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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不是我儿子(小说)

2013-04-10 14:53:23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孟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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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不是我儿子

                  (小说) 

 作者:孟庆山

 

人民公社成立三年了,周天勇任县长也三年了。这三年他没有回过家看望老父,所以,周老汉闷闷不乐。村里人见到周老汉,时不常要说起:“你儿子是县长,咱村人脸上也光彩呀。”可是,周老汉却气哼哼地说:“县长不是我儿子!”

其实,周老汉想儿子想的太心切了。

周老汉的侄媳妇桂英,是大队会计兼妇女主任,整天在队部值班。这天,桂英听村支书说,周天勇县长和公社干部明天来咱村,解决上、下两村用水的问题,散会后就来看望老爹爹。桂英把这事告诉周老汉。周老汉喜出望外,高兴的一夜没睡好。

周老汉和老伴只有一个儿子周天勇。解放前,一九四七年时,周天勇已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身材魁梧,身板结实,胳膊肘一卷,臂膀上就隆起肌肉疙瘩。他无论钻窑拉煤,上山砍柴,下田种地,都是一条顶呱呱的汉子。那时候,县大队是国民党的地方军,老百姓叫白狗子。白狗子在房良县地盘内四处流窜,常常遇上小股八路军就打起来。每次都是白狗子损失惨重,八路军打了胜仗就躲进深山里了。因此,白狗子经常到各村寨强行抓人,补充兵员。因为农村的强壮青年,白天都外出干活,白狗子就偷偷在夜间抓人。

这天夜里,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上只有寥寥几个星星眨着眼。七八个白狗子悄悄闯进大湾村,又来抓人了。他们挨家挨户搜查,一共才抓了四个青年。白狗子闹腾的全村鸡犬不宁,乡亲们哭天抹泪,苦苦哀求,无济于事。周天勇没有逃脱这次突然袭击,也在被抓之列。周老汉夫妻由于惊吓,瘫软在地。老俩抱着白狗子大腿,怎么哀求也不顶用。一个白狗子嘴里骂骂咧咧,飞起一脚把周老汉夫妻踢开,眼睁睁见白狗子捆上周天勇的双手。只见周天勇两眼怒火燃烧,胸脯挺起,却不惊慌,高声喊道:“爹,妈,不要着急,迟早我会回来的!”俨然一个英雄豪杰的气派。

白狗子压着四个青年,从上湾村向房良县城方向走,要走三十多里。一个白狗子在前面举着火把,其余的白狗子背着步枪,紧紧跟随。有个白狗子边走边咋呼:“当兵有什么不好!老百姓种地纳粮,养儿当兵,天经地义。这不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吗?”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白狗子说:“哥们别想不开,当兵多好呀,吃香喝辣打麻将,被着当官的还能玩女人。哈哈……穿着这身军服多威风,甭说老百姓另眼看待,土财主见咱都点头哈腰的,要啥给啥。当兵不比种地美多了。”有一个被抓的青年说:“我瞧你还能美几天?要是八路军打过来,还有你的好?恐怕小命难保。”有一个白狗子说:“这有何难,杀人放火的事让当官的去干,咱就躲边上。要跟八路军打起来,枪口抬高一寸冲天。你说没有人命血债,八路军能把咱怎样?再说还优待俘虏呢。这年头兵荒马乱,当官的都留个退路,甭说咱当兵的啦,谁家没有父母妻小呀。是不?”

这伙人边走边唠,精神就散了。他们已经离村十来里,进入一片青纱帐,走在一条土路上。周天勇走在最前头,突然一声呐喊:“不好了,前面狼来了!”这些人还没醒过神来,周天勇飞起一脚正踢在一个白狗子小肚子上,只听哎呀一声栽倒在地。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周天勇一猫腰又是一个扫堂腿,又一个白狗子也撩倒了。周天勇一转身就钻进青纱帐里。其余几个白狗子举枪就喊:“不许跑,再跑打死你!”这时已经晚了!白狗子不敢追,要追这三个再跑了怎么办?跑了一个不算什么,以后再抓。他们只好压着剩下的三个青年,回县城了。

周天勇在青纱帐里,用牙齿咬开捆在手腕上的绳子扣,揉揉捆得发麻的手臂。他钻出青纱帐,趁着黑夜奔百花山里去了。

自从周天勇被抓走后,他老娘闹了一场大病。一个多月后,周老汉的一个亲戚,也就是周天勇的姨娘从后山长叶岭,硬是拐过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悄悄来到周家。她告诉姐姐姐夫:“天勇在我家住了十多天,他养好身子后,就参加八路军了。”周老汉夫妻压在心上的石头落地了,说:“天勇参加八路军,走了正道,俺就放心了。”

