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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看前现代游戏《明日方舟》中对霜星故事的刻画

2023-03-09 01:56:23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革命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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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飞渡 的图像结果

  弗洛伊德曾言,本我就像一口盛满了沸腾的欲望和本能的大锅,有了这样一个精神分析的背景,我们可以把明日方舟的第一部故事线【包括同时期推出的SideStory】,看作是主角【玩家扮演的博士】的欲望不断积累,被压抑,最后彻底爆发出来的过程。这样一来,霜星这一角色在玩家扮演的博士眼中就有了符号学上的意义。霜星的身份是革命者,反抗者的一员,外表上是人们通常认为的矜持的,楚楚可怜的,纯净的少女,但是她的穿着设计,以及有意无意间迎合玩家扮演的博士的话语与态度,都充满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性诱惑【穿着上的过膝带根高筒靴,手套,还有尤其是其病弱这一设定,更加重了费勒斯所催生给男性的异性保护欲】;W则恰恰相反,她做着杀人越货的雇佣兵,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但内心却有着有“良知”的一面,这样一种身份与内在的错位,让霜星在数百名女性角色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各位博士关注的对象。这不禁让人回忆起弗洛伊德提出的“圣母—妓女情结”,他认为性心理尚未成熟的男性【如明日方舟这一二次元游戏的青少年男性受众群体[初中生,高中生以及未毕业的本科生]】会把女性刻板地分成“圣洁的”和“放荡的”两类,“圣洁的”那一类是他们性意识的真正所指,他们会崇拜这类女性,但是这里面有“乱伦”禁忌【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实际上就是一手圣贤书,一手把妹法的腐朽落第老儒生】,因此无法真正的引起这类男性的性欲,只有在“放荡的”这一类身上,他们才敢放纵自己的情欲,这种人往往看不惯一个清纯的女子堕入风尘,就像他们看不惯一个有魅力的尤物“装正派人士”一样。博士感到了强烈的欲望,要让霜星和W两个女孩各就其位,不过事与愿违,他在拉女革命者下海和劝女佣兵“立地成佛”的工作上都遭遇了挫败,于是乎一种早就被出发,并且更根本的心理机制开始显露出来。

弗洛伊德 的图像结果

  霜星这个角色的背后站着一位强大的男性,她的义父,身强力壮,同样也是反抗军一员的“大爹”博卓卡斯替,这样的人物设置恰好切合了原始的“俄狄浦斯情结”的剧本,尤其是那几张描绘博卓卡斯替伟岸身材的CG【以他向主角团之一的阿米娅伸手那张最为明显】更像是玩家所扮演的博士头上的一顶春夏之交生机勃勃,极为茂盛的野外大山,最后在第七章剧情终于在数轮的战斗后结果了博卓卡斯替,发泄了他心底的烈火。一方面,由玩家饰演的博士的行为被潜意识驱使,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喜欢发表一些论断,善于观察自身,自省的人,在整个主线剧情中,我们看到博士多次反省自己的处事方式与生活情态,并且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人生轨迹,但是他做的很多选择都让他一步步地走向了性格的宿命,因此,我们有必要去探究,衡量,审查玩家所扮演的博士持有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观,世界观以及价值观,能够如此完美地切合他深层的心理,或者反过来说,明日方舟的游戏制作人“海猫络合物”钟祺翔到底要展示出何种的价值体系。以博士为首的君主保守主义主角团杀博卓卡斯替算是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正当”理由,同时,博士在接近霜星的时候,也是带着一种“保护人家”的“使命”去的,并潜意识地认为“They can not touch her.【他们休想玷污她】”,这里的他们到底指的是指谁?霜星在革命军好好的,有大爹在,自身又武艺高强,都能和领袖打五五开,博士为什么要去保护人家?由玩家饰演的他给自己的定位又是什么?在经济萧条,天灾频发的灾变社会【泰拉世界】的大背景下,整个泰拉世界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乱世,佣兵,妓女,皮条客,毒贩随处可见,针对上层统治阶级的暴动事件频频发生,犯罪率居高不下,对此,主角团罗得岛,以及龙门近卫局已经有了许多抱怨,他们潜意识地希望有时候能下上一场豪雨,能把这些对上层社会统治阶级以及既定保守主义秩序有害的社会“边缘人”与“渣滓”清洗干净。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揣测,玩家饰演的博士,或者说以他为首的罗得岛主角团认为,整个泰拉世界就是一个女性的贞操,一个被社会底层,边缘人与渣滓所玷污,威胁的世界,而能挽救这个世界的人,当然就是西部片中的白人牛仔英雄以及十字军东征时期骑士团的贵族骑士,游戏宣传PV3中的宣传语“We are heading east.[我们一路向东]”,罗得岛自称自己是“方舟骑士【Arknights,同时也是该游戏的英文名称】”以及将敌对组织的领袖【第一部的对战最终BOSS】的种族设置为西方龙【德拉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身为基督教圣骑士,屠龙的故事怎么能少得了呢】。

