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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她们,因为她们为我们放弃了一切!

2020-07-16 08:16:59  来源: 党人碑的熟人茶馆   作者:党人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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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结束了,大院里又一拨孩子欢呼雀跃,期待着未来的大学生活和眼前的放松之旅。

  这种期待有多热切,作为过来人,我们感动深受,这是青春本该拥有的模样。

  前几天,我在朋友圈看了个视频,最后一门课考完,长沙一中的大门打开,一位红衣女孩“开心到劈叉”,以连续几个一字马的跳跃姿态,第一个冲出考点,脸上洋溢着青春,洋溢着笑容,更洋溢着难以遮掩的,对未来的自信、憧憬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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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跳,让我想起了九十二年前,另一位长沙小姑娘“马淑纯”的一跃。

  如果您有印象,“马淑纯”这个名字,曾在鲁迅先生的文章里出现过,这篇文章叫《铲共大观》:

  “是日执行之后,因马(淑纯,十六岁;志纯,十四岁)傅(凤君,二十四岁)三犯,系属女性,全城男女往观者,终日人山人海,拥挤不通。”

  这段文字,是鲁迅先生从1928年4月6日的《申报》上摘抄的“长沙通讯”,叫《湘省口口党省委会破获:处死刑者三十余人,黄花节斩决八名》。

  马淑纯、马志纯两位姐妹烈士,牺牲时,姐姐淑纯,16岁,妹妹志纯,才14岁!

  原先我以为,南京雨花台烈士中,年龄最小的16岁师范生袁咨桐烈士,已经是最低下限了。南京毕竟是国民党反动派的“首善之区”,到底还是“文明”,根据他们的“法律”,未满18岁者是不能判死刑的,所以为了“明正典刑”时,足够彰显 “司法公正”,特意给袁咨桐加了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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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1928年3月29日,在长沙教育会坪(今教育街湖南省农委门前)就义的马淑纯、马志纯两位姐妹烈士,一位跟袁咨桐烈士同岁,一位甚至比他还小了两岁。

  湖南的国民党反动派,更准确说是时任湖南省特别法院院长唐孟侯,“经隔别审明,一并开单处以死刑”,呈由湖南省政府主席兼全省清乡督办的程潜批准。连遮羞布都懒得准备,公然就在长沙最著名的公共活动场所——“教育会坪”,即湖南省教育总会门前“斩决示众”,而且日子还特意选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殉国纪念日”,上海的《申报》上也给大大方方就登出来。

  湖南这个“特别”法院,全称叫“惩共特别法院”。这帮畜生对屠杀口口党人和革命群众,向来不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所以马志纯等八位烈士的资料,罗列得非常详尽:

  “马英,二十岁,四川人,口党中央特派员、湖南省委会常委兼任书记、编辑及宣传部长;

  马淑纯,十六岁,长沙人,第一师范女生,口口主义青年团会计主任兼省委会书记;

  马志纯,十四岁,长沙人,建本女生,口口党湖南省委会妇女部长兼长沙市妇女部长;

  刘洪顺,十八岁,长沙人,学校工人,原系西歪,在马英机关担任技术,油印秘密文件;

  柏斌,二十一岁,桃源人,上海复旦大学学生,原系西歪,担任青年团编辑处油印员;

  傅凤君,二十四岁,湘乡人,上海美专女生,西批分子,潜居长沙,往来沪汉,担任重要工作;

  曾华湘,二十三岁,湘乡人,(民国)十三年(1924)加入口党,历充纺纱厂工会委员长及口党支部书记、工运委员;

  刘建林,二十一岁,湘乡人,去年三月加入口党青年团,受口党职工运委员曾华湘派充交通处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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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8年4月6日《申报》第八版

  让我们看看这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24岁,最小的才14岁,平均年龄只有19岁。

  其中大学生4人,占了一半,马英是上海大学,柏斌是上海复旦大学,傅凤君是上海美专,马淑纯是本省名牌的湖南一师。无论当时,还是现在看,这些都是名校。

  马志纯是中学生,但她那个“建本女校”,全称为“长沙建本女子职业学校”,其实也大有来头。

  1921年春节,二十八画生同志回韶山,听说过继来的堂妹毛泽建,又被要回去,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勃然大怒!