百花山区的八路军,是几个小股部队。他们在山区打游击,建立根据地。他们养精蓄锐,整装待发,是准备和解放军大部队汇合后,去解放平原地区各县的。周天勇不但在部队学文化,还练得一手好枪法。他在多次剿匪中,屡立战功,火线入党。很快周天勇就成了带兵打仗的营长,在南下过长江时他已是团级指导员。后来他没有继续南下,军转干参加了地方新政权建设。

周天勇一直在房良县直机关工作,他在工业、农业部门负责重要领导工作。那时他虽然工作繁忙,还是经常回家看望父母。他母亲去世,他在家呆了五天给母亲料理丧事,又好好照顾老父亲。周天勇的妻子是个教师叫李虹,儿子叫小勇。自从人民公社成立,周天勇当上县长,他居然三年没有回家。渐渐,回家看望老父的事,就落在妻子李虹和儿子小勇身上。

周天勇好几次要接老爹到县城和自己一起住。可是,周老汉就是不干。他舍不得他的石头房子,因为那是他从山上检石头自己盖的;他舍不得房后的两颗核桃树和房前的柿子树,因为那是他亲手栽的;他更舍不得房后山坳里安息的老伴,他要与她相伴到永远。

房良县政府的后院,保留着清朝时的一个县衙公堂,还有一套完整的官服。可以想象,虽然七品知县官不算大,但也威风凛凛称霸一方。县官出门坐轿,衙役两旁陪伴伺候,路上闲杂人等闪退两旁。官民之间也算天壤之别。

国统区时期的县长叫张德祥,是个当地大财主的儿子。他又是国军县大队的大队长,是个地地道道的土匪头子。他家财万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血债累累。他是解放后被镇压的反革命。

时过境迁,周天勇是新社会的县长。他横扫历代王朝官僚的陈风恶习,开创一代清新喜人的新风。他刚上任半年,就被工人、农民、干部交口称颂。农民说,周县长钻进青纱帐,分不清那是县长那是玉米,他就像老玉米那样醇厚朴实。工人说,他要到工厂就像个铁匠,像铁匠那样刚强有力。他穿一身洗的发白的制服进入县机关,简直像个司机。总之,人人都说:他哪像个官儿样子呀!殊不知他开会讨论作报告,却是另一种风采。他讲话声音响脆,从不拖泥带水,没有之乎者也之类的语病,更无“假大空”之类的虚夸。这样的县长,不是浮在上面的官僚,却像植根泥土的参天大树。所以,他的号召力凝聚力堪称无人可比。

周天勇号召全县农业战线开展“比学赶帮超”运动,农林牧付渔全面发展。上湾村位于百花山一个山脚的出口。两面山坡,中间一道清水河,是个三山一水六分田的村庄。据说老辈子时,一个大财主过世,两个儿子分赃不均,分成了上湾村和下湾村。上湾村西头是百花山脚的出口,下湾村则在平原上。两个村一大一小,上湾村一百多户人家,下湾村才三十多户。两个村响应县里的号召,都制定了“比学赶帮超”规划。清水河从百花山谷流淌下来,清澈见底,常年汩汩不断。河水灌溉农田,还可饮用,是两个村的母亲河。由于上湾村在清水河上游挖了一个大水塘,要发展养鱼业,下游的水流就少了。下湾村的社员,担心天旱时浇地水不够用,非常气愤。于是,下湾村干部和上湾村交涉,双方各执一词,无果而终。后来下湾村就越级告状到县政府,找周天勇县长解决。

周天勇县长对家乡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先责成公社干部调查情况,摸清两村社员的思想状况。由于两村都不大,他提出两村合并成一个村,实现资源共享,共同致富。经过一段时间细致耐心的工作,两个村的干部社员基本思想统一了。周县长今天要到村里来,组织两个村的干部开个见面会。周天勇准备会后,再去看望老父亲。

桂英传递消息后的第二天,估摸上午十点钟,周老汉要亲自去大队部看儿子。周老汉的家在一个坡岗上,他要走下一道慢坡,才能到大队部院内。周老汉悄悄走进院内,隔着办公室玻璃窗向里看,果然是儿子来了。周天勇坐在会议桌中央,耐心听两个村的干部发言讲话。偶尔搭一句半句腔。周老汉看着儿子宽宽的脑门,深邃镇定的双眼,果然与前几年没有变化。这回,周老汉放心啦。

周老汉回到家里,坐在门前石墩上,拿起旱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没等儿子来看他,他却先看了儿子,心理着实舒坦多了。他耐心的等呀,等呀,眼看都过中午了,他心理焦急起来。

村支书和桂英来了。村支书满脸陪笑说:“老哥,你儿子让我替他赎罪来了。会没开完,突然县里来了电话,说副市长已到县里,要他马上回去。天勇本来散会就来看你,这么一来什么都来不及了。你就多多担待吧。”桂英把一包衣物交给周老汉,说:“这是我天勇哥给您的。”村支书又说:“老哥,事出意外,你可别生气呀!”

