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候的玩伴儿想到的
陶 冶
1047年冬，我妈妈领我从舅姥爷的下屋搬到岗后刚分得的0.75间住房，也就是三间房一头的一铺炕。在这里我有了另外3个玩伴儿，总在一起玩耍，常玩的就是打箭杆儿，还有打瓦和扔坑。我是最小的，另外3个逐次大一岁。我们东北人说虚岁，我6岁，最大的9岁，我跟他们3个在一起玩总是我输的。打箭杆儿就是用苞米骨子立在地上做老独，两边下着我们各自放下的高粱杆儿棒（也叫箭杆儿）。我们在10米远处用个长高粱杆儿射老独，如果把老独射倒了，两边的箭杆儿就都归赢家了。箭杆儿输光了我就去高粱秆垛现撅。打瓦比较简单，在一个地方立个瓦片（多是缸的碎片），约定在10米左右投瓦，把立的瓦片打倒就算赢了，这个瓦片就归这个赢家了。至于扔坑那是大人玩的，小孩子是跟大人学的。那时候有人把铅做的酒壶用铁勺给化成铅水，倒进事前在地上剜好的圆坑里，冷却后就成了铅砣。大人们就在一定距离挖个地坑儿，谁能远远地投进去就算谁赢。这样的玩法我们不具备条件，是因为我们没有铅砣。等我们上学了，开始有弹琉镏了。那是后话。
我今天说的是我们4个玩伴儿的关系演变。
在我们没上学的时候，我很依赖他们，尽管他们有时候欺负我。尤其是那个1号，他很有主意，我虽然经常吃亏也要听他的，不然我怕他们不带我玩了。2号比较好说话，属于老好人那类。可是，我不怎么依赖他。3号比较憨厚，心眼不多，他没法跟1号相比，虽然不欺负我，我也不重视他。1949年3月我们那里办个初级小学校，过去一些没上起学的，比我大得多的都上学了。我们3号没上学，1号和2号跟我一起上学了。因为班里同学多了，1号就不跟我玩了，可能是嫌我小不配跟他一起玩了。但是，我发现，他尽管跟人家大同学好了，在玩的时候也不见得是赢家。比如说打人球、打垛球、撇天球等，他很少如愿。
打人球就是两头有人朝当间的人身上打，打中了，中间的人就下去。如果当间的人把投来的球接住了，就是赢了。打垛球就是人分两伙。主方的几个人分别站在一个垛位上，主垛位的人就把对方一个投球人投来的球打向远方，其他垛位上的人就趁机往下个垛位上跑。对方接到皮球的人就朝猛跑的人身上打。如果跑的人站到垛位上就安全了，即使被打中了也无妨。如果没跑道垛位被打中了，这个人就被淘汰了。这样轮番下去，平安地转了一圈，就胜利了；如果转不到一圈就败了。这个玩法人少了不行，时间短了也不行。至于撇天球参与的人就多了，一个人把皮球朝空中撇，大家接，谁接到手谁去撇球。这个玩法课间10分锺也可以。但是这样的活动我个子小，上不去阵只能旁观。我还是想让1号带我玩我能玩的。2号看1号不带我玩了，他也不带我玩了。当然，他有哮喘病喘气困难，也在旁观。就这样，我们3个的关系逐渐疏远了。
我真正看透了1号决心自立的由头是一次在课桌上不小心把墨水瓶碰倒了，墨水流在1号的语文课本上。我们俩发生争执后，班主任老师裁断让我把我的课本给他，他的课本给我。我的课本保持得干干净净，边角平整不打卷；而他的课本脏兮兮的，书角都卷卷了。整个一个学期我心里都不痛快，我不想搭眼那个课本，但是又不能不用。总算期末考试完毕，我把那本语文书压到橘箱子（妈妈让我装书的）里，再不想看一眼。到新学期开学重新排座，我跟1号不在一个桌了。我才有了解放的感觉，我自立了，也自由了。我不在依赖他了。于是，我开始长大了。
我们4个玩伴儿中，3号没跟我们一起上学，2号跟我们一起上学也只念到高小。唯有1号跟我一起高小毕业升入初中。然而只念一年他就因为家搬回海城，辍学了。从1955年分手再无联系。读初中我俩不在一个班，他的同学关系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后来听他同班同学说，他很有个性，虽然表现强势，却善于附庸比他还强势的同学。就是常说的软的欺负硬的怕那类人。据说在他们班的同学关系不怎么好，他辍学了也不单单是搬家的原因。他离校时同学们没什么反应，就跟没事一样。读初中我虚岁13，他已经16了，比我成熟多了。我想他不属于不懂事那伙的，而是太懂事了，懂事过分了。这样的人往往自以为是，不受欢迎。
2号在黑龙江双鸭山煤矿当矿工，上世纪90年代我出差到双鸭山还看望了他。虽然他身体不好，但是矿里劳模，我为他高兴。3号入伍当了几年兵，复员后被安排到四平五金站做仓库保管员，我也看过他。在物资紧张，计划供应的年代，他能供职于国家二级站，还是很有优势的；可是到了“改开”年代就不行了，虽然没下岗得以干到退休，但夫妻合计不足2000元的工资还没脱贫。
现在到了古稀之年爱回忆往事，有时候就想起小时候我们4个玩伴儿来，还是觉得1号太可惜了。如果，他不“背叛”我们，还一如既往地跟我们友好相处的话，我还是尊重他的，并且我还会跟他好的。现在，我想，海城在东北还是不错的地方，就是一生务农也错不了的，凭他的心计一定把家维持得很好。他的后代也能不错的。
我至今还怀念而不怨恨1号的原因是他还不是傍上了能人甩掉了老友，更不是跟着先前的敌对面好上了，背弃了老友，甚至给人家当跟班调过头来一起欺负原来的小兄弟。因此，我不能求全责备他。但是，类似的情形不能不让我深思，尤其是今天。倘若一个人是这样，说他出尔反尔不守信用是轻的，如果执迷不悟坚持下去，就等于自己孤立自己了，这是做人的失败；一个国家若是这样，说他卖祖求荣乃至人贼为父也不为过，结果必然是众叛亲离了，这是治国的失败。可悲的是，落到这样地步不仅不知改悔，却还自我感觉良好，实在是可悲至极，近乎于悲惨了！
2013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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