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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健:隔海相知二十年——追忆与魏子云先生的相识、相交

2024-04-06 12:02:55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欧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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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按:拙文邂逅马英九》在红歌会揭载,有读者问:《魏子云欧阳健学术信札》是怎么回事?李寿菊又是谁?台湾《国文天地》2015 年 7 月号的《隔海相知二十年》,会告诉相关情況。又,原题《台湾108天》,计算有误,应为《台湾110天》。

  隔海相知二十年

  ——追忆与魏子云先生的相识、相交

  欧阳健

  一九八五年六月徐州首届《金瓶梅》学术讨论会上,第一次听说魏子云先生,发言者或引他的材料以为博,或驳他的见解以为能,方知是台湾研究《金瓶梅》的大家;不想他读《中华文史论丛》一九八五年第三辑〈《三遂平妖传》原本考辨〉,对拙见颇加赞赏,更不想会与他建立起亲密的联系,成了他在大陆“最惦念”的学人。

  一九八八年十月八日,在敦煌参加第四届中国近代文学讨论会上,黄霖先生交给我一个大信封,说在日本遇魏子云先生,托他带来给我的。打开一看,原来是李寿菊的硕士论文《三遂平妖传研究》,〈绪言〉说:

  ……当老师交给我欧阳健先生的这篇〈《三遂平妖传》原本考辨〉,仔细阅读两遍之后,我这篇论文的立论点,便在心头闪亮了一片翠绿的沃野,于是,我的研究道路上有了前进的指标。

  我给李寿菊写了回信,赞赏她的钻研精神,且发挥魏先生“兴趣是研究的原动力”,以为怀疑也是研究的原动力;在学术领域里对“常识”的怀疑,往往是重大突破的开始。信中提到江苏有召开明清小说研讨会的计划,欢迎魏子云先生和她光临古城金陵。

  一九八九年二月二十日,收魏子云先生二月二日来信,中说:

  读了您几篇论文,非常敬佩。带学生做三遂平妖传研究,还特以先生论点为行文之结构梁椽,得益极多。在此并申仰慕之忱!

  三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我们在复旦大学东苑宾馆第一次会面。七十二岁的魏子云先生,风度凝远,温和爽直。说他祖籍宿县,夫人冯元娥是江西人;我说自己也是江西人,在苏北淮阴生活了二十八年,情感一下子就拉近了。

  正话是由李寿菊研究《三遂平妖传》开始的。魏子云先生说,李寿菊论文开题之后,他在图书馆汉学中心翻阅《中华文史论丛》,见我的〈《三遂平妖传》原本考辨〉,把学界早已认定的四十回本《三遂平妖传》是冯梦龙根据二十回本补作的说法,一一提出了证见,作了否定,论证肯切踏实,理路指标贯通,遂将李寿菊喊到跟前,说大陆欧阳先生这篇考辨《三遂平妖传》,你拿回去好好读一读,两个星期内写出否定的报告。过了两个星期,李寿菊噘着嘴来了,说:“老师我否定不了。”魏子云先生说:“我谅你也否定不了;既然这样,就以这篇文章作你的指针吧。”李寿菊的《三遂平妖传研究》,便是从您这篇论文的基础上向前发展出的。

  我说,李寿菊还是下了功夫的,论文的学术规范,值得称道。对他让学生随读随用卡片记录读时的心得,读了三遍之后再来讨论的指导方式,认为从事小说研究比研究经史子集都难,小说涉及的点线面不仅比经史子集广而且枝蔓,都表示极为赞同。魏子云先生说,韩国有两位来台湾读博士,都以《三遂平妖传》为题,临到答辩来请指点,问:看过欧阳先生的〈《三遂平妖传》原本考辨〉没有?她们面面相觑,回答没有。魏子云先生说,没有看过这篇文章,怎么能做《三遂平妖传》呢?弄得她们都哭了,说得连夫人冯元娥也笑起来。

  请黄霖带来的信,是在近代文学讨论会上收到的,话题便转到晚清小说上来。我说,台湾林明德的《晚清小说研究》,广雅出版公司的《晚清小说大系》,都有很高的学术价值。晚清小说可做的文章极多,最重要的是以新的观点重新清理全部遗产,可编订一套《晚清白话小说集成》。魏子云先生沉吟说,像这大部的《晚清白话小说集成》,与《晚清小说大系》难免有重迭之处,成本较高,出版难度较大;如果你个人有学术专著,倒是比较好办一些。又谈到海峡两岸明清小说研讨会的设想,魏子云先生极为赞成,说台湾学者的连络由他一力促成。我陪同魏子云先生夫妇去中国戏院看《戏迷传》,出场的名角有孟广禄、岳美缇、计镇华、梁谷音等,魏子云先生以行家的眼光连声赞好,说那演技是台湾的艺人所不及的。

