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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天与命(第二章)——谨以此书献给全国千千万万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朋友们

2020-06-18 11:43:50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宋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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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豫北市四中,是全市很有名的一所初级中学。学校原址是清朝末年的贡院,是选拔秀才的地方。民国时期,被天主教会接受,改造为初级中学。学校建筑多具有西洋风格,楼台亭阁,井然有序,学校后面还有个小花园。解放以后,政府予以重造,又新盖了两栋教学楼,布局更加合理。现学校共有三个年级,十八个班,在校师生近两千人,是省属重点中学。

  黄顺的儿子黄东成在该校的三年级一班,学校排序为一○一班。该班又是学校的重点班,班里干部子弟多,教师子弟多,尖子生多,由于该班是全校唯一的英语教学班,所以师资力量配置的也特别强,市里举办的各种竞赛,能够夺得名次的也均来自该班。可以说进入这个班的同学都具有很强的优越感、自豪感。每个同学都觉着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有着强烈的责任心、事业心。同学们都觉得自己干的每件事情、学的每一项科目都与世界革命有关,都与解放全人类有关。班里学习氛围浓厚,自觉性强,你追我赶不甘落后。学校对一○一班也格外器重,寄予厚望,全校师生对一○一班的学生们也都刮目相看,认为班里的同学个个都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前途无量。

  一○一班刚入学的时候,有45名学生。到二年级的时候,来了个退班生,叫郭丙贵。据说那个班都不愿意要,因为学习太差了。但其父是全国劳模,非想让孩子进一○一班,市领导也有指示,学校领导没有办法,只好强行让一○一班接收,也算是给了劳模面子。

  郭丙贵来到班里以后,好多同学都看不起他。可能平时受冷落惯了,郭丙贵对此并不在意,相反对学习好的同学,更是想法接近,不菅人家愿意不愿意,弄的有些女同学看见他就跑。有次班里上语文课,老师布置写一篇作文:“谈谈我的理想。”全班同学那可是大展身手,写的是五彩缤纷,每个人的理想都是志高远大。唯有郭丙贵写的是想当个厨师,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吃肉。当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念郭丙贵作文时,引起哄堂大笑。郭丙贵红着脸,着急的站起来,对大家生气的说:“笑什么,你们难到不喜欢吃肉,谁不爱吃,站起来说说。”此事过去之后,郭丙贵就多了外号,叫老肉。

  黄东成觉得郭丙贵很实在,也很坦诚,两个人也能谈得来,遂成了很好的朋友。

  现在学校已经停课闹革命了。教室里已听不见朗朗的读书声。各班的红卫兵小将天天走向社会,破四旧,立四新,揪斗黑五类,收缴的战利品就装满了两个仓库.往日喧闹的操场上,也显得冷冷清清,看不到生龙活虎,朝气蓬勃打球、跑步跳绳、健身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满园的红红绿绿的大字报,大标语,写着勒令,炮打等等。这天学校里又看不到人了,人都到哪去了?原来,学校的师生们都挤到大礼堂去了,正听着从北京回来的红卫兵代表作报告呢。

  四中学校的大礼堂,在全市中学里条件是最好的,能容纳一千五百多人。

  礼堂内红旗招展,气氛热烈,尤如红色的海洋,热气腾腾,群情激昂。师生们急切的、兴奋的听着从北京归来的红卫兵代表,介绍受到毛主席接见的盛况。

  主讲人是学校学生会主席、一○一班长,团支部书记,老红军的后代李小虎。另外几个受到接见的红卫兵代表和学校革命教师代表则坐在主席台的两侧。

  年轻气盛,与共和国同龄的李小虎带着父亲的呢帽子,身着绿军装,戴着红卫兵袖章,腰里扎着武装带,无比激动的站在麦克风前大声讲着:“同学们,红卫兵战友们,我们在天安门广场见到了我们心中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毛主席他老人家身体非常非常健康,在天安门城楼上,还向我们这个方向招了几次手,我们真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与我们心连着心,关心着我们,支持着我们,我们一定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刀山敢上,火海敢闯!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台下师生受到鼓舞,“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这时,李小虎激动的挂着泪花,语言一时有些梗塞。主持会议的革命老师连忙夺过麦克风,对台下的师生们说道:“同学们,静一静,让小虎同志继续讲。”