  14岁的小姑娘,在婆家形同奴隶。天不亮就得起床伺候全家人,烧茶煮饭,还要下田干活不说,男人打她,公婆咒她。要不是大哥回来,救她出火坑,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二十八画生同志把妹妹带到了长沙。“知识改变命运”,送毛泽建上的第一所学校,就是这个建本女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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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淑纯烈士的资料,还有一些,可惜马志纯烈士的资料,却很少。她们很可能并非姐妹,因为马淑纯烈士,其实不姓马,而姓杨。

  瞬间我就想起了我的河南老乡杨靖宇烈士,巧合的是杨靖宇烈士不姓杨,而姓马。多少烈士因为化名,从此隐姓埋名走进了历史,让我们至今多少年,都没能找到他和她的准确下落,让他们的家人至死,都没有等到他们的归来,哪怕是一张《烈士证明书》。

  16岁的小姑娘马淑纯,真名叫杨锡纯,家住长沙县大鱼塘水波坳。在她那个时代,绝对是女孩子中少见的学霸,小学上的县立第一女子高小,接着考入省立稻田女子师范学校,再然后就是一师了。

  这三所学校,让她的短暂人生中,有了三位我们熟悉的名人,可以作为我们了解她的历史坐标轴。

  一位叫杨开慧,是她女小的师姐;一位叫徐特立,是她女师的校长,也是二十八画生在一师读书时的老师;还有一位,就是二十八画生本人了,既是同门大师哥,也是一师学长,更是她的直接领导。马淑纯曾受二十八画生指派,到安源煤矿,组织工人的妻子和孩子上夜校,办识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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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安时期的二十八画生和徐特立

  “马日事变”后,湖南的形势陡变,红白对比逆转,杨锡纯离开家前,给亲人们开了个小会,告诉大家:

  “现在革命形势处于低潮,白色恐怖遍及全国,希望妈妈和兄嫂都要保持镇静,决不能向反动派屈服,也不必为我的命运担忧。我这次出门,能不能活着回来很难预料。要革命就没有不杀头,不流血的,为革命流血牺牲是最光荣伟大的。”

  1928年3月16日,湖南特别法院侦缉处长左国雍,突袭了长沙南门外的樟树园3号,这是湖南团省委的秘密机关。

  时任湖南团省委书记的马英,大学生出身,曾任上海大学特别支部书记,因为年纪小,个头低,一度被同志们称作“小老弟”,甚至被敌人当“文弱书生”看待。可关键时刻,马英浑身是胆,为掩护其他同志脱险,尽量争取时间,拔枪堵门,与敌缠斗。

  正在赶印宣传材料的杨锡纯,也就是“马淑纯”,更不含糊。她并没有立即撤离,而是抓紧时间销毁重要文件,最后才爬屋顶走的。可此时,敌人也已经逼了上来,小姑娘二话不说,对这个她曾经充满憧憬的世界,最后一次微笑告别,然后纵身一跃,从楼上跳下去,故意脑袋着地,想把自己摔死,却侥幸活下来。

  在敌人的法庭上,杨锡纯不愧是刚烈无比的湖南辣妹子,面对各种威逼利诱,一脚踹翻公案,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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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花台牺牲的郭纲琳烈士

  “我是革命青年,只能为党献出自己的一切!哪能向你们这帮野兽屈服?”

  14岁的马志纯,16岁的杨锡纯(马淑纯),也就是今天初、高中生的年纪。按现在的时代,都还是在父母师长关爱下,求学成长的花样年华。可是在那个时代,她们却以稚嫩柔弱的双肩,义无反顾地一起去顶起倾倒的中华,乃至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说到这里,多说两句湖南反动派,特别是这个特别法庭的特别无耻。

  曾经经历过马日事变之后腥风血雨的许和钧,后来专门提到过这个“特别法庭”,称之为“卑污残酷”。

  “审案时,法官见有姿容较美的女同志辄威逼利诱,妄想逼其作姨太。女同志意志坚强者,骂不绝口,视死如归,誓不受辱。又因女同志有被枪毙后,还用棍或刺刀戮其下体,使狱中女同志闻之恐怖,往往在未被提审前,即用手巾与扣针严密将裤裆扣紧,以待提杀者。真是太惨了!这是由侥幸有人保释出狱的女同志所述的。”

  但这并没有吓倒我们的女口口党员,16岁的杨锡纯,不怕这帮畜生,24岁的傅凤君,更是如此。作为这批烈士中的“大姐姐”,凤姑娘也是个宁折不弯的辣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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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烈士的资料不敢细查,越查越觉得佩服,真的是五体投地的佩服,于是我总有个疑问:

  他和她,如果不牺牲会如何?