  二十四日中午魏子云先生作东回请,拉我坐在身边,不时地往我碗中夹菜。他席间说,幼时在家读私塾,服膺桐城派的考据、义理、辞章,侃侃而谈,自有一番硕学鸿儒风范。我与他相识不久,但已感到颇为熟悉了。二点饭毕,送魏子云先生夫妇与连襟上汽车去北京。

  四月十八日,魏子云先生从台湾来信说:“在沪见到您,极为愉快!您那爽朗性格,明快谈吐,诚乃书生本色,难怪您的研究深入而精辟。”在我发出会议信息后,他与受邀台湾学者一一联系,且不断提供希望与会学者的信息,半年中连给我写了十五封信。九月十八日来信说:

  抄来名单,弟与之联系,答称可以赴会者,有尉天聪、郑明娳、龚鹏程、杨振良(包括其夫人蔡孟珍师大研究生)、金荣华、康来新等,弟与李寿菊自会一同前来。他如曾永义因出国未回,不能肯定,不过,河北师院之元曲研究会,曾永义在内。河北师院的名单是曾永义、李殿魁(殿魁是否能去,尚在犹豫。如去,金陵小说会亦可参加)、杨振良、蔡孟珍、周纯一、景小佩、张敬、朱昆槐、王安祈(以上四人是女)、贡敏、黄美序、周何、赖桥本、林锋雄、及弟等十五人。

  十月二十二日来信反馈了台湾学者的意见和建议:

  (一)此行人数如连同北会者,再加上三两位偕带眷属,已超过三十人。浩浩荡荡矣!

  (二)由于两岸学术交流,此间尚未开放,政府仅开放探视。大家赴会,还只是探视名义。是以我等赴会,万请不要上新闻。更须避免参予官方活动。

  (三)会议以外的活动,除游览外,请概以文化性质为主。晚间最好能安排戏曲演出。无论京剧、豫剧、弋阳(赣剧)或绍兴高腔、山东吕剧,当然,昆剧的欣赏,更是众所企盼。张继青、姚继焜老师,最好还在南京,能欣赏到。她们的录相,在我们这里非常风行。话剧,也希望能观赏。并不强求。以大会能力为限。

  (四)大会对我们赴会同仁的安排,无不深感彼此间的文化交融之情谊隆厚。与会者大多都会准备论文。偕眷者,除王三庆外,还有尹雪曼。他则未知。不过,有一位辅仁大学的研究生彭锦华(王三庆的学生,弟未见过),要跟着去,弟见来函说可偕眷,弟告知王三庆通知她,要她与李寿菊联系,以眷属身份去,参加旁听。未悉这样可乎?(蔡孟珍也是研究生,她是杨振良的妻子。他夫妇以师事我。)

  (五)去河北的十多人,可能同行。他们说,我们非研究小说者,不便参加会议。要求以普通客人,代为安排宿处,费用照付。并请代为安排交通旅游,一切费用照付。上次,弟已把名单开去了。这一点,是特别麻烦您的。

  十二月十日魏子云先生来信开列台北古典小说戏曲访问团名单:

  团长:魏子云

  副团长:龚鹏程、郑向恒、林锋雄

  联络:贡敏、周纯一

  总务:杨振良、李寿菊

  团员:

  王三庆(私立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教授)

  朱昆槐(国立台北商业专科学校副教授)

  李丰楙(国立政治大学中文系教授)

  李寿菊(私立德明商业专科学校讲师)

  周何(国立师范大学教授兼文学院院长)

  周纯一(汉声电台制作人)

  林锋雄(私立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教授)

  洪惟助(国立中央大学中文系教授)

  金荣华(私立中国文化大学教授兼中文系主任)从另地到金陵参加会议。

  贡敏(剧作家、导演)(不参加金陵会议)

  陈锦钊(国立台北商业专科学校教授)

  陈芳英(国立艺术学院戏剧系教授)

  尉天聪(国立政治大学中文系教授)

  曾永义(国立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

  康来新(国立中央大学中文系教授)

  赖桥本(国立师范大学国文系教授)

  杨振良(私立逢甲大学副教授兼共同科目系主任)

  郑向恒(私立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教授)

  郑志明(省立嘉义师范学院副教授兼语文学系主任)

  魏子云(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戏剧科教授)

  龚鹏程(私立淡江大学中文系教授兼系主任)

  (以姓氏笔画多少为序)

  研究生(随团行动参与会议):

  陈昌明(台湾大学博士班)

  吴盈静(中央大学硕士班)

  杨惠娟(中央大学硕士班)

