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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锡良:如何应对内外矛盾冲突?

2014-05-11 11:08:21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孙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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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对内外矛盾冲突——“认力”与“认势”

 

 

  每逢时局大变,人心不免浮躁,言辞常显尖刻,把话说得大一点可叫思想绽放,客观一点讲顶多只应算是言论自由,真实的动因是主心骨不定,认不准时势的内涵,惟用语言的快感来消除内心短暂的惶恐不安。房价跌去两成,便说地产要崩盘,惩了几个贪官,便幻想清风明月的时代已经来临,中日吵了几架,便断言世界大战一触即发,诸如此种,不胜繁举。

 

  先哲已经说过: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就时局而言,变也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这是个大势。单从个体出发,时势变化肯定影响到自我变化,至于会怎样变,智者常会用到审时度势的传统哲学。对社会实体而言,发展快慢多取决于政策大势及内在的天时、地利与人和。如果上升到国家层面,就得综合认势与认力,决不能凭意气搅乱时局。

 

  在蛮野时代,人们没有社会观念,更没有世界观念,部族之争以认力为主,炎、黄与蚩尤之争全依战争,胜王败亡,到了唐尧虞舜时期,仍然只有氏族的观念,所谓“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的说法完全是以部族为核心的族内思维。

 

  夏朝以后,中国由“禅让时代”转向“世袭时代”,“公天下”变为“私天下”,认力已经不是社会的全部,认势已经成为必须,这个“势”就是天下为皇族所有,其他姓不可染指,即使其它部族济济有众也不可妄为,势不竭尽,天下不变。家国同构的时代,便是认力与认势共存的时代。随着文明的不断发展,社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发生着急剧的变化,力量形式与大势也越来越多样化,独立人与实体都可以找到自己权衡的力和势。

 

  战国时代,东周衰势已成,天子威信低落,仅存“共主”虚名,诸侯各国力量均很强大,任何一强均能灭掉周朝,但直到其被秦灭亡之前却存活达若500年之久,原因是什么呢?非常简单,诸侯各国能够认力与认势,认力主要指没有一个大国可以有信心统一其它各国,认势是指各大国仍然相信周主的民间势力没有衰竭殆尽,仍然可以利用周实现“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秦国势与力均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时,改变时势便水到渠成。

 

  跨越漫长的历史岁月回到近代清朝,中国出现了两股声音,一股是“康梁”的君主立宪式维新,一股是孙中山的革命维新。很显然,康梁在认势方面不如孙中山,仍抱有强烈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家天下思维,没有看清中国社会汹涌澎湃的改朝换代之声,满人的江山已是强弩之末,再无任何可寄托中兴的力量存在,一根火柴便可烧掉几百年的基业。事实上,孙中山的追随者们恰以烧火柴棒的动作埋葬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朝皇权。

 

  再给大家讲一个外国人借力借势的成功故事,他叫欧斯·爱·哈同,是一个伊拉克犹太人,自小家里很穷,没读过多少书,勉强可以写写名字和记录日常小帐,父亲供职于英国驻印度公司,看到小哈同聪明能干,便给了二十元钱让他到中国上海租界找故交谋个差事,小哈同也机灵,到了上海便由其父故交介绍给以出卖“烟土”为主的老沙逊洋行,小哈同利用自己的智慧很快赚了第一桶金,并积累了丰富的管理经验,后被新沙逊洋行挖了过去,当了主管。

 

  小哈同慢慢变成了富有谋略的哈同董事,租界知道他的人多了,他除了继续做洋行的工作,还把自己的积蓄投入到鸦片买卖、土地买卖、房地产和高利贷等业务中。哈同的胆识在哪里呢?在他的认势能力。中法因越南开战,中国战胜,租界列强恐慌,害怕中国就此对他们施以武力,纷纷卖地卖产业归国避险,而哈同则反向为之,接手了几百亩土地和一些固定资产。慈禧老娘们没有利用胜机前进,反而屈膝求和,法国吃败仗反倒捡了便宜,租界又重新威武起来,此时的哈同就不是当年的哈同了,他已经积累了可以在租界独领风骚的实力,于是,哈同花园便随着哈同权势一天天膨胀起来,一名大字不识几个的犹太人在上海拥有了绝不亚于黄金荣、杜月笙影响力的几十年辉煌,最盛的时候,“空白官员任命书”放在哈同手上,他想填上谁就填谁。