想不到周老汉一声不吭,绷着脸,两眼含泪,只顾抽烟。村支书赶紧相劝:“老哥,你儿子一来,咱两村的纠纷解决了,上下村成一家人了。你儿子是县长,谁不羡慕呀。”

又是一个想不到,周老汉把烟袋摔在石墩上,声音颤抖地说:“县长不是我儿子!”随后,扑簌簌落下伤心的泪水。

村支书忙说:“老哥,你儿子三年没眼前尽孝,要是谁心里也难受。你再想想,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你这儿子也是大伙的儿子呀。这样的好儿子,打着灯笼都难找,这可是你的福分呀。是不?老哥。”

村支书和桂英,劝了好半天,周老汉才慢慢开化过来。周老汉头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看看眼前清波荡漾的清水河,又举目远望广阔碧绿的田野。他手捋山羊胡子,又抽起旱烟。他思绪翻滚,想起前两年儿子没能回来的往事。

第一年……

有一回周天勇准备下午回家,他电话告诉桂英转告老父。上午,他去刘家庄的食品加工厂调研,快中午的时候就兴冲冲的去看刘妈。他刚踏进院门,就高声喊叫:“刘妈,儿子吃饭来了!”屋里的刘妈闻听周天勇来了,乐呵呵地说:“快进来。”原来刘妈正做午饭,点火烧锅贴玉米面饼子。周天勇说:“刘妈,我来烧火。”说完就蹲在地上,往锅台洞里添柴火。不一会儿,黄橙橙的玉米面贴饼子就出锅了。刘妈贴的饼子,一面松软一面焦,嚼在嘴里喷喷香。周天勇说:“刘妈,今天我算来着了,快把我馋死了。”刘妈说:“县机关不比咱农家斋饭好?”周天勇说:“我从小就爱吃这种贴饼子,闻着就香。”娘俩你一言我一语,话音里透着亲切甜蜜。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周天勇在百花山打游击时,结识了一个战友刘天勇。刘天勇是房良县平原地区刘家庄人。两个人是同乡同龄,只是刘天勇比周天勇早出生一个多月。两人称兄道弟,很快成了铁哥们。在一次袭击白狗子的战斗中,周天勇左腿负伤走不了路了。刘天勇给周天勇敷上消炎药,又用白布绷带缠好,只好搀着他走路。就这样两个人无法再追上部队,只好在一个山洞里住下来。饿了,刘天勇去附近的村子化斋充饥,渴了,就取山泉水喝。过了半个月,周天勇的腿能正常走路了。他对刘天勇万分感激,说:“还得说是铁哥们,全靠你照顾了。”刘天勇说:“咱八路军都是穷苦人家子弟,全都是铁哥们。”周天勇说:“战争是无情的,备不住谁牺牲了。要有谁还活到解放,就替牺牲者在父母前尽孝吧。”刘天勇说:“好,太好啦!”

果然,在南下的一次战役中,刘天勇牺牲了。解放后,周天勇就到刘家庄来认亲。这已是好几年的事了。

这顿午饭很简单,长条饭桌放在堂屋正中,桌上扁竹筐摆满金黄的贴饼子,一碗煮鸡蛋,一大盘黄酱拌萝卜条,散在上面的香油喷鼻香。刘妈继续烧火做鸡蛋汤。周天勇毫不客气,在板凳上坐好,伸手拿起贴饼子就吃,随后又剥鸡蛋。正这时刘妈的女儿刘玲,领着女儿小桃进来。周天勇立刻举手把剥好的鸡蛋让给小桃,谁知道小桃毫不陌生,拿过来就吃。妈妈说:“快谢谢伯伯。”小桃说:“谢谢伯伯。”刘妈赶紧改口说:“说谢谢舅舅吧,还是叫舅舅亲。”小桃调皮的挤挤双眼,马上改口说:“谢谢舅舅。”周天勇说:“乖,真有出息。”周天勇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桃,那笑盈盈的脸蛋像朵桃花。

小桃顽皮可爱,在周天勇面前毫不胆怯,撒着欢的闹腾。她趴在桌子上看周天勇狼吞虎咽吃饭。她用手指着周天勇的脑门,说:“舅舅,你脑门怎那么宽呀?”

