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4月1日，星期六。今天是个节日，西方的愚人节，却是中国的国耻日。
早上醒来，柔和的晨光洒进了宿舍，顿时洋溢了一股和平而安宁的气氛。我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一天，4月1日，终是到来了。"唉，二十二年了……"我感叹。"什么多少年了？"一舍友疑惑道。"81192，一转眼，二十二年了。"我逐字地说出这句话。"？"舍友们不知我所云。见此情境，我便不再多说什么，舍友们也顾左右后便言起他来，宿舍里渐渐充满了活跃的空气。我们彼此给了一个台阶下。幸好没人注意到，我轻叹了一声。
上午的课程开始了。课间时，同学们三五成群，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有人相互开着玩玩笑，或是相互捉弄，只是由于今天是愚人节，所以大家并不恼怒。忽然间，一群女生关于"欧美帅哥"的讨论，便忽然地刺入了耳膜，时不时还有几声轻轻的感叹，表露着她们对于语言文字中的那个"他"的崇拜与仰慕。
尔后是语文考试。试卷下发，映入眼帘的第一篇文章，便是说当今的军旅文学，要"反拨长久以来'政治话语'对军旅文学的规训和异化"，要"关注军人的个人命运和个体经验，在历史、战争和现实层面探寻更为广阔的人性空间和精神存在"，"从集体叙事走向个人叙事，从现实真实走向虚构叙事"。我摇了摇头，为了考试，为了分数，该怎么像答就怎么答吧。只是，我的笔有些不听使唤，常常写错，以致涂改不少。大概这笔还是太年轻了吧，棱角鲜明，对它主人的轻易妥协表示抗议。而出卷与发卷的老师，大约也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开个小玩笑，以此小作怡情、推动文化交流吧？一瞬间我恍惚了一下，注意力完全离开了试卷内容，再醒来时，文章边上却出现了"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人民军队忠于党""党指挥枪"这些字，我终究还是没有抑制住写下这些字的冲动，虽然这让我看起来像个异类。
考完便是午饭。我想起前天与好友健君的讨论：我认为，当前中美矛盾日渐公开化、尖锐化，4月1日这一天，应该是要高调纪念的。顾不上吃饭，我先去找到了一台电脑，打开浏览器，热搜第一条，"81192，请返航！"人民网的消息。"好！就该这样！这才像样啊！"控制不住激动，我几乎是喊了出来。赶紧张望了四周，还好，没人听见。赶至食堂，尚来得及吃饭，我便打了一份找空位坐下。食堂的电视里正在转播NBA的篮球赛。忽然传来一阵喝彩，原来是进了一球，前面一桌几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兴奋地欢呼雀跃。哎呀，高中生的学习压力大，放松放松也是应该的，管他XBA,YBA还是ZBA呢，体育无国界嘛。
餐毕，回班。一旁的人说，"今天晚上听说有电影哦！但今天是4月1号。"这个似乎又是一个小玩笑了呵。此时，我突发奇想，撕了些小纸片，写道，"你说，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分发了去询问，当然也有是口头问的。问了约莫十个人，给出我想要答案的人数：零，放宽一点，零点五。有一位，至少在我追问"还能想到别的吗"后，回答道"一位飞行员牺牲了"，尽管不太确定，但至少有印象，还是令我感到些许的慰藉。其他一些人，有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说"王伟"，便反问"那是谁？"而所有人，无一例外，在一开始，第一个写（说）出的答案，都是"愚人节"。或许是我落伍了吧，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陈年往事，忘了也罢。
傍晚，同好友健君漫步于校园，我将这些事一一告诉了他。良久，他说，看来啊，历史终究是只会沉睡在陈年的档案里了。"或者留在我们这帮老古董的脑子里吧。"我接上。微风吹起，吹落了些许香樟树往年的老叶片。"看，我们现在面朝着南方，"我说道。我们抬头，看天，看向南边的天空："那是烈土的方向。"这时，旁边经过两位学生，一边哼唱着一首英文歌曲，一边欣赏着春日的美景，从里到外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瞬间便掩盖了我们的老气横秋。
晚上，回到宿舍，舍友们像往常一样，聊起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谈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听，那是谁在说话？哦，原来是班里某同学的八卦。咦，那是谁在抱怨？原来是一位舍友的美国篮球鞋被滞留在了上海，不能及时到货。我把自己埋入衣柜，尽力合上柜门，隔离了声音，隔离了外界，隔离了一切鸡零狗碎。看着柜子里的毛主席像，我倾诉了许久，把我今天一整天看到的听到的、做到的、想到的，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就好像真的在向主席汇报一样，却也不敢大声，唯恐被他们听见。画像里，主席冷静而深邃的眼神，似安慰，又似鼓励。"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我好像听见了他的话，一瞬间，我感觉我面对着的，不仅是伟大的领袖，也是慈爱的长辈。我一时几乎要淌下泪来。身后，传来了舍友们的欢声笑语。我想起了一个曾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镜头：烈士的英灵回到人间，看着祖国繁荣、人民幸福的景象，看到新一代青年人无忧无虑、快乐成长，沐浴在和平的阳光下。王伟烈士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吗？遥忆两年前曾与一人论，他说现在飞行员是最清闲、最安全的，我则讲到了81192和王伟。他问我那是什么时候的，我答2001年4月1日。他便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后来得知，此人的祖父是志愿军老干部。是啊，二十二年确实是很久以前了，忘却的救主大约已经降临了吧。
我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关上门，离开了宿舍的祥和，离开了舍友的嬉笑打闹，来到走廊，正好面向着南方。晚风习习，我身上并不冷，心中却感到阵阵寒意。我开始一个人的自语："王伟烈士，一转眼，二十二年就这么过去了。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卫了祖国，保卫了人民，如今，却……"我说不下去了。半晌，总算继续："王伟烈士，祖国不会忘记您，人民不会忘记您！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王伟烈士，请您安息吧！"
熄灯号吹响了。舍友们刚刚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游戏，此时还难"急刹"，忙着讲完最后通关的历程。我再难抑制自己，"噌"地起身面向窗外，敬了一个军礼，声音不高，却很有力："向烈士敬礼！81192，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请立即返航！"三秒的寂静后，舍友匆匆把刚才恋恋不舍的游戏，讲完了最后一句，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一个民族不能没有英雄。没有英雄是可悲的，而忘记英雄是可耻的。4月1日，或许的确是愚人节，不仅是西方的，也是，乃至更是中国的，正是那些忘却了历史、忘却了英雄的"愚人"们的"愚人"节！
海空卫士王伟同志永垂不朽！
2023年4月2日
【文/江子文，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原创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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