 

  犹太人哈同为什么会取得巨大成功?一方面是他的勤劳与智慧,另一方面是他敏锐的时势洞察力,他看穿了一个混乱不堪的特殊国度,他看到了一个可以借力借势大发横财的中国,也就是说,力和势不但可以由自己占有,也可以巧借于他人。个人成就大小反映其认力、认势的综合能力。就百年前的历史而言,哈同本领的高强与狡狯,衬托了其时中国的可悲与可耻,改朝换代,势所必然。

 

  前面大概都是半废的话,回归现实方为正事,吹点牛皮,扯呼些朝廷要紧的大战略。

 

  不妨聊点主义,即“姓社”与“姓资”的争论。1949年以后,中国以磅礴之势推动走社会主义道路,其力来源于接近90%的亿万人民,旧势力毫无挣扎之力,至1976年,中国式的社会主义已具雏形,美与不美暂且不说,若能继续行改革之事,不断完善与夯实政策制度,或许早有一个世界性的社会主义样板出现。但是,政治力量的突变瞬间遏制了前期势头,新的政治力量尽其所能引导姓社的势头转向,一度一度的转,转了大约三十几年,形成了一个180度逆势,中国俨然是一个资本主义现实生态。

 

  社会势变必然有群体间的争论出现,姓社者与姓资者必然发生碰撞。姓资者挟已成之势,借政策力量,大有趁胜追击勇创全面资本主义之决心。姓社者哀几十年失势之苦,极力呼吁官方转向回归,亦有不挽回江山不罢休的雄风。不过,决定未来方向和过程的终究是力和势,不到终点便不是终点。

 

  我能理解姓社者的执着追求,但必须提醒信仰者保持耐心。当年,“黑白猫理论”指导中国,也不是一躇就能变色的,接近十来亿的人,无数的开国元勋,再强大再专制的政治抛都不可能只手遮天,饭得一口一口地吃。主导者先是把土地分到户,再是把私企立起来,后又把国企拆卸分解,另不忘把外企大量引进来,最后,形形色色的资本主义色彩才会呈现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实用主义是最能收买人心的糖果,而其它所谓的独立论、环境论和资源论全都见鬼去了,任何穷人都不排斥送到嘴边的黄油与面包,资本火热之势岂可小视?现在,资本主义已经做大做强,其势头已不可轻易被阻挡,加之顶层设计者几无一人是社会主义信仰者,岂能设计出带有社会主义性质的图纸?想让它突然转向,怎么可能呢?一个运动员在跑百米竞赛,跑到途中,你让他折返,那不是要他命吗?

 

  如果社会主义理想者仍然抱着誓死不回的态度,希望是有的,但要积力蓄势,若不如此,鲁莽地采取革命手段,成就的恐怕还是资本主义捍卫者。逆势而行,积聚力量是起步之举,从信仰者、行动者和执行者多方面培养对社会有影响的新兴力量。其次,必须用业已形成的有限力量对执政者施以影响与压力,为政者也有顺势而为的惯性,没有外力作用,它一般不会轻易转向,而这外力只能是现有趋势的反作用力,亦既姓社者的团体合力。上层建筑能转多少度,社会关系才能转多少度,执政者在惯性中能活得滋润,就决不会愿意惯性被阻止。最后,必须用正确之势遏制错误之势,你说个人承包农地不好,那必须做出集体化样榜出来,让多数农民喜欢上集体农业,如果你认为私企没有国企好,也要向私企员工做足宣传,告诉他们国企比私企的优越性在哪里,要遏制资本主义之力量,必须有不断壮大无可匹敌的社会主义示范力量,否则,资本主义之势绝无衰竭可能。

 

