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看到网友转发的一张关于著名战斗英雄张积慧同志“讣告”的截图:
今年4月27日,央视就报道了空军一级战斗英雄张积慧逝世的噩耗:
未曾想到,遗体送别的讣告竟间隔了这么久。
不过,相比4月27日的报道中使用的“空军一级战斗英雄”以及百度百科中媒体常用的“空军原副司令员、空军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讣告开头使用了“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的称号。
间隔了这么长时间,这个称号恐怕来之不易,却“虽迟但到”,来得恰如其分。
1952年2月10日上午,朝鲜战场的上空突然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空战。
当日早间,数批美机侵入朝鲜平壤沙里院和价川地区上空。其中有两批共16架F-84、F-80战斗轰炸机在F-86战斗机掩护下,轰炸隅里附近铁路。
获悉敌情后,志愿军空军第4师2个团共34架米格-15歼击机奉命急速飞抵战区。时任第12团3大队大队长的张积慧和他的僚机飞行员单志玉在飞行途中,突然注意到远处海面上有一道道白色烟迹,遂断定那里肯定有敌机活动。张积慧和僚机飞行员循着踪迹而去,当他们抢占了高位准备迎战时,却发现目标消失,紧接着就发现他们已经被八架敌机包围。
千钧一发之际,张积慧很快恢复了镇定,沉着地与单志玉商量对策。为摆脱对方的纠缠,单志玉在前引诱敌军,张积慧则出人意料地向上飞行,待敌人随着惯性继续向前行进时,立刻180°大转弯掉头俯冲下来,这个大胆又冒险的举动使得局势一下子发生逆转——张积慧一方摆脱劣势地位,进而占据有利的时机和位置——他立刻向敌方猛攻三轮,一举击落了包括敌长机在内的两架敌机。
空战结束后,志愿军战地巡逻队找到了飞机残骸及飞行员尸体,这才发现,张积慧击落的长机正是美军双料王牌飞行员乔治·戴维斯驾驶的F-86战斗机。
米格-15是苏联第一代喷气式战斗机,总体水平与F-86不相上下、各有千秋,米格15在速度、升限、爬升和火力上都优于F86,但在操纵性、稳定性和火控系统上则稍逊一筹,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空战,敌我战机数量对比却是8:2,用敌强我弱来形容并不过分;
况且彼时,戴维斯是已经32岁的战斗经验丰富的少校中队长,有3000小时飞行经验,在二战中参加战斗飞行266次,曾在此前的朝鲜上空创下过一次击落7架米格-15的“辉煌战绩”;而张积慧时年才25岁,累计飞行时间不过300多小时,到朝鲜战场参战刚刚满一年。
此战影响甚大,而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空中拼刺刀”也成了张积慧足以被称颂一生的战绩。然而,他并未停下战斗的步伐。
1952年志愿军领导机关组织战斗英雄归国代表团,回到首都北京向中央首长汇报并观摩全军“八一”运动会,张积慧在中南海第一次见到了毛主席。毛主席握着张积慧的手说:“你打得好啊!”这成为张积慧一生中最为美好的记忆,也成了他战斗一生的砥砺。
1953年9月至1957年11月,张积慧被派赴苏联莫斯科红旗空军指挥学院指挥系学习;回国后历任航空兵27师师长、空一军副军长、空一军军长等职务。
1971年,九一三事件发生,包括空军司令员吴法宪在内的一系列空军将领被审查,空军也成为“重灾区”。作为全军学习的榜样以及空军一级战斗英雄的张积慧临危受命,被任命为空军副司令员、空军党委委员,为空军的稳定作出了巨大贡献。
不料,在1978年的揭批查运动中,张积慧被关押审查两年时间。1980年被转业到地方,连降六级,到成都420厂当个“主管生活”的副厂长。
遭遇如此挫折和不公的老英雄,却依旧不卑不亢、斗志不减、信仰不灭。420厂是一个专门生产飞机发动机的企业,负责工厂后勤生活的张积慧勤勤恳恳、认真完成本职工作,服务于工厂的工人。
1983年11月至1987年12月,张积慧改任烟台市副市长;1987年12月至1990年7月,任烟台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1990年7月,经中央军委决定,关系收回部队,张积慧被恢复大军区副职待遇离职休养,与他原先的职务相当,这也说明当年对张积慧的审查以及关押是完全错误的。
晚年的张积慧积极学习毛主席著作和马列知识,到处义务宣讲抗美援朝精神;在一个人人为己、腐败成风的大环境下,享受大军区副职待遇没有为自己和家人谋一分私利。
2016年,年近九旬的张积慧再次作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向上级党委郑重报告:
七十多年前,在抗日战争的烽烟中,我参军入党,我的初心就是跟着党走,为老百姓打江山。无论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还是抗美援朝,我始终没有忘记初心,枪林弹雨中没有退缩,面对世界头号空中强手,没有畏惧。尽管后来曾经遇到过挫折,受到过不公,但我从来没有动摇过信念。现在我已是九十岁的老人了,不能再为党和人民工作了,但我不忘初心,做一个彻底的共产主义者。
我身无旁物,一级战斗英雄和特等功的奖章、证书也早捐献给军事博物馆和抗美援朝纪念馆了。属于我个人的只有一套房子(西直门干休所的房改房),我决定把这套房子现在也捐给党组织。在我身后,给子女留下对党的忠诚,不留什么物质上的遗产。
请组织上接受一个老党员的一片赤诚。
张积慧同志一生与强敌为战:与看得见的敌人战斗不容易,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更不容易,而与自己的私心战斗还能完胜而归就更是难能可贵了。
张积慧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活成了毛主席所倡导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他无愧于“毛主席的好战士”的身份,无愧于“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的称号。
【文/秦明,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