  李小虎很快稳定了情绪,继续讲着:“同学们,红卫兵战友们,毛主席号召我们要关心国家大事,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就要坚决打头阵,作先锋。只争朝夕,勇往直前,四海翻腾云水怒,五州震荡风雷激。要让世界实现一片红,就要把克里姆林宫的丧钟敲响,就要让白宫升起红旗。过去我们没有赶上父辈浴血奋战的革命年代,但现在我们赶上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大革命。我们决不能错失战机。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革命是电闪雷鸣,革命将荡涤一切污泥浊水。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让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吧,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天下者,我们的天下,我们不行动,谁行动!我们要做海燕,我们要做雄鹰,时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让我们砸烂旧世界,迎接新时代吧。”

  台上台下情绪激动,场内欢呼声又起。这时,另一个受到毛主席接见的女红卫兵走到主席台前,接过李小虎的话筒,继续讲说。

  坐在前排的师生们热烈鼓掌,迎送两位红卫兵的交替演说。而坐在后面的师生们,大都站了起来,兴奋的叫好,但也有一些人坐着没动,大都没有戴红卫兵袖章,其中就有黄东成。

  黄东成与李小虎是一个班的同学,两个人的关系也很好。李小虎的演讲强烈的刺激着黄东成,当听到“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时,他的头突然大了,出身,出身,出身像一座大山压着黄东成,让他时常抬不起头来,觉得低人一等,连参加红卫兵的资格都没有.简直窝囊透了.可是出身是不能自己选择的,难道自己是小业主家庭出身就不能革命了吗?难道革命就只能靠红五类吗?难道自已就这样被抛弃了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今后怎么办..

  黄东成坐在凳子上捂着头,脑子里乱哄哄的。他瞪大眼睛,木然的望着天花板,想入非非.自己今后还有出路吗?还能考清华大学吗?如果不能上学,能干什么呢,他胡思乱想着,想到了过去的努力.黄东成特别喜欢数学,在初三时就已经学完了高二的课程,他有把握能考上好大学,他的理想就是上清华,当科学家,看来一切都完了.

  突然,一个人把他从思绪中叫醒,黄东成顿时反应过来,原来是班里的老肉郭丙贵。

  黄东成反感的:“干什么呀,正听报告呢。”

  郭丙贵神秘的:“给你说个事,咱们班的红卫兵和一○二班的红卫兵把黑五类子女的书包都扔到后坑垃圾场了,现在胡文静他们七八个人都在茶炉房后面哭呢。”

  “什么?”黄东成大惊,失色的连忙拉住郭丙贵,“走,咱们一块看看去吧。”

  郭丙贵不情愿的:“你知道就行了,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黄东成无奈,只好对着郭丙贵说:“那好,你给我看好橙子,要是散会了,帮我拿回教室。”

  郭丙贵没有说话,点头同意。

  说起来,班里好多同学都知道,黄东成平时对胡文静格外关照,因为两人从小就相识.两家也算是世交,胡文静的爸爸原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毕业生,一九五八年被打成右派,后被发配到豫北市四中当了历史老师。胡文静与黄东成从小都在一个小学上学,而且还是同班。升入中学,两人都是尖子生,又共同进了一○一班,所以走的近一些.大家觉得都很正常.也没有人说闲话。另外,学校没有给胡老师分房子,他们一家就租住胡同口的两间简易房内,两家离的很近.再加上黄东成的爸爸和胡文静的爸爸都爱下棋,是很好的棋友,常来常往,两家人也因此熟悉,相互关照。

  黄东成从礼堂里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茶炉房的后面,远远就看到胡文静与七八个黑五类子女正在打煤球,他们是没有资格听报告的.自文化大革命开始,出身不好的学生都成了另类,天天被赶出教室,打扫厕所,扫地,洗刷墙壁,去干脏活累活,每个人身上都好象背着无形的枷锁,不敢乱说乱动,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黄东成悄悄的走到胡文静身边,低声的问:“你背的书包还是那个白帆布书包吗?”