  如果耗尽所能,力量仍不够强大,最好的方式也许是认势,势往哪里跟哪里,跟到其势头尽端,这个过程只认小对错,而不能认方向对错,错了也是大势,也就是说甘于认势,时间长久不亦而定。甘于认势是不是投降主义?一般解释可能如此,但又不完全是,东周时期诸侯所为即是,诸侯强国的认势不是投降,而是利用周室的象征意义。在某些情况下,势增有如熵增,比如说自由主义,释放出来很容易,要收回去则非常困难,因为人性的本能含有深刻的原始自由性;再比如民主思潮,它是一种国际思潮,不管你如何解释界定它的优劣,潮流的冲量是不可低估的,尤其是对争论一百多年的中国来说更是如此。小鸟可以把飞机撞出大窟窿,并不是小鸟力量大,是飞机速度快、冲量大。

 

  若不甘于认势,期盼以认力为主,则既需力量又需要勇气和智慧,以弱胜强,历史上并不鲜见。认力往往意味着运动,甚至意味着要有革命举措,还意味着大面积创伤,甚至有可能因翻船而葬身火海,所以,有勇、有谋、有力的伟人才能驾驭这个大局,惟有精算无遗,方能创造奇迹。古往今来,很多英雄栽在此处,近在眼前的就有些实例。

 

  一般来说,超强的认力时代只在早期社会有过,现代社会是很难立足的,文明后期创造出来的民主意识逐渐增多,蛮力就可以制势的统治方式几无实现可能。认势常常更得人心,因为绝大多数人只有认势的能力,而看不到方向对错,即使错了,也要求顺势而为,求稳的心态总是最为普遍,若大势方向能基本满足大众需求,逆势而为只能让自己粉身碎骨,当大势出现民心离异的时候,施加外转向则更为容易。

 

  认力的政治家有可能成为英雄,比如春秋战国时期的主当事者;认势的政治家只能成为引路人,比如说孙中山,他看清了形势,引导中国结束帝制走向共和,但他不擅认力和借力,结果政治生涯坎坷;认势与认力相结合的政治家才能成为伟人,比如说毛泽东,游击战、运动战、持久战和反攻战都是根据不同阶段形势和力量不断变化作出的调整性战略,既壮大了力量,又踏准了时势,顺应了民心,获得天下认同势成必然。秦昭王和秦王政也都算得上认力与认势的姣姣者。

 

  一只老虎碰到一只牛,它肯定认力,会大胆地吃掉牛,一只老虎碰到一群牛,它会认势,虎视一下会转身离开,不惹葬身之祸,这叫识时务者为俊虎。经过几十年的军事准备,从硬实力上讲,中国与周边国家较力可算一虎,与中国有领土争端的国家对比都不落下风。但是,中国近几十年却未开战衅,非力不足,而在谋势,一谋国内经济之势,二谋国际竞争之势。可惜的是,中国谋势不认势、不用势,当形势对己有利时不善加利用,屡屡贻误战机,结果,力被耗损而势亦衰减,东海、南海诸争议地区都因错失良机造成利益频受侵蚀,国际形势更加不利于中方,国内民心也因愤恨而趋于分散,聚力又失力,谋势不得势。民力分散,多有离心,民众往往不顾时机对政府妄加指责,明明美欧日包围家门口,却逼政府挑衅俄国,说是要报复清时领地失却之仇。事实上,以中国现有之力与俄开衅,最理想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情势,更大的可能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若美日略施横力,再遭奇耻大辱是板上钉钉,脱逃无路。相反,若能认清形势,暂借俄方势力,共同应付临近之敌,免眉额之灾,不但可以积近力,还可以蓄远势。

 

  旧时的帝王常有“百姓昭明,协和万邦”的理想,新时期的主人则以“和谐稳定,振兴中华”为己任,旧时的帝王一言九鼎,建国如持家,社会财富即帝王财富,新时期的领袖惟能执民意而为,逆民意即逆大势,社会财富不是领袖私产,既不能侵占,也不能私相授受,分配不公便被公民视为逆势而为,统治机器的机械力无论有多大,一旦服务于逆民的集团,必然有被拆解的风险。

 

  个体、实体和国家都务须明白:认力与认势是现代社会谋事的双重要素,只认势不认力是理想主义者,常收获遗憾结果;只认力不认势是极端主义者,常承受痛苦之痒;既认力又认势是现实主义者,常品酩成功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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