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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好心的资产者”

2016-09-01 11:44:05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赵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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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心的资产者”

  赵磊

  (西南财经大学《财经科学》编辑部)

  1846年12月28日,马克思在写给俄国作家安年科夫的信中,对法国经济学家、小资产阶级思想家、社会主义者、无政府主义创始人之一的蒲鲁东先生,有如下精彩评价:

  “其实,他(蒲鲁东——赵注)所做的是一切好心的资产者所做的事情。他们都说,竞争、垄断等等在原则上,即如果把它们看作抽象的观念,是生活的唯一的基础,但是它们在实践中还得大加改善。他们全都希望有竞争而没有竞争的悲惨后果。他们全都希望有一种不可能的事情,即希望有资产阶级的生活条件而没有这些条件的必然后果。他们全都不了解,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是一种历史性的和暂时的方式,也正像封建方式的情况一样。他们之所以犯这个错误,是由于在他们看来作为资产者的人是一切社会的唯一可能的基础,是由于他们不能想象会有这样一种社会制度:在那里人不再是资产者。”(《马克思致帕·瓦·安年科夫(1846年12月28日)》)

  何谓“好心的资产者”?所谓“好心”,就是“心地善良”;所谓“资产者”,就是占有“生产资料”的人。

  这让我想起了刘文彩。现在有人为刘文彩翻案,说他是一个“大善人”。虽然严格讲,“刘大善人”是封建地主老财的标杆和参照系,是旧中国成功人士中的“王石”、“潘石屹”,但与现代资本主义的“资产者”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就其在“占有生产资料”同时,又享有“大善人”的称号而言,若不把“刘大善人”划为“好心的资产者”,且不说今天的成功人士会不会答应,恐怕不断修改的教科书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注1)

  那么,现代资产者又是如何“心地善良”滴呢?马克思说,资产者的“好心”表现在,他们告诉人们,竞争和垄断在原则上是“生活的唯一的基础”,但是“它们在实践中还得大加改善”。

  问题来了:既然竞争和垄断是“生活的唯一基础”,为啥还要“大加改善”呢?因为“好心的资产者”看到,竞争和垄断带来了“资产阶级的生活条件”,但同时又造成了两极分化的“悲惨结果”。

  于是,这些“好心的资产者”们,“他们全都希望有竞争而没有竞争的悲惨后果”,“即希望有资产阶级的生活条件而没有这些条件的必然后果”。这样的“好心”,不仅在现代经济学教科书里有“科学理论”做支撑,且在优胜劣汰的弱肉强食中,因其充满了正能量而成为时代的道德楷模——有关“有恒产者,有‘好心’”的说教已经泛滥成灾,恕不展开。

  可是很遗憾,这样的“好心”,仅仅是“好心”而已。马克思说:“他们全都希望有一种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不可能”呢?因为,“他们之所以犯这个错误,是由于在他们看来作为资产者的人是一切社会的唯一可能的基础,是由于他们不能想象会有这样一种社会制度:在那里人不再是资产者。”

  历史不会重复,但却总是惊人相似。这不,一边是富士康的n次跳、患癌症的高校教师被开除、上当受骗的学生气死街头,一边是平等、和谐、诚信和友爱的歌声高入云霄。听听讲坛上的高论,看看两院里的发言,读读上呈的奏折,除了诅咒《劳动合同法》伤害了资本家、主张不准给穷人的公租房修厕所的“狠心的”资产者外,“好心的资产者”正忙着扮演正义的化身,甚至不惜为民众的苦难代言而大骂官府没良心。于是资产者的“好心”有如走马灯一般,“希望有资产阶级的生活条件而没有这些条件的必然后果”的各种高见、各种提案精彩纷呈,你方唱罢我登台。

  由于“他们全都不了解,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是一种历史性的和暂时的方式,也正像封建方式的情况一样”,所以“好心的资产者”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他们希望的,只能是“一种不可能的事情”。

  有意思的是,“好心的资产者”并不都是“经济学家”和“大资产阶级”。马克思说:“小资产者在已经发展了的社会中,迫于本身所处的地位,必然是一方面成为社会主义者,另一方面又成为经济学家,就是说,他既迷恋于大资产阶级的豪华,又同情人民的苦难。他同时既是资产者又是人民。”(《马克思致帕·瓦·安年科夫1846年12月28日》)

  看看今天中国的社会分层状况,很多小资的确是“既迷恋于大资产阶级的豪华,又同情人民的苦难”的“好心人”。至于小资的“资”究竟在何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资”,值得进一步讨论(注2)。不过,把他们定义为“既是资产者又是人民”,恐怕也是观察阶级结构和阶级立场的一个维度吧。

  注1:好多年前,我陪程恩富教授参观大邑县安仁镇的刘文彩地主庄园。为了与“阶级斗争”划清界限,此时的“地主庄园”已经改称为“刘氏庄园”了。讲解员满怀深情告诉我们,刘文采做了很多好事,比如开办了“文采中学”云云。还说,那潮湿、阴森的水牢不是什么“水牢”,而是存放鸦片的地窖。当我问到:“为什么刘要把鸦片存放在这么潮湿的地窖里?”这位20多岁的讲解员很不以为然地撇了我一眼:“鸦片放在地窖里有什么问题吗?”我告诉她:“川西的气候历来多雨潮湿,尤其是在上个世纪的旧社会,地下水位很浅,挖地不到一尺就会有水涌出来。鸦片泡在水里,难道就不怕长霉么?”她有些愤怒了:“这里就是存放鸦片的地窖,我们领导就是这么说的!”那意思是说:“领导说是它就是,不是它也是”。于是我无语。

  注2:十几年前,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对这个问题做过讨论,有兴趣的读者可参拙文:《质疑“告别无产”》,载《江汉论坛》200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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