娴小姐,她想和大家说几句话……

  底下有人喊:知道!她不就是老安家的二丫头吗?人们哄笑起来。

  又有人说:他们家早就搬走了,天堂花园!

  这些话让她有点不高兴,但她依然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认为不公平。可是公平从哪儿来的呢?等人们安静下来她才说:公平来自认同感。她说:从前一家有三个孩子,通常是老大穿新衣服,老二穿旧衣服,老三穿补丁衣服。但他们认同自己的父母,体谅父母的处境,谁也没有怨言。后来生活好了,这一家老大老二老三都穿上了新衣服,他们觉得从前的不公平还存在吗?

  这一招果然有效,人们营营嗡嗡地议论起来。

  她说: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政府也要一点一点来解决问题,大家说对吗?

  大家没有说,倒是区长在说:对啊对啊。

  这时有个人大声喊:放屁!

  她吃了一惊。

  那个人说:根本不是什么老大老二的问题,就是老五老六我们也都认了。现在的问题是,开发商跑了,政府又不管,我们成了小娘养的了!

  应当说,在这之前,安娴的表现一直都还可以的。她的话区长也认为是有道理的。可是说到“开发商跑了”的时候,她就摇晃起来,颠簸起来,好像站在了一条小船上,然后眼球就一点一点突出出来。那个人要来拿话筒,她就拼命抓住不放,抓住不放还要拼命地讲。

  她说:这才是关键啊同志们。这个问题很重要啊同志们。

  她说:这个开发商就是邹俊安啊,他已经被抓起来了呀同志们。

  她说:一定要赦免他啊同志们,不然他就把资金带走了呀同志们。

  她说:刚才我还跟市长在讲啊同志们,市长也同意的呀同志们。

  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演播厅,看见了邹俊安,看见邹俊安拥着那个香港女星,而香港女星又被小羽她们簇拥着。她的心就这样沉下去,被遗弃了。她想去追赶他们,可是总也追不上。她想去告诉邹俊安,其实那个女人卸了妆以后一点也不好看,脸上还有蝴蝶斑,明显是避孕药服用过量。她想对邹俊安说,她一直盼望着坐上那种汽车的,长着翅膀的,有安字品牌的,叫安乐,安康,或者安心。她想对邹俊安悄悄说,他的那一套太厉害了,他的技巧太职业了,他是个专业人士呀,他可以制造快乐生产幸福的呀,他完全可以评上正高职称的呀……

  至此安娴老师终于明白:女人的心,其实是跟着身体走的呀。

  于是她把胸膛扒开了,心被她捧在双手上了,她拼足了力气对着她的心喊,赦免他们吧,赦免他们吧同志们——

  半年以后,安娴从康宁医院回来了。她胖了一些,嗓门也粗了一些,看上去精神不错。但学校里经过研究还是认为,安娴老师已经不适合再讲课了。因为她逢人就说:

  她其实是很成功的,她头上有过很多光环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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