“是吗?”周天勇忙用手摸摸脑门,不解其意。

“都能装下水桶啦。”小桃说。

“小桃,得说能装五湖四海。”妈妈赶紧纠正说。

周天勇来到刘妈家,一切习以为常,亲如一家。周天勇吃饱饭,又喝些热水,把饭钱放在桌上起身要走,说:“刘妈,我走啦,以后再来。”刘妈说:“你是县长,工作比谁都忙,怪难为你的。”说着话不由得心里一酸,眼含热泪,心想:这不是和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吗……

刘妈的女儿刘玲说:“妈,这那像个官样儿呀!自古以来谁见过这样的县长呀?”

刘妈说:“新社会新时代了,这都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的。你看看堂屋墙上挂的毛主席像,就什么都明白了。”

周天勇回到县里,准备拿些东西回家。两个公社干部匆匆赶来,要向他汇报情况。回不了家的事,只好托妻子回家时向老父亲解释了。

……

说起第二次不能回家的事,引出一段“一个窝头的故事”。

房良县有三分之一是山区,走上集体道路,发展畜牧业养羊成了重要大事。周天勇当县长的前一年,还在主管农业部门。他在一份养羊能手经验交流的文件中,发现杨家岭的杨义老汉的发言记录不详细,几乎就是空白。他知道杨义老汉是远近闻名的老羊倌,唯恐有什么隐情不肯坦言交流。周天勇决心亲自去拜访这个老羊倌。

周天勇驱车跑了40多里路,来到杨家岭。他找村长带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爬上一道山梁,那荆棘丛林里掩映着一个小屋。那小屋就是羊倌居住的地方。回转身,眼前一片开阔地,只见杨义老汉在放羊。村长挥手高喊:

“喂……”

杨义老汉回转身定睛看看,也喊:

“哎……”

仿佛龙呼虎啸之后,只见杨义老汉挥起放羊鞭,抽得震山价响,羊群就机灵一下。跟着杨义老汉检起一块石头,扔在头羊的前面。这石头是指挥引路的,头羊领着群羊向着村长和周天勇的方向走来。周县长禁不住赞叹:“真是好把式。”村长说:“这是他的绝活,拿手好戏。”

村长对杨义老汉做了介绍,把周天勇的来意说明,三个人就进了小屋攀谈起来。周天勇是取经探宝的,态度特别虔诚和蔼,杨义老汉非常感动。全县推广发展畜牧业,关系集体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的提高。杨义老汉毫无保留,把自己一生养羊的经验,来了个竹筒子倒豆子。从放牧、圈养、胞胎繁殖,又说道羊身上浑身都是宝,需要出售。最后,杨义老汉说:“你们政府要给我们疏通流通环节,还要兽医部门帮助防治病害。等等。”

三个人言来语去,欢声阵阵,不知不觉就到中午。周天勇肚子一阵阵咕咕乱叫。村长问:“你肚子怎么了?”周天勇说:“饿了。昨晚看资料过半夜,饿了吃些饼干,又喝了点水。睡了一个小觉,早晨没来得及吃饭。”村长问杨义老汉:“有吃的吗?”杨义老汉忙说:“有,早上家里送来的窝头。”说完,杨义老汉就从饭盆里拿出一个窝头,又端出一盘咸菜,一杯水。周天勇狼吞虎咽吃完了,端起水就喝。杨义老汉说:“还有呢,吃吧。”周天勇摇摇头说:“不。压压饿饥就得,该回去了。”

谁也想不到,杨义老汉说:“那你可记住,欠我一个窝头呀!”

周天勇说:“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以后我还给您馒头行吧。”

杨义老汉说:“不要。”

周天勇说:“那我请您吃饭店?”

