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男孩的生日
今天是男孩的生日
作者:岭上月明
今天是男孩的生日,他太幸福了,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竟然有钱了,发大财了,一张10元的票子,一扫几天来的灰暗心境。他高兴得不得了,简直要长翅膀飞起来了!冬日惨白的太阳突然露出了笑脸,荒凉裸露的山、枯黄细瘦的草似乎有了柔和温暖的色彩,呼呼刮着的北风也不觉刺骨寒冷,连那小县城几乎干涸的周河水也仿佛唱出了欢快的歌!
中午放学归来,男孩没有花爸爸给的五毛钱公交费,步行回家。背着个十多斤重的大书包,七、八里路,从城南走到城北,走得他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在快到家门口小区楼房的拐角处,他再也走不动了,一屁股蹲在地上,用两只小手抱住头想起了他的伤心事。
最近爸爸妈妈吵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过去大概是好几个月一次,现在好像一周一次。这不,昨天,妈妈正在做午饭炒菜。爸爸刚上街买菜回来,两人就为买菜多少的事大吵起来。
妈妈埋怨道:“上次买的芹菜没吃完就要放坏了,你又买了芹菜!豆角已经坏了,我扔了!”
爸爸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说:“菜你看着放坏了却不炒着吃,扔了?你是有钱人家?难道这菜是白给的,不花钱吗?”
“我总不能一顿把所有菜都用光!”
“你是做饭的,不操心却责怪我!
“做饭咋了?难道我做饭就把罪买下了?今天,我偏不做了,吃屎去!”妈妈暴跳如雷,一甩手把铁勺“啪”地扔在地上,两眼死死地瞪着爸爸;爸爸也毫不示弱提高了嗓门:“你凭啥在这大喊大叫?菜放坏了就怪你!我辛辛苦苦挣钱把吃的用的给你弄回家,你不说好反而全是我的不是!”
“你就不好!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男人!从来不把我当人看,从来不相信我,从来不多给我钱。十几天时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有一次孩子上学急还是向对门借的公交费!”
“不给你钱?那每周一百、二百地花,一个月一千元都撑不住,这些钱哪里去了?都从你手上花出去了,你心里不清楚?”
“这钱全花在家里,又没花在我身上!”
“你难道是外人,不是这个家里人?”
“与外人有啥两样?我给别人当保姆一个月也至少挣一千多元哩。”
“那你给别人当保姆去,我不拦你!我早已说过,你看哪个男人对你好你跟谁去。老板大款多得是,腿一叉,钱哗哗淌,我没有拿链子拴你!”
“你老娘才叉腿挣钱哩,”妈妈气得一声长嚎,连哭带骂:“你看别的女人吃的啥穿的啥,人家吃的东西咱见都没见过。一双鞋三、四百,一件外套五、六百,我有啥?我找你活受罪!”
“难道你没衣服穿,光着屁股?你一提起话来就吃呀穿呀,你还追求啥?泪水比尿水多!”爸爸像疯了一样,气得嘴在哆嗦:“你有本事干呀挣钱呀,为什么这个家全靠我?男女平等!”
“我干?那你带着小娃娃去上班!”妈妈止住了哭声。
“凭你这本事,一月就算一千元,挣一辈子也买不起房!你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我一个月就这三千多元的死工资。房贷一月一千五百元,全家四口生活费一月至少一千元,最后能剩多少?我手头不捏紧能行吗?借款、房贷都找我要,你倒在一旁躲清闲。”爸爸声音嘶哑着,“砰”的一声摔门而去。睡觉的小弟弟被吵醒了“哇哇”直哭,一泡热尿浇湿了身下的被褥。他心急火燎要赶时间上学,禁不住也哭出声来。妈妈不得已又重新蒸米饭、炒菜了。
唉,一想起家里的事烦死人了。但他不由得不想——
上周这个时间,星期五放学回家,还没进门就听见爸妈在里屋吵骂:
“这几周,你为啥不让我上街买东西,犯什么鬼了?”这是妈妈愤怒的声音,“你不放心,怕我多花钱、怕我攒私钱?当个大男人,每次上街回来还让我算账,羞死算了!”
“我在城里给单位办事顺便买些吃的不行吗?你这火爆脾气比男人还厉害,一点女人的温柔都没有。隔三岔五地跟我吵闹到底有啥意义,吵一次架有人给你发工资吗?你妈得了病,你心里不舒服把气往我身上撒。我对你娘家不好吗?你妈在县医院一查出病我就给你弟打电话叫往市中心医院送。国庆节你回去看望你妈,我把你送到汽车站,给了你400元,还给你手机交了20元话费。这半年来我起早贪黑加班加点获得的奖金2000元全打在了你妈医院交费的农行账户上。你还不知足,嫌给钱少,我已经尽力了,咱总不能撇下咱日子不过而整天围绕你妈转啊——”爸爸好像在和妈吵又好像自言自语:“你整天就知道和我吵,吵、吵、吵,闹、闹、闹,你爸和你妈吵闹了一辈子,啥结果?你妈六十岁不到就把不好的病得上了。你和我结婚十年同样吵了十年,什么时候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两人吵一天、一月、一年都没什么,如果吵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气得不生病才怪哩。你妈得了病,你爸为啥不得病?你吵,吵吧,难道你愿意三十年后你妈的病落在你头上?”
“你胡说——,谁给你教唆的?你竟然在看我们家笑话,在咒我,你不得好死——”妈妈一声尖利地哭叫,“谁能保证他一辈子不得病,你笑话我?你老妈上一周才高血压出医院,你侄子去年右腿骨折床上躺了三个月,三年前你三姐出车祸两进医院,从咱们家拿的三千元直到现在还没还。你揭我家短,你们那边也好不了哪里去!”
“家和万事兴,咱生活过得不顺畅,心情不宽朗,你就不要胡折腾了,我求你了!咱是普通人,一切放安稳些,糊里糊涂凑合着往前掀日子吧!”爸爸脸色很难看,几乎也哭出声来。隔壁的李阿姨大大地咳嗽一声,快步从门前走过,去了水房。他像一只惊恐的小猫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坐在小弟正在睡觉的床边。爸爸、妈妈谁对谁错,他看不清楚,也说不清楚,整个房间里死一样的沉静。
远处的一声狗叫把男孩从默想中惊醒,他站起身来,用手揉揉发麻的双腿。唉——这个家。今年是他的第十个生日。妈妈说他的生日在
望着儿子幸福地跑下楼梯的身影,爸爸眼里噙满了泪水。他心里五味俱全(他没有告诉儿子,妈妈已抱着弟弟怄气去了他外婆家)。这10元钱不是别人丢的,而正是他放在儿子回家的路上,想给儿子一个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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