  丘慧莹(中央大学硕士班)

  彭锦华(辅任大学硕士班)

  一九九○年一月十六日来信,中说:

  我们此间的文学会议,大都无官员致词。(有时也有)但餐会,则请有文化机关人员。弟是一位乡老土,不善应对。且一生不曾当过主管,也不曾做过主席。此行推我领头,一来是髮白,二来是热心关怀了此事。今有骑虎难下之感。近日极为忐忑,不知如何应付一次又一次的那些场面。兄见过我,当能了然!新闻若是剪不了,万求淡化。弟无任何条件,成为新闻人物。谨此奉恳,关照关照。

  总之事无巨细,七十二岁的他都想到了、做到了。一九九○年一月二十五日,接魏子云先生电报:“吾等于(30)日搭港龙航空(045)班机(12)点(35)分抵南京”,台湾的朋友,真的要飞来南京开会了!

  一九九○年一月三十日,清晨,只见大雪纷飞,下山小路积雪已冻成薄冰,亮滑难行。十二点三十分,“港龙045班机”准时在大校场机场降落,十三点十分方办完手续陆续走出来。一眼瞥见精神矍铄的魏子云先生,迎了上去,将他介绍给迎候诸人。魏子云先生也将台湾学者一一介绍。台湾青年从未见过鹅毛大雪,欢欣雀跃。四点,陪相关领导拜访魏子云、龚鹏程先生,商议会议的学术安排,气氛融洽。台北古典小说戏曲访问团二十四人,分别来自台湾大学、台湾师范大学、中央大学、清华大学、政治大学、文化大学、淡江大学、艺术学院、艺术专科学校等。

  三十一日晨与魏子云先生通了电话,告知大体的安排:开幕式后由陈辽、龚鹏程介绍两岸研究概况,发言分综论、明代、清代、晚清四专题,魏子云先生表示完全赞同。早饭后,魏子云先生来看我,赠以四大册《魏子云先生戏曲集》,请打电报给魏师母报告平安。

  二月一日,天气转晴,气温降到零下十度。八点四十分,海峡两岸明清小说金陵研讨会在南山宾馆开幕。魏子云先生讲话,说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做明清小说,与大陆许多朋友通信,有的已经见过面,有的是昨晚才见,但一见如故,一点也不陌生。今天金色阳光那么好,相互拜年,并不为迟,共切共磋,共琢共磨,希望海峡两岸的朋友共同努力,将明清小说研究向前推进。龚鹏程介绍台湾明清小说研究与出版情况,如天一、联经、远流、锦帆、学生等出版了明清小说善本、史料、丛刊、文集,又形成某个领域的专业发言人,如康来新的《红楼梦》,魏子云的《金瓶梅》,等等。这是海峡两岸第一次大规模的学术交流,成功进行学术交流,开启往后两岸频繁的学术交流盛会。

  五日下午大会闭幕,杨振良代表台北访问团谈感想,说几天来共聚一堂,心连心,手牵手,是毫无疑问的。海峡两岸隔绝了四十年,一开始的感动和种种相通,每一粒种子,都包含了一个希望。在春回大地的日子里,有更多的繁花似锦,有更多的认同。魏子云、龚鹏程、郑向恒三团长向十一主办单位赠送“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之锦旗。

  七日晨与魏子云先生通了电话,他认为这次会议同台北的学术会议相比,也是开得成功的。

  二月十七日回到台北后,给我写信述及在南京之心情道:

  在金陵八日,多承盛情款待。……弟等此行归来,载负之友情,最为沉重。会议间之收获,亦云丰饶。弟深表遗憾者,乃赴会友侪,尚有未能全程与会者。特别是六名研究生在二月二日出游,劳累大家关心。于心甚表不安。

  三月十八日又有信说:

  此行诚然太累,人又多,又不守秩序。本就是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却又太半抱着观光与探亲的心理去的,事先的承诺,变成了一句应付话。也只有干生闷气。且有人被注明不参加会议,也照样霍进来,还自行要求办活动。均非弟始料所及也。终究平平顺顺回来,多谢上苍佑我了。体重落四公斤,今尚未复元,七十三岁的老朽木,不得不承认:“吾衰矣”的事实。

  又寄来南京期间所写之诗:

  金陵会上七重天,争争鸣鸣畅意谈。

  文友如同相思树,一花一豆惹情牵。

  金陵会是雪飞天,七日会文留史篇。

  难忘骊歌惜别夜,声声无奈期明年。

  孝陵又到记依稀,半世离情雾眼扉。

  雪压黄梅金点点,耐寒风骨傲穷枝(自况也)。

  其后,魏子云先生四来南京,说“南京几乎在心情上是我的故乡,南京的朋友,个个对我都亲如家人”,而相知程度最深的朋友,就是比他小二十三岁的我。有两三次就住在我家。一九九二年二月,我写信告知南山宾馆春节不接待外客;如不嫌弃,即可住家中。魏子云先生回信说:“能住在府上,那就太好了。弟一生过得都是俭朴日子,衣食住行,都不讲究。衣,遮体暖身即可。食,饱腹即可。住,有床褥容身即可。行,可步则步。弟大半生在江南生活,金、衢、兰,以及宁、绍,几成第二故乡。江山、玉山、上饶,东到闽之南平、永安、长汀,再而瑞金、赣州,遂川、泰和,都是战时往还之地。只是一点,糙米饭吃惯了,有油分的米,反而不适胃肠。面食有无,已不关乎我的饭食习惯。”他到过的赣州、泰和与玉山、上饶,都是我儿时生活过的地方,看信后倍感亲切。

  魏子云先生精神状态极佳,常说自己是“宁发脾气,不发牢骚”,“不看天空,只看地平线”,味之皆有哲理。他住在寒舍,晚上谈至十点半,次日清晨五点就起床了,两人接着谈。他赠我《〈水浒传〉的“致语”与《三遂平妖传》》手稿,以及《小说金瓶梅》等著作,竭力动员我加入《金瓶梅》作者与成书的探索,信中甚至说,我如参加金瓶梅一书的研究,不出三年,可能驾乎吾侪上。何以?兄之智慧过人,又阅读仔细也。而我彼时关注脂本的辨伪与史料的鉴真,饶有兴致地听我谈甲戌抄本、《春柳堂诗稿》与畸笏叟、明义、裕瑞事,最终却被我拉到红学中来,写了极有份量的〈治学考证根脚起——从〈春柳堂诗稿〉的曹雪芹说起〉、〈甲戌抄本《红楼梦》问题求答——〈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读后〉等。

  我还陪魏子云先生乘火车到宿县龙王庙村故里,祭扫父祖墓茔。魏子云先生说,他实在想家,总是怀念儿时那个大村子,那个大池塘;但家中全无老样可寻,那个父亲的墓,虽看出是为他归来新修的,但魏子云先生亦不说破。

  我对魏子云先生考据的功力是极为钦佩的。在《古代作家漫话》第九章〈小说作家考证的正确方向〉中,引用他《金瓶梅的作者问题》中的话:“从事考据的治学工作,若是欠缺了历史基、社会因、训诂方这三大原则,势必会忽略了论点之有无历史基础?势必不会去按察论点相关的社会因子之符不符合论点的立说?要是再欠缺在训诂上的训练,其论著纵有文辞与丰富的材料完成的理念结构,亦海市蜃楼,见不得太阳的。”强调“以历史为基点,以社会为因子,以训诂为方法”的考证原则,考据之不二法门。

  二○○五年四月嘉义大学召开小说戏曲会,中文系主任徐志平先生诚邀我参加。这是我第一次踏上宝岛,会到了一九九○年出席南京会议的康来新与王三庆先生,又见到了令人尊敬的曾永义与李殿魁先生,沉浸在愉悦兴奋之中。四月十一日由朱凤玉先生陪同往台北,问起魏子云先生,方知因病已住进老年公寓,奈行程已经排定,遗憾不能前去看望。

  十年后的二○一五年,期盼已久的自由行终成现实,奈魏先生已于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仙逝,再不能抵足畅谈,不觉黯然神伤。魏子云先生给我写了一百三十六封信,我给先生的信亦有一百七十六封,二人之间的通信,不仅是以文会友的典型,也是连通海峡两岸的珍贵文献。此番赴台,使命之一是将魏先生信件提供给图书馆,俾成全璧,同时获得我给先生信件副本,以保有完整之资料。闻万卷楼图书公司将出版魏先生全集,欣喜万分。先生著作等身,可谓文备众体,所讲“如何写论文”,以为(一)立一论点须有千万点的慧心慧目观照。(二)读一文须有百千文的点线面为助。(三)写论文的人在读上既要专又要博,堪为后学之南针。

  三月十七日,由魏子云先生公子至昌、千金贞利、高足寿菊陪同,到南港山台北市军人公墓拜谒魏先生夫妇,见安置在忠仁室五排二十一号,处于最顶层,仰视如在云端,稍感安慰,归而有作:

  隔海相知二十年,

  百封华翰证情缘。

  始因三遂究根柢,

  终为红楼发重言。

  文耀千章后昆裕,

  基因三项鹄钥悬。

  时近清明垧野绿,

  云端如见泪如泉。

      【文/欧阳健,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原创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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