杨义老汉说:“更不。”

周天勇说:“您就要窝头。”

杨义老汉咬紧牙关说:“就一个”。

两个人说着话,眯眯笑着,两眼对两眼。他们的眼神里,仿佛传递着什么信息。又开心,又惬意,又神秘。那笑意里隐藏的秘密谁也猜不透。

……

两年过去,已是周天勇任县长的第二年。眼看清明节快到了,周天勇想起自己的老父亲,惦念起逝去的老母亲。有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人活世上,人人都有无法割舍的父母亲情。周天勇感到欠父母的太多了,心理阵阵愧疚。忽然,他又联想起,还欠杨义老汉一个窝头的债没还。他拨通杨家岭村的电话,向村长问情况。村长说杨义老汉已去世,到今年清明一周年了。周天勇本想回家给母亲上坟,这么一来只好先去杨家岭,然后再回自己家。

司机小张病了,周天勇赶早起来,自己开起吉普车向杨家岭跑去。杨义老汉的墓地,在离他放羊不远的山坡上。周天勇让村长带路,来到杨义老汉的墓前。墓前有个石碑,碑前有块方方正正的石墩。周天勇把一个窝头放在石墩上,又放些水果,点起一注香,然后烧纸。等烟火息了,他又拿出一瓶白酒,洒在坟前。他向墓碑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口里念叨:“杨老伯,晚辈看您来了,您要我做的事我做好了。请您放心,安息吧。”

周天勇给杨义老汉祭奠,从头到尾,一丝不苟,认认真真。这叫村长百思不得其解。村长说:“周县长,你干嘛拿一个窝头,这么当真吶?”

“嘿嘿,这可是干群关系的大事呀!岂能怠慢,鱼和水怎能分开呢。”

“那你还他馒头,请他吃饭馆为什么他不干?” 村长又问。

“你想想,这一个窝头是指定要我还的。这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索取。咱们当干部吃的喝的,那样不是老百姓给的,不忠心耿耿为人民服务行吗?这是咱们的灵魂!”

“这一个窝头竟有这么大学问!”

村长听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开怀大笑。

天有不测风云,等周天勇从山上下来,下起雨来。雨越来越大,道路越来越滑。他放慢车速,倍加小心,忽见前面有人滑倒在地,他赶紧来个急刹车。滑倒的是临附近赵村的,男的打伞,女的坐在地上,怀里抱个发高烧的孩子,要往镇卫生院送。周天勇问明情况,就把他们让到车上,送到医院。等大夫给孩子确诊后,输完液,拿上药。周天勇又把三个人送回赵村。

周天勇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回家上坟的事也就泡汤了。

第二天上午,媳妇李虹和儿子小勇,早早回到上湾村。小勇见着爷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哽咽咽地说:“爷爷,我爸爸回不来,我替爸爸向您赔罪了……”周老汉看着小勇痛哭流啼的样子,心如刀绞。他紧紧搂着小勇,看着孙子和儿子一样,宽宽的脑门和大眼睛,又看看跟亲闺女一样孝顺的儿媳。他连忙说:“不哭,小勇。你爸爸是公家人啦,爷爷豁出去了。其实,你爸爸也没忘了爷爷。你妈妈来了,你来了,咱家也算团圆了。”媳妇李虹和儿子小勇,每逢节假日都回来陪陪周老汉。李虹嘴甜勤快,爹长妈短,洗洗涮涮,把周老汉哄得眉开眼笑。周老汉看着心肝宝贝孙子,心里的孤寂就驱散了。

周老汉领着儿媳和孙子,到老伴坟地上坟烧纸献花。小勇还给奶奶磕了头。

……

周天勇三年未在父亲面前尽孝的事,全县人都知道了,而且,越传越远……

有人说: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周天勇三年未在父前尽孝。这些惊世奇闻传为佳话,载入史册。周天勇是当今受人爱戴的英模!

但是,周老汉心理还是又喜又怨。

当有人说,周天勇县长怎么优秀,周老汉就笑眯眯说:“他是我儿子。”

当有人说,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周老汉就气哼哼地说:“县长不是我儿子!”

在中华大地上,有多少个周天勇?不知道。只知道开一代历史的新风,云蒸霞蔚,欢天喜地,换了人间!

 

2012918星期二

 

 

 

创作心语:

小说没有尖锐的矛盾冲突,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仅从几个生活侧面来刻画人物。以县长周天勇三年未能回家在父前尽孝为主线,串联认亲、上坟和调停三个故事,表现革命干部周天勇博大深厚的阶级感情,亲密无间的干群关系,忠心耿耿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这是革命干部的灵魂。

通过塑造周天勇的典型形象,认知周天勇只是革命干部群体的代表,认知伟大的毛泽东时代。这是区别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的,是真正劳动人民当家做主、扬眉吐气的时代!

这篇小说是时代的颂歌,毛泽东思想的颂歌。这个人类最辉煌最令人怀念的时代已经载入史册,万古流芳!

                   2012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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