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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尔扎克.人间喜剧》第十五出:孔乙己之死(中)

2014-12-10 17:48:16  来源: 新浪博客   作者:杨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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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人生就是一出出喜剧,俺要记录下来,流芳百世,博后人一笑——杨尔扎克

  《杨尔扎克.人间喜剧》第十五出:孔乙己之死(中)

  ——谨以此文纪念鲁迅先生作品《孔乙己》发表95周年

 

 

  那天,杨尔扎克又醉了,趴在桌上,喃喃地说:“五岁时,姥爷给俺一本《方志敏的故事》,看到他的《清贫》……共产党真了不起:不为名,不为利,不怕死……谁知俺工作后,遇到的……”

  话没说完,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又过了几个月,一天晚上,杨尔扎克来了。

  见面我揶揄他:“老话儿讲,过一过二不过三,这回不许喝多了。”本以为他会生气,不料他无所谓:“俺花钱喝酒,醉不醉与你何干?”

  说完才想起什么,问我:“喝醉那两回,俺没付账吧?具体数儿记不清了,第一次七八块,第二次二十多吧……”说罢掏出四张十元大钞,不容分说塞到我手里。

  没承想一句玩笑,事态却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演变,好像我是个小气鬼,惦记着要账还钱……

  我推推搡搡,死活不要。

  杨尔扎克真急了:“你要不收,以后我不来了!不,我现在就走……”

  没辙,我不得不收下,心里使劲儿抽自己的嘴巴。

  这一阵儿,散装啤酒早就断货。我进了滨海牌瓶啤,九毛进,卖两块,拿走喝再交一块押金。

  杨尔扎克要了两瓶啤酒,两个菜,一个人躲在角落安静地喝。

  客人都散了,我犹豫一下,还是拎着一瓶啤酒,坐到他对面。

  杨尔扎克像在想事,又像发呆。看到我,眉头一皱:“你忙你忙,别耽误发财……”

  我腆着脸笑:“哪会?要不是你,也不会开这个饭馆……”

  两瓶啤酒很快喝光,我又拎来四瓶。桌上酒瓶林立,立马拥挤。过了一会儿,杨尔扎克开始话密。

  上次民主生活会,黄厦球说杨尔扎克给人当枪使,那会儿还真不是。会散了,朱恒生把他叫到办公室,搬出一本厚厚的16开的大部头,神秘地递给他。杨尔扎克一看:《人民日报总编辑培训资料》。

  朱恒生亲切地说:“小杨不错,文笔了得,人也刚直不阿,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这本资料你好好看看,日后用得着。”

  杨尔扎克捧着资料走出办公室,在人们的侧目中走回座位,怎么看怎么像猪哼哼的枪手。

  不久,朱恒生作为日报党委副书记,找入党积极分子杨尔扎克谈心,让他汇报思想动态和对部门的看法。他实话实说,批评副主任王学军,对主任纵容王学军胡作非为也提出异议。

  此后没几天,采访部党支部通过了王学军的入党申请,呼声最高的杨尔扎克落选。以往对他还算支持的采访部主任突然“变脸”,各种场合明讥暗讽杨尔扎克“吃里扒外”。

  兴许是见得多了,聊起这些,杨尔扎克很平静。酒也喝得很舒服,一直保持微醺的状态。

  我听着困惑,似乎猪哼哼出卖了杨尔扎克。他为啥这样做,为了得到采访部主任的支持?那他干嘛对杨尔扎克假惺惺?他交这个朋友就是为了出卖?无论党性原则还是人情世故,都不应该呀……

  杨尔扎克倒没过分纠结,末了还自嘲:“组织上入不了没关系,俺用实际行动入党……”

  杨尔扎克走时,我拍拍他肩膀:“老弟,有进步呀,笑看风云,荣辱不惊啦……”

  他一脸苦笑:“以后常来喝闷酒,一个大子儿不少你的,别赶俺走呀……”