  胡文静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干活。

  黄东成知道这个书包,是胡文静的妈妈一针一线精心缝制的。上面还用红线绣了五个字——为人民服务。虽然比不上军用挎包,但也是很时尚的.胡文静非常喜欢这个书包,同学们也都说好,黄东成不想多说什么,坚定的对胡文静说:“你等着,我一定把它找回来!”说完没等胡文静表态,飞快的离去。

  学校最南边有个后坑,墙外就是污水河道。学校的集体宿舍离这不远,这里也是学生们经常倒垃圾的地方,苍蝇蚊子很多,时常散发着臭味.隔三差五才会有人清理。

  黄东成赶到坑边,一眼就看到了胡文静的帆布包。太阳光下,书包上绣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格外强眼,坑底已被扔进20多个书包,有的已经掉进了污水里,完全损坏了。黄东成顺着坡,小心翼翼的下去,伸手终于抓住了帆布包。他兴奋的使劲爬了上来,紧紧抱着书包,幸运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残月挂在天上,喧闹一天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人累了,路灯也累了,本该全亮的路灯,竟然有一半坏了。昏暗的街道,来去匆匆的人流,构成了古城的夜景。

  在黄顺的家里。忙碌一天的老两口,已经吃过了晚饭。黄顺坐在椅子上听着小收音机,王秋香在外面的小厨房里洗刷着餐具。

  这时,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黄顺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把小收音机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耳边,并不时调整着音量,以便听的更清楚一些。

  王秋香在外面收拾完毕,回到了屋里。

  黄顺见王秋香进来,马上关掉收音机,惊诧又不解的大声说道:“重大新闻,重大新闻,刚刚播的,毛主席也写了一张大字报,叫炮打司令部,你说惊奇不惊奇。”

  王秋香也愣住了,神色紧张起来:“什么,炮打司令部,怎么要打仗了,那谁是司令啊?”

  黄顺沮丧的:“我哪儿知道啊,肯定是当官的。你说这当官的不好好干,走什么歪门邪道,毛主席能答应吗。”

  王秋香放下心来,宽慰的:“你就别操心了,国家大事也轮不到咱操心。当官的不干好事,垮台也是迟早的事。你要是有闲心,还是操操咱儿子的心吧。”

  说到儿子,黄顺自然想到了东成,他立马反问:“今天这么晚了,东成怎么还没有回来呀?”

  王秋香接着:“那肯定学校有事,忙呗。这不是常有的事吗。饭在锅里,我给他热着,回来就能吃。”

  黄顺突然又想到什么,惊恐的问道,“那几块袁大头你扔了没有,”

  王秋香心痛的回答“扔了,我是真舍不得呀.这老一辈留下来的东西,咱怎么就不能留下呢.”

  黄顺急切的问,“你扔了没有,扔那儿了,”

  王秋香走到黄顺跟前,低声的,“扔了,扔了.你就放心吧,我扔到女厕所的尿井里了,没人看见.”

  黄顺这才放下心来,缓慢的说道,“好,这东西留着迟早也是个祸害,说不定能给你扣什么帽子,没什么可惜的.”说完又打开小收音机,调换频道,寻找自己可听的节目了。王秋香见状也去收拾家务了.

  夜色渐浓,屋里的时钟指向十时五分。

  突然,家里的门被推开,惊慌失措的黄东成,气喘吁吁的进到屋里,哭丧着脸大声说道:“爸,妈,大事不好了。胡老师在牛棚上吊自杀了!”

  “什么,胡老师死了?”黄顺、王秋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惊呆了。

  黄顺大惊失色的,急切的询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王秋香也着急的:“上个月,我见到他,还是有说有笑的,看的还是好好的嘛。”

  黄东成掉下眼泪,失声的:“听说红卫兵斗了他几天,让他交待给吴晗写信的事,里通外国的事,和对打成右派,常常散布反动言论的事。胡老师不承认,红卫兵把他打伤了,他还骂了红卫兵,红卫兵不让他睡觉,说是想不开,自己吊死了。”

  黄顺心痛的:“哎呀,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怎么会是这样。”

  黄东成:“学校红卫兵说他死不悔改,是三家村的徒子徒孙,是狗特务,是畏罪自杀。”

  黄顺不解的:“他怎么成狗特务了。”

  黄东成说:“说他经常收到美国的来信,是传递情报。”

  黄顺悲哀的:“那是陈护士长的哥哥来信,我还看过几封呢,都是家长里短,这不是胡扯嘛。”他急得跺脚,王秋香也连声叹息。

  黄顺:“现在尸体放在哪儿了?”

