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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我的自白书

2019-03-31 10:49:41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赵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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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为啥跟“浆糊”较真

  有位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教授读了我的博文之后,委婉地劝我:

  ——“赵老师精力真旺盛,逻辑思维厉害,佩服!以前我曾相信‘真理越辩越明’,后来才发现,绝大多数学者其实都是一脑袋浆糊,根本不具备起码的逻辑思维能力。跟他们辩论,纯属浪费时间。当然,如果精力充沛,浪费得起,又另当别论。”

  很抱歉,我的精力既不“旺盛”,也不“充沛”。且随着年龄增长,还越发的不济。我之所以要跟“一脑袋浆糊”较真,实出无奈。

  比如,我写《又见“井底之蛙”》的缘由,并不是我的“精力旺盛”,“浪费得起”,而是那位质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简称“马经”)论文的某老师,居然是讲授“马经”的教师。更滑稽的是,这个质问是他在讲授马经方法论的课程中提出来的。

  如果质问者是西方经济学的老师,我或者没必要“浪费时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让如此抵触马克思的人来讲授马经(更何况他对马克思主义是如此的无知),就如同让信仰上帝的神父来讲“无神论”,让巫婆神汉来讲“科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问题是,某老师自己不知道如何写作马经论文,也就罢了。可是,他还堂而皇之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这不是戕害“接班人”吗?所以,我不得不“浪费时间”,与这类“滑天下之大稽”的奇葩较真。

  不过,我的“浪费时间”,并不都是在与上述“滑天下之大稽”的奇葩较真,也有属于正常的学术分歧和学术讨论。虽然这一类学术讨论比较抽象,似乎远离喧嚣的现实生活。但在我看来,澄清学术分歧中的误区,不仅有助于学会正确的思维方法,而且也是正确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前提。所以,为此而“浪费时间”仍是值得的。

  下面要讨论的内容,涉及到我的世界观和历史观的定位。我认为有必要澄清其中的分歧和误区,所以名之曰:“我的自白”。

  (二)“不贬低神学”的唯物论,何以可能

  一位朋友看了拙文《一个“唯心主义者”,能接受“唯物史观”吗》之后,对文中“我这里并没有贬低‘神学’或纯粹‘思辨’的意思”,感到不甚了了。于是问道:

  ——“‘我不贬低神学,但也绝不认同神学’。你是这样的意思吧?”

  言外之意,既不贬低神学,又不认同神学。这是不是有点别扭?

  问题在于,既然“我不贬低神学”,那么又如何坚守唯物主义立场呢?

  有人甚至说:“赵老师底根儿上还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云云。

  对“我不贬低神学”做这样的定位,未免过于简单。

  在我看来,由于“我不贬低神学”,从而把我定位于“唯心主义者”那一拨,这不仅混湑了哲学与科学、神学与科学的区别,而且大概也未能理解马克思主义所定义的“唯物”与“唯心”,为什么必须放在科学的语境中才能得到正确的理解。

  (三)不能“实证”,怎么“认同”

  “我不贬低神学”,并不意味着我必须认同“神说”(也可称之为“假说”)。道理很简单:一切“神说”都是尚未得到“实证”的假说。

  什么是“实证”?所谓“实证”,就是“实际地证明”。通俗地说,用事实进行证明(证实或者证伪),就是“实证”。

  注意,未得到“实证”的“神说”(假说),并不等于这个“神说”没有得到“证明”或者“论证”。“实证”当然是某种“证明”(论证),但“证明”并不一定都是“实证”。很多“神说”(比如深奥的哲学思辨),虽然未能得到“实证”,但却在“思辩”的过程中得到了“证明”——即“思辨的论证”。

  为什么“思辩的论证”并不是“实证”?因为“思辩的论证”只是逻辑推理(即理性的“猜测”或“想象”);而“实证”则是“实际的证明”——即用经验的事实来检验某个“神说”(假说),并得到了事实的肯定性“证实”或否定性“证伪”。

  就方法论而言,如果“思辨论证”是演绎,那么“实证”就是归纳。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最初就是“思辨”的结果。比如,他想象两个时钟以不同的速度运动,来推断时间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想象某个人从屋顶坠落,来推断空间的弯曲等等。这就是著名的爱因斯坦的“思想实验”。可是在没有实证之前,有关相对论的“思想实验”仅仅是一种理性的想象而已。直到1919年亚瑟.艾丁顿爵士在观察日食的时候,发现光线受到引力作用会发生弯曲,从而证实了“时空弯曲”之后,相对论才被承认是科学。

  任何“思辨论证”要得到毫无争议的认同,必须经过“实证”的检验(证实或者证伪)。

  (四)我尊重“理性的猜测”

  “我不贬低神学”,意味着我对各种“神说”中的“思辩论证”表示尊重。换言之,我尊重的不是“盲目迷信”,而是“理性的猜测”。我不反对“纯粹思辨”,但并不接受那些毫无逻辑可言的胡思乱想。

  下面,我举例说明。

  ——老子是中国道家思想的创始人。以今天的科学标准衡量,老子在《道德经》中对宇宙本体以及生命存在的思考,多半是一种缺乏实证依据的“神说”罢了。比如,与现代物理学关于宇宙起源于“大爆炸”理论相比,老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逻辑演绎,只是一种极为抽象的“思辨论证”而已。但是在我看来,正是对“道”的逻辑追问,老子的纯粹“思辨”为人类认识世界提供了极为深刻的辩证方法。

