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过后，宋老头照例在书房写字，大孙子小龙进来了：“爷爷，今天我看《白话全本阅微草堂笔记》，可是这篇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能给我讲讲吗？”
“哪一篇？”宋老头放下了笔。
“就是这篇，《狐语》”小龙指着书说，“沧州孝廉刘士玉有一书房，被狐仙占居。狐仙在青天白日和人对话，投掷砖瓦石块打人，但人们却看不见狐仙。当时，平原人董思任正做知州。董思任是个清官，闻听此事，亲自前往刘士玉书房驱狐。他正在高谈阔论人妖异路的大道理，忽然房檐有高声说道：‘你为官很爱民，也不贪财，因此我不敢打扰你；然而你爱民是企图博取好名声，不贪财是害怕酿成后患，所以我也不怕你。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多嘴多舌自找麻烦。’董思任狼狈而归，好几天闷闷不乐。刘士玉有一位仆妇，人很粗俗蠢笨，却不怕狐仙，狐仙也不打扰她。有人在对话时向狐仙提问这件事情的原因，狐仙说：‘她虽然是下等仆役，却是真正的孝妇。鬼神见她还要收敛躲避，何况是我辈呢！’刘士玉便让仆妇居住书房。狐仙当天就迁居走了。 ”
“你哪里不懂？”
“董思任是个清官，为什么狐仙不怕他。仆妇只是个孝妇，狐狸却怕她。难道做清官为博取好名声有什么不对吗？”
“你读书又动脑。很好。我换个故事讲给你吧。从前有个财主姓黄，平时吃斋念佛，修桥补路，周济穷人，名声很好。十里八乡的都称他黄善人。有一天观音菩萨下凡想试试他是不是真心向佛，就变作一个妙龄女子在一条浅浅的小溪边等着。黄善人正好有事路过。观音菩萨就喊了起来：‘哎呀，我生性怕水。官人，能不能行个好背我过河？’黄善人一见姑娘的美貌，顿时酥了半截。连连答应，背起菩萨就走。走到溪水中间，黄善人春心荡漾，忍不住在菩萨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菩萨大怒，当即把他变成了一条黄鳝，斥道：‘你行善只为沽名钓誉毫无真意，其心可诛’。黄善人满面惭愧，一声不响地游走了。”
“哦，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黄善人是假慈悲，其实是最自私的伪君子，所以菩萨惩罚了他。刘士玉做清官只是为了好名声，其实和黄善人一样，因此狐仙不怕他。而仆妇的孝顺是真心实意的，因此值得尊敬，所以狐仙怕她。”
“你的悟性很高。古话说得好，邪不胜正。这位狐仙虽然是妖，却也是畏惧正道的。她就有了修行的基础。妖作孽而不畏道，那就是不可救药的魔头了。明朝时期有一本奇书《菜根谭》，其中有句话‘为善而欲自高胜人，施恩而欲要名结好，修业而欲惊世骇俗，植节而欲标异见奇，此皆是善念中戈矛，理路上荆棘，最易夹带，最难拔除者也。须是涤尽渣滓，斩绝萌芽，才见本来真体。’”
“你别动不动就拽文，我不懂。”小龙拉起苦脸说。
宋老头笑了：“大概意思就是说：行善是为了提高自己名誉；做好事为了图回报；研修事业是为了故作高深显示自己，吓唬别人；言行举止标新立异也只是为了显示自己高明。这些都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真小人。我们都要远离他。”
2022年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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