  黄东成:“听说尸体放在市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学校已通知陈阿姨和胡文静去领尸了。”

  黄顺听罢抓起床上的一件长衣,对着王秋香和东成说:“妈的,这叫什么事啊,我现在就赶到医院去,看看情况,帮帮他们家处理处理后事。秋香,你赶紧到他们家,看看他们家门关好了没有,回来再做点饭,一会儿送到医院去。”

  黄东成执著的:“爸,我也去。”

  黄顺:“你就别去了,别让学校说三道四,再添麻烦。我和老胡是邻居,又是棋友,是十几年的朋友,他就是个坏人,我去告别,也是人之常情,谁也挑不出毛病。”

  夜已深。市人民医院太平间停尸房阴气逼人,不时传来哭泣的声音。几个悬挂的大灯在风中晃动着显得更加渗人。这是医院改造后的停尸房,也是简单告别的场所,用席棚隔出来几间,供家属值班守灵。

  胡老师的遗体暂时放在最里面的一个小间内,上面盖着恒温棺,灵前摆放着两个花圈和他的遗像。胡老师的妻子陈果是这个医院的护士长,单位的同事出于同情,给他们家送来几个草垫子。

  胡老师的妻子两眼呆滞,已没有了眼泪,憔悴的坐在地上,默然的望着天花板,痛苦的表情不言而喻。

  胡老师的女儿胡文静用手扶着爸爸的灵位,不停的抽泣着,嗓子已经嘶哑,她万万没有想到爸爸会在学习班里自杀,真觉得好像天塌了一样.爸爸性格开朗,被打成右派都没有沮丧过,现在怎么在学习班里才半个多月就走上了绝路呢,他难道受到了酷刑,受到了屈辱,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她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乱哄哄的,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熟悉的歌声响起,在一条金色的小道上,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他边走边唱:

  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

  这是爸爸爱唱的苏联歌曲,是爸爸,是爸爸,胡文静睁大双眼,看清了,真的是爸爸走过来了。

  爸爸穿着与妈妈结婚时,姥姥送给他的中山装,神采奕奕的向她走来……

  胡文静扑倒了爸爸的怀里,哭泣着:“爸爸,爸爸,你没有死?”

  “我没有死,我怎么能丢下你们而去呢。”

  “爸爸,走,咱们回家去。”

  “家,我是回不去了,你和妈妈跟着我受罪了,我心中有愧呀。”

  “爸,我们没有感到受累,多么艰难的坎,我们都过去了,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知足的很哪。”

  “谢谢你,文静,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照顾好妈妈。要自强自立,爸爸相信你。”

  “爸爸,你脖子怎么有伤啊,痛吗?”

  “不碍事,那是爸爸不小心碰的。”

  “爸爸,您可得注意呀,您可要多保重啊。”

  “好闺女,爸爸一辈子最敬重陶行知,想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可我累了,做不动了。你还想继续走下去吗。”

  “爸,我知道您的心愿,我的理想永远不会变,也要当一名人民教师,教书育人,当一块人类进步的奠基石。”

  “好,好,让爸爸再抱一下你……”

  一阵狂风暴雨袭来,爸爸、阳光、小路、歌声被瞬间吞噬。

  “爸爸……”胡文静呼喊着从梦中惊醒。

  在太平间的另一个草棚里,黄顺和胡老师的大哥正在整理着贡品。胡老师的大哥头已花白,他从提兜里掏出一双布鞋递给黄顺,悲伤的:“这是他侄儿从北京给他买的布鞋,让他穿着走吧。他一辈子都没有穿过一双像样的鞋啊……”说完潸然泪下。

  黄顺悲痛的把鞋和贡品包在一起,走到灵前,对陈果和胡文静说:“学校不会来人的,你们先到那边休息休息,让我收拾收拾这里。”

  胡文静搀扶着妈妈,顺从的走了过去。

  黄顺蹲在胡老师的灵前,对着遗像,摆上了贡品,点燃了三炷香,插在了一个装沙子的碗里,喃喃的自言自语:“老胡,兄弟来送你了,你走好吧.我心里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呀.你说,你这一走,这个家还是个家嘛,留下她们娘俩让她们怎么过呀,为什么非要走上这一步呢,你湖涂呀,湖涂啊……”说着流下眼泪,从怀里掏出一本棋谱,心酸的:“没什么可送你的,我知道你喜欢这本棋谱,一直想借,现在送给你,到那边好好下,想开点,你的才华不会被埋没,去当冠军吧。”黄顺说着撕破了棋谱,点火焚烧,火光四起,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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