  西部片是美国盎格鲁-撒克逊白人关于其殖民历史的一种自我叙述,这段历史总体来说只有一个真相,就是野蛮地征服与奴役。如果要诚实面对自己的过去,美国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有两种选择,或者祭出丛林法则与社会达尔文主义,让少数族裔和社会边缘底层闭嘴,或者大大方方认错并且补偿,可完全做到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当然都是不可能的,于是美国盎格鲁-撒克逊白人开始了“本我”与“超我”的漫长自我调节,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自欺欺人。在西部影片中,盎格鲁-撒克逊白人被默认为北美土地天然的主人,而流离失所的原住民—印第安人则被塑造成外族,抹去了前世的渊源之后,原住民收复故土和武装起义的行动就变成了野蛮人对于文明世界的强盗行径,而侵略者巩固占领区的行为则变成了保家卫国【这点在明日方舟第九章剧情风暴瞭望中对于维多利亚人[盎格鲁-撒克逊白人]与塔拉人[爱尔兰人]的冲突描绘也是如此】。很显然,好莱坞在逻辑上认为保卫是正义的,侵略是非正义的,可如果这就是真理,那么他在西部片以及明日方舟中无疑是被颠倒了,这样一种历史想象总是包含一个笃信所谓“上帝”,“良善”与“清教美德”的清教徒牛仔【骑士】作为英雄,以及一个柔弱的淑女作为被保护的对象。比如在经典西部电影《关山飞渡》中,出身于军官家庭的露西本来被塑造成一个虚伪的中产阶级淑女,作为善良妓女达拉斯的对立面,但是当剧情进展到西部片的经典环节—白人被印第安人袭击的时候,露西立即进入到镜头的中心,成为了那个需要被保护贞操的“圣女”。不过很多西部片往往将真正的大反派设置成一个“清教道德沦丧”的白人,让他在结尾被“正义”的主角击败,以此来重申清教徒的美德与价值观。在一般的西部片,或者是以末世为背景的虚构作品,以及公路片中,女性的贞操自然而然容易和这种价值观联系起来,而当《正午》,《双虎屠龙》这样的电影指涉美国政制时,女性角色的贞操则成了法制,民主以及美德的拟人化,这些东西如此弱不禁风,以至于要用最强大的武力来守卫。好莱坞,以及现在的国内游戏传媒界就在这样一种文明人【好人】,女人,以及野蛮人【坏人】的三角关系中不厌其烦地讲述着一个“俄狄浦斯奋斗”的圣乔治屠龙式的庸俗故事,来掩盖盎格鲁—撒克逊白人作为本土征服者以及美国作为世界征服者的事实,环节白人们以及以钟祺翔为首的精神白人们的本我与超我的冲突,并为他们作为多数社会生产资料与社会主流话语权的占有者的继续奋斗提供动力。很自然,这样的故事模型也强化了盎--撒白男人与精神盎--撒人对自己,对同类,对异性,对其他与自己不一样的广大底层群体以及整个世界的看法。