  就像傅凤君烈士,如果不参加革命,不牺牲的话,前途不可限量,因为她不单新旧学的底子深厚,而且还是上海美专学西洋画的,刘海粟亲自带的学生,算是中国第一代女油画家。

  顺便说,在上海美专学西洋画,是要听法国老师全法语课,看全法文版教材的。而傅凤君烈士的丈夫颜昌颐烈士,也是留法勤工俭学回来的。

  先说旧学底子,傅家是长沙的名门望族,不是有几个臭钱就嘚瑟的新进暴发户。她舅家的祖上,熟悉近代史的都认识,这就是两江总督陶澍,陶澍又是左宗棠的伯乐,两家还是儿女亲家,您说傅家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所以傅凤君家学渊源,淹贯博洽,吟诗作词,自不在话下,几次参加南社湘集,那都是有名有姓有作品的存在。

  而且新文学造诣极高,高到什么程度呢?

  颜昌颐有个好朋友,熟悉党史的都认识,这就是心高气傲的郑超麟。初次见到这位小嫂子傅凤君,老郑想着一个内地来的土妞,到上海来,你懂个啥啊?

  可聊起文学,不管是国内、国外作家,还是他们的代表作,人家傅凤君如数家珍,这里面有些是郑超麟都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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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郑超麟倒吸一口冷气之余,跟颜昌颐说,你老婆真不是平常人!

  原本可以躺赢衣食无忧,铁定能在上流社会有大发展。不管是吟诗作词,还是谈谈新旧文学和外国文学,就能当个“民国名媛”,赚取粉丝无数。哪怕是随便几幅画,就能在拍卖会上爆炒,什么陆小曼、张爱玲都不在话下的身价,傅凤君却愿意为亿万劳苦大众去牺牲。

  1928年3月29日上午10点,马英、杨锡纯(马淑纯)、马志纯、刘洪顺、柏斌和傅凤君、曾华湘、刘建林,共八位我党同志,被敌人从公安局押赴教育会坪,准备执行斩决。

  敌人宣布沿途戒严,然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严阵以待,仿佛这不是八名绳捆索绑的口口党员,而是八万全副武装,枪炮精良的大军。

  我们的同志,这群90后、00后的年轻姑娘和小伙子们,怎么做的呢?

  当日的《申报》上说:

  “由公安局绑至省教育会坪时,沿途宣布临时戒严,以慑不虞,而马等竟沿途跳跃,高呼口号不止,亦可谓‘愍不畏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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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会坪”即湖南省教育总会坪,在今教育街省农委前

  我们年轻的英烈们,竟以这种“跳跃高呼”的方式,面对生死,笑迎屠刀。

  鲁迅先生说得好:

  “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

  傅凤君烈士的陶家表亲回忆说:

  “她被国民党军警用粗麻绳反绑双手,押赴长沙教育会坪刑场处以死刑。路上经过陶家门前的时候,没有顾盼一下,头只向前望,面色柔和平淡。”

  黄昏时,陶家人买通乞丐,将傅凤君的遗体偷运出来,发现她:

  “身中数弹,颈部被刀割断,只有颈后一小块皮肤相连。”

  据说这还是国民党的“仁政”,是天大的恩典,给足了陶家面子。能皮肉相连,头不落地,不至身首异处,回去就好缝合,方便装殓。照中国人的传统解释,这就仍算全尸而归,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能太难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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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昌颐烈士

  一年后的1929年8月30日,傅凤君烈士的丈夫颜昌颐烈士,与彭湃、杨殷、邢士贞同志,牺牲于上海龙华。

  据不完全统计:

  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十年间,湖南被杀害的口口党员和工农革命群众有十几万,其中英名在册的革命烈士就有6万多。