  我说:“怎么会?来吧……”

  果然,此后他隔三差五就来我这儿喝酒。我渐渐习以为常,见面打个招呼,也不再陪他聊天。

  又过了两三年。一天,杨尔扎克来我这儿,酒喝得很凶,我有些担心。没等客人走光就坐到他对面,也不再陪他喝酒,径直就问:“又出啥事啦……”

  杨尔扎克抬头看看我,眼睛红红的,血丝密布,嘴里嘟哝着:“没事,能有啥事?”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准有事,还是大事。我不搭理他,他指定在这喝一宿,烂醉如泥。

  在我的诱导之下,他喝倒之前终于吐出些内情。

  简单说来,杨尔扎克最近遇到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

  其实很难界定,好事本身也是坏事,实际上,就是两件坏事。

  第一件,他升职了:记者部副主任。

  这还不是好事?且慢……

  第二件,记者部副主任王学军火箭蹿升,成为日报分管经营的副社长。

  日报经营恶化,工资发不出来。黄厦球提出“一心发展,两面作战”,即日报员工人人背创收指标,编辑记者30万,副主任以上至少200万。

  指标下达,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王学军这类人,当记者时就热衷拉广告,去年创收250万。黄厦球力排众议,提拔为主管经营的副社长。愁的是杨尔扎克这样的编辑记者,码字多年,没创收过一毛钱。

  杨尔扎克找到黄厦球,提出不干这个副主任。黄厦球断然回绝:“不干行,记者也别干了。”

  杨尔扎克气懵了,出门时“咣”的一声,把门摔得山响,黄厦球被震出了心脏病。

  气归气,看看手中的笔,读者还需要它,杨尔扎克只好忍了。

  以后怎么办?工资奖金和创收金额挂钩,完不成指标,只能拿到基础工资,在这个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的年代,日子可怎么过?

  我安慰杨尔扎克:“以前没创收,不等于你不能。你写过那么多人物通讯,只要和老总们打个招呼,整几版广告不难吧?现在日报黑白版一版就15万,彩版18万,紧俏位置、时间一版就四五十万,要是弄个头版整版套红,一版就200万。”

  杨尔扎克摇摇头:“新闻和广告不能搞在一起,那是乱伦!再说,我写的通讯到现在为止,让18个干部、老总进了班房,让他们登广告,那是与虎谋皮……”

  看着迂腐的杨尔扎克,我无话可说,只好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码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果然,没过仨月,杨尔扎克就兴高采烈地来了。见面主动招呼:“一会儿没事儿,陪我喝点儿……”

  他到日报十年了,我从没见他这样高兴过,这份心情要好好分享。我拎着啤酒,坐到他对面:“啥事把你高兴成这样?说来听听 ……”

  我俩喝着酒,聊着天,他还时不常的朗声大笑,心情好极了……

  在我印象中,他这样大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杨尔扎克接受200万创收任务后,接触了几位广告公司的高管,对方不是要回扣,就是要小姐,他都回绝了。一次和客户谈完去吃饭,车意外停在一家夜总会门口,车门一开,杨尔扎克跳车就跑。老总纳闷儿,冲着他喊:“跑啥,这次我买单!”杨尔扎克边跑边想:“你买单俺也不干!”

  就这样蹉跎了两个月,丝毫没有进展。杨尔扎克借酒浇愁,患了痛风,发作起来疼痛难忍。一天去医院就诊,离开时天已擦黑,一瘸一拐走出医院大门时,进出的患者已经稀稀拉拉。突然,他看到一个年轻人跳上门口的花坛,大声唱起歌来:

  生命就像一条大河,

  时而宁静时而疯狂。

  现实就像一把枷锁,

  把我捆住无法挣脱。

  这谜样的生活锋利如刀,

  一次次将我重伤。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他竟听呆了,这是汪峰的成名作《飞得更高》。年轻人最后一句唱得嘶声力竭,听起来有些沉重、悲凉。