  ——释加牟尼是佛教的创始人。尽管佛教在发展过程中参杂了不少“迷信”成分,但是,在对大千世界的冥思和猜测(即“悟”)的过程中,佛陀力图发现生命和宇宙的真相,以此超越生死。我对此表示尊重。为什么?因为佛教对宇宙和人生的理解,在本质上仍然是某种“思辩论证”。至于这样的思辩是否靠谱,在未经“实证”前当然只能是猜想或假说,并不是科学。

  ——牛顿是近代科学的奠基者之一,是万有引力定律的发现者。然而在他看来,从逻辑上讲,“一切物体开始运动必有第一推动力,那就是造物主”。据说牛顿将很大的精力投入到“第一推动力”的研究中,希望找到“第一推动力”的源头。虽然“造物主”的本体论指向了“唯心主义”,但牛顿的“第一推动力”思辩与巫婆神汉的咒语并不是一回事,也不在一个层面上。前者是理性的猜测,后者是毫无逻辑的幻想。对于牛顿的思辩,我表示尊重;对于巫婆的咒语,我拒绝接受。

  (五)科学为什么比“神学”正确

  问题在于,不论是“思辨的论证”还是“巫婆的咒语”,既然都属于猜想的范畴,为什么我只尊重“思辩的论证”,而拒绝巫婆咒语的蛊惑呢?

  理由在于:“思辩论证”(比如哲学)虽然尚未得到事实的证明,但它毕竟是“理性的猜测”,符合思维的一般规律。而巫婆神汉的咒语,虽然也是一种“假说”,但它们大多连起码的逻辑都不遵守,毫无理性可言,与人类正常的思维规律相悖。

  一般来说,巫婆神汉虽然能为迷信的咒语提供“个人”的经验证明,但这类咒语并不具有科学意义上的“实证”(证实或证伪)可能性;而“思辩论证”的命题,大多具有科学意义上的“实证”(证实或证伪)可能性。波普尔把这种“可能性”称之为“可证伪”。

  瑞士天文学家兹威基关于恒星演变成中子星的理论,最初只是“想象”;霍金的黑洞理论,也是“想象”。当然,这些想象都是符合逻辑的想象。只有当这些“想象”被实验观察的实证所证实,它才能成为科学的常识。

  想象(思辩论证”)必须通过实证或者实践的检验,才是科学。关于这个问题,霍金有一段非常生动的说明。霍金在提出“宇宙(时空)是有限而无边界”的想象之后,这样说到:

  ——“我要着重说明,时空是有限而无界的思想仅仅只是一个设想,它不能从其他原理导出。正如任何其他的科学理论,它原先可以是出于美学或形而上学的原因而被提出,但是对它的真正检验在于它所给出的预言是否与观测相一致。”

  我之所以接受科学,是因为在我看来,科学所要求的“实证”与“理性”,是一种比“神学”更正确的思维方式。

  既然科学是一种比神学更正确的思维方式,那么我为什么又尊重神学以及哲学中的“思辩论证”呢?因为在我看来,“思辩论证”中所包含的“逻辑推理”,肯定是一种比巫婆神汉的咒语更为正确的思维方式。而“逻辑推理”,即“逻辑猜测”、“理性想象”,则正是科学不可或缺的基本特征之一。

  所以,我拒绝巫婆神汉,但尊重“思辩论证”。

  (六)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吗

  学界流行这样一问:“既然形而上的哲学并不是科学,那么,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到底是不是科学呢?”

  这个困惑的起点,来源于马克思恩格斯有关“实证科学”与“哲学”的一段论述:

  ——“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关于意识的空话将终止,它们一定会被真正的知识所代替。对现实的描述会使独立的哲学失去生存环境,能够取而代之的充其量不过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概括。”

  人们从这段话中引申出了一个结论:“哲学死了”。于是,就有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到底是不是科学”的困惑。

  这个问题,其实马克思恩格斯已经给出了回答:

  ——“德国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

  正因为“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建立在“思辨论证”基础之上的,而是建立在“实证”的基础之上的。

  正因为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是建立在“实证”基础之上的学说,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属于科学的范畴,而不是“形而上”的学说。

  (七)我为什么信仰马克思主义

  有人说,“要把马克思主义当做信仰来信仰”。对不起,我认为这句话是不正确的,至少是不全面的。

  马克思主义对未来社会的指向和承诺,当然是令人向往的。但是,这并不是我信仰马克思主义的本根理由。

  在我看来,信仰某种“主义”根本理由,不在于这种“主义”的主张是否美好,而在于这种“主义”是不是科学。

  为什么我拒绝信仰一切唯心主义的哲学和思想呢?因为唯心主义的本体论是建立在“猜想”的基础之上的,是“形而上”之学——比如马恩批判的“德国哲学”。所以,尽管我尊重“思辨论证”(比如牛顿关于“第一推动力”的思辨),但是,在“第一推动力”的“造物主”被实际证明之前,我拒绝接受唯心主义的本体论。因为它仅仅是一种“理性的想象”,并不是科学。

  在思辨的意义上,我尊重有关“第一推动力”的理性猜想。但是,在科学的意义上,我只能接受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的世界观和历史观。坦率讲,这就是我信仰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所以,我的世界观(自然观)只能信仰辩证唯物主义,我的历史观只能信仰历史唯物主义。

  (2019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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