关山飞渡 的图像结果

  当博士从昏迷中醒来,罗得岛正式重组,当主角团以这样一个被特雷西斯击败的,失败的“文明世界的保护者”从深渊中归来,重新感受泰拉世界这片大地的脉动时,这个世界过去很多年发生的变化集中展现在了玩家所饰演的博士眼前,革命运动风起云涌,贵族与资本政权开始动摇,这“荒蛮”的一切让博士感到迷失,他在思想上无法入睡,于是便乘着罗得岛的陆行舰在泰拉大地游荡,后来更多地指挥日常行动,企图以亲密接触泰拉的方式来重新掌控对于贵族来说十分陌生的世界,在观察这一片混乱后,博士终于将这片大地的蛛丝马迹联系起来,在头脑中形成了一个他可以理解的关于世界的图景。博士将泰拉大地看作是在社会底层以及边缘群体革命的持续“威胁”,“污染”之下的,丧失美德的世界,就像一部经典西部片的开头一样,并且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罗得岛敢于在泰拉世界最动荡的地区行驶,介入各种事件,做出直面“丑恶”的姿态,以获得一种落寞贵族怀才不遇但又“忧国”的悲壮感。然而这种盎撒西部式幻想的最大问题就是他将世界预设成了一个争夺性资源的战场。博士以及罗得岛,或者说是钟祺翔本人把外部环境想象得越危险,越残酷, 把敌人想得越凶猛,他就会有越明显的性虚弱感,这在精神分析里被称作阉割焦虑,因此他要通过所谓霜星的这一投怀送抱的符号来确认自己雄风仍在。写到这里有人不禁要问,作为一个君主主义者,保守主义者,反动主义者,博士,罗得岛以及钟祺翔难道不会觉得霜星剧情这样制度与美德的捍卫者与“十恶不赦”的革命者,反抗者的感情羁绊无法接受吗?经验告诉了我们恰恰相反的事实,对于博士,罗得岛,钟祺翔这样善于自我悲壮的人来讲,保持戏剧冲突设定的完整,往往比他能在剧本里干什么更重要。霜星这样的剧情让玩家饰演的博士等人更加意识到他对世界的认知,而之后发生的剧情也都可以看成他们确认和修复剧本的行为。博士认为人不应该陷入病态的自我关注,他相信一个人就该成为和其他人一样的人,但实际上,博士真正需要的,或者说是饰演他的玩家,钟祺翔是一个可以走进他们幻想世界的人。博士选择了霜星这个极度去迎合保守主义美德的道德处女来当他剧本的女主角,接下来还要让她认同自己的价值观与世界观,企图将他看到的世界戏剧化地呈现在霜星眼前,让对方接受他这个“守护者”的身份。在博士或者说是钟祺翔的剧本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向着有利于他价值观,世界观的方向发展并得到解释。从他们的道德来说,别人一旦拒绝接收他们的“正确”和罗得岛这样的“大善人”,拒绝被招安,就等于是要和“坏人”去媾和通奸,是一个上层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层面的“堕落女人”,活该并应当遭受惩罚,而从心理的角度来看,随着泰拉世界原有的贵族秩序的崩坏,这种意识形态上的“性资源”的被底层剥夺使得博士与罗得岛陷入了更深的阉割焦虑,他们需要更加强烈的刺激【手段】去重新感觉自己是整个社会的“男人【主人】”,而与龙门近卫局,维多利亚阿斯兰王室这样的统治阶级合作镇压底层革命与反殖民起义则使这样的幻想进入了现实,博士与罗得岛终于有充分的理由和足够的自信去向这个“丑恶”的世界发起进攻,而那把被用来准备杀掉陈身为革命领袖的亲姐姐的赤霄宝剑,何尝不是一剂强力春药呢?

  博士与罗得岛在陆行舰上这个有限的空间里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也通过镜子和外窗玻璃这面滤镜看待整个泰拉世界,这不仅是他们个人精神状态的形象化写照,也是整个渴望复辟荣光权势的落魄贵族【或商人,官僚】这一明日方舟主要描写的特殊群体以及创作明日方舟这样作品的披着后现代外皮的前现代知识分子们的社会心理的总象征。一个社会的每个成员都多多少少出于某种困境之中,但是流行文化例如游戏总是能够提供某种语境来将其美化,只要你从现实中找到一些与故事设定相似的元素,便可以将自己代入故事主角,将现实世界代入故事世界,从而获得一种浪漫的错觉,而就像照镜子一样,缺少了他者审视目光的流行文化永远不会对你说不。在这样一个自我隔绝的社会里,主流文化群体在用文字游戏回避真实的分歧,我们是人民,可谁跟我是“我们”呢?

  【文/革命的士兵,本文为作者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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