  一曲唱罢,花坛四周围了不少人。年轻人跳下花坛,散发手中的小广告。杨尔扎克注意到,他办事认真细心,有人拿到小广告后随手扔掉,他都弯腰捡起来,掸掸土收好。

  人们慢慢散去。年轻人正要离开,杨尔扎克迎上前去。

  为避免唐突,他递上名片。年轻人也掏出名片。他一看:唐安商贸公司策划总监杨乒。他打量一下,年轻人二十七八岁,面孔白皙,斯文儒雅,确实不像街上发小广告的混混儿。

  正为创收发愁的杨尔扎克,突发奇想,就说:“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走吧,我请客……”

  边吃边聊,他了解到,唐安是一家蒙派打法的保健品经销公司。所谓蒙派打法,简单讲就是为推销拳头产品,连续几个月在报纸上猛砸整版广告,催生销售热潮。这种打法攻势猛,销售多。不过,这回栽了,几十个整版广告打出去,电话没接多少,购买的患者更是寥寥无几。唐安老总气急败坏,就让负责此次策划的杨乒发小广告来羞辱他。

  杨乒情绪低落地说,这次搞砸了,唐安呆不下去了。找他的公司不少,但他想自己干。有现成的产品代理,关键要能走货。

  杨尔扎克帮他分析:“现在患者对蒙派粗暴打法很反感,推广要和风细雨,潜移默化,不能急功近利。关键是,你的产品质量过不过硬?”

  杨乒老老实实回答:“就是西药加些中药养生成分,减少西药副作用,辅以中药的调理功能。”

  杨尔扎克听后放心一些,就问:“自己干你能支配多少资金?”

  杨乒说:“这几年存了十几万,除了第一批进货和特约专柜费用,用作推广的能有七八万……”

  杨尔扎克沉吟片刻,说:“七八万登广告一次就完,还是半个版。只能细水长流,走系列科普广告的路子,再辅以地面端的促销,争取最迟半年奏效。每次科普广告不超过500字,费用不超过3000块,在日报健康周刊连续刊登。”

  过去花钱任性、财大气粗的杨乒疑惑地问:“这样行吗?”

  杨尔扎克点点头:“只能这样,不然别说冲锋,几个点射就会弹尽粮绝!”

  “好吧。”杨乒也下了决心。

  此后杨尔扎克每次来喝酒,我都问他货走得咋样?他总是说:“还没动静。”

  系列科普广告连发三四个月了,见到他我又问。他说:“还没走货,正搞联谊会地面推广。”

  联谊会完后,他告我:“效果不好,客户群不对。”

  我问他:“还搞吗?”他说:“接着搞。”

  第二次联谊会完事,他说:“有进步,还得改进。”

  第三次联谊会一完,他主动跑来:“太棒了!一场下来,七十多万,刨除所有费用支出,净赚39万!”

  到这会儿,从第一篇系列科普广告在日报发布开始算,已经六个多月了,加上意外支出,杨乒的积蓄早就花光了。为把第三次联谊会搞起来,杨尔扎克还借他一万五。

  心理濒临崩溃的杨乒终于大功告成。第一年,在日报投入不到20万,他净赚不下100万;第二年,日报提高刊例价格,他投入50万,净赚差不多200万;第三年,日报招投标提高门槛,合作客户资金下限提高到200万,而且资金要一步到账,中途不能撤资。

  杨尔扎克无奈地告诉杨乒:“霸王条款,风险太大!滨海晚报条件优惠,你找他们吧。”

  “那你咋办?”杨乒问道。他知道作为采访部副主任,杨尔扎克今年身背至少300万的创收,本来轻轻松松就能完成,他撤了,这个窟窿谁填?

  杨尔扎克没有迟疑,果断地说:“就这样吧,别管我。”

  不料几天后,他收到一个短信:“合同已签,200万已到日报财务账上。杨乒”

  杨尔扎克看后一惊,感觉不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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