  而在“教育会坪八烈士”牺牲的当年,即1928年,5月至11月的半年中,接班程潜的何健,继任清乡督办后,直接批准杀害的口口党员就有1721人。

  对于这个《湖南全省清乡总报告书》的数字,曾任宁远县清乡督察员,素有“欧屠夫”之名的欧冠,认为这是个“大大缩小的数字”,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又人手不足。县里的清乡委员会只有一名司书,哪有那么大精力,来完成所谓的“法律手续”,只能选重要人物报上去。

  “究竟当时有多少人惨遭屠杀,有多少人无辜被害?我现在无法说出一个确切的甚至大概的数字,记得清楚的是清乡期间被处死刑而上报备案的只是少数。”

  何健对欧冠也有指示:

  “你们要凭良心办事,不要放走一个真正的口口党。如遇紧急情况,当杀就杀;若照法定手续办事,上面就不好批了,口口党的祸根就永远不能消灭,地方就永远不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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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烈士公园 明信片

  在何键“宁枉勿纵”的大屠杀方针指导下,马日事变至1928年的一年多时间,仅醴陵一地,即有近1万人被杀害;湘乡大恶霸杨道南在清乡中屠杀工农1200余人;长沙县清泰都(今属开慧镇)的梁镇球,只当了三个月的上五区铲共义勇队队长,就杀害口口党人和无辜群众370余人。

  即便是欧冠本人,他的一个团,就曾在宁远阳明山一次屠杀周文农军俘虏八百多人。对这些革命群众的家属,甚至是妇孺老幼,土豪劣绅们也要斩草除根,一个都不放过。

  有些农军六、七十岁的老母亲,也被捕杀,罪名是:

  “‘匪’太婆,不该养出儿子当‘匪’!”

  被俘的四十多个青年妇女,有半数被杀,其余二十多人,被以二十元一名卖掉;还有一些十二、三岁,甚至七八岁的小孩,也同样惨遭杀戮,罪名更直接了:

  “‘匪’崽子,长大了仍会当‘匪’!”

  据不完全统计:

  整个湖南,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十年里,有名有姓在册的革命烈士,就有六万多人,估计被杀的口口党员和工农群众,则接近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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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开慧烈士和两个儿子,膝前站着的是毛岸英烈士

  这其中,就有1928年牺牲的杨锡纯(马淑纯)、马志纯和傅凤君三位女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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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建烈士

  也包括前面提及的毛泽建、杨开慧,她们相继牺牲于1929年和1930年,毛泽建烈士牺牲时24岁,杨开慧烈士29岁;

  还包括被欧冠残杀的“秋瑾式巾帼英雄”,31岁的柏忍烈士。和秋瑾一样,柏忍同婆家决裂,宣传妇女解放,提倡剪发放足,创建了宁远县妇女联合会。马日事变后,反动当局重金缉拿,宣布为“宁远女共首领”。被捕后,时任江华县长的公公郑致和开出条件:

  “只要告别革命,迷途知返,回到郑家相夫教子,老老实实当少奶奶,就既往不咎,荣华富贵,依旧如前。”

  可柏忍烈士矢志不渝,在敌人狱中四个月,受尽酷刑,遍体鳞伤,甚至被割掉左耳和右乳,都不能让她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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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忍烈士和她的两个儿子

  我总想尽量多写一些烈士事迹,多列举一些他和她的英名与事迹,因为正是他和她的鲜血,浇灌出了我们今天幸福生活的参天大树。

  柔石烈士写过一首诗,我特别喜欢里面的几句:

  “火花如流电,血泛如洪泉,

  骨堆成了山,肉腐成肥田。

  未来子孙们的福荫之宅,

  就筑在明月所清照的湖边。

  剜心也不变,砍首也不变! 只愿锦绣的山河,还我锦绣的面!”

  尸山血海,换来今日中国;锦绣山河,盛世如你所愿。

  可越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关键一步,我们越是不能忘记这些被剜心,被斩首的英烈,因为鲁迅先生曾在《铲共大观》中,告诫后人:

  “革命被头挂退的事是很少有的,革命的完结,大概只由于投机者的潜入,也就是内里蛀空。”

  注:所有图片均来自网络。

  另:有些特殊词汇,不得不做特殊处理,原因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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