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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意象”或“实指”,请别被莫言给带走了

2024-03-21 20:29:44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道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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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按:评《河殇》(或者叫批《河殇》)那阵子有股思潮,把鲁迅的思想按在《河殇》名下加以批判。

  一个人的思想要让人知道,总得通过语言语句和文字呈现出来,不然的话只能烂在肚子里他自己知道;然而同样的语言语句,张三可以这么说李四也可这么说,鲁迅可以这么说《河殇》也可这么说,但未必表达同一种思想或意思,是否表达了同一种思想或意思,那种评判分析技巧相当高的,复杂得不得了。

  退一步说,既使表达了同一种思想或意思,我就是要批判《河殇》而饶了鲁迅,哪又怎么的?我私下里和鲁迅亲密得不得了,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但我就是批判你,这种事情多得不得了,那又何妨?

  退一万步说,我批了《河殇》,捎带着把鲁迅也批了,为什不可?鲁迅既使圣人,圣人就不可批吗?鲁迅的思想具有极广的广度也有极深的深度,他的思想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原型而对号入座(比如“围观杀人”,比如“宁可掀翻屋顶也不愿开扇天窗”,比如“梅兰芳的兰花指”等),他活着时就被指“尖酸刻薄”,让人不甚讨厌――有些还是我们党的同路人,我们的伟人是个大气磅礴气度的人,但这都不妨碍伟人对他的偏爱和肯定,这其中深蕴许多道理和原因,需要我们思考和挖掘;鲁迅不是不可批判,批错也是可以的,但应该大大方方,避免鬼鬼祟祟。

  是的,无论退几步那都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同一种思想你在鲁迅那里大加弘扬,在其他人那里就大加挞伐,这就不太容易被人接受了,至少你得说明说明,不然就有点蛮不讲理甚至施加“威权”的嫌疑,是吧?

  有一阵子大概九十年代后,鲁迅的作品被大量的从教材课本中移除,我不能确认是否与张冠李戴的批鲁迅有关,官方给出的理由倒是很充分:鲁迅的作品过于冷冽,不适合青少年阅读。

  但这不由得不让人警惕,鲁迅思想是中国文学史上和思想史上独树一帜的,他对中国文化的反思和中国文明的进步有着难以替代的作用,伟人对他的崇高评价在当代仍不失现实意义,我们对鲁迅思想的挖掘仍不够全面和充分,仍在低层次上徘徊。

  当下思想界正掀起一场对莫言的批判,甚至还进入诉讼司法领域――我本人就坚决力挺对莫言的起诉,接不接受那是法院的事情,对老胡带节奏不甚反感,但对不久前张冠李戴的批鲁迅,不由得不让人警惕。

  无论说的对不对,警惕一下总不是坏事。】

  意象是很美的,所以叫“意象美”,比如中国的传统画就叫“意象画”、“山水画”,可是意象并不都是美的。鲁迅就写了篇小说《狂人日记》谈“吃人”: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够吓人的!吃人。

  显然这里的“吃人”不是真的在吃,而是意指,是文学的一种修辞格,称作“意象”。这种意象显然与“意象画”、“山水画”相去甚远,非但不美,而且很丑甚至有点恐怖。一般认为他是“比喻”或“暗喻”封建礼教的毒害人民。

  但也有文学评论认为,鲁迅作品包括《狂人日记》中的“吃人”,既是一种“意象”,某种情况下很可能也是一种“实指”,这种“实指”未必就是一件具体事件,某人、某地、某时发生的一件具体事件,而是中国社会真实存在的现象,有时甚至还是可追踪的事件。

  究竟“意象”还是“实指”?他们在鲁迅作品中各占多少成份或比例?我是没法说清楚的,我看谁也没这本事,让周树人自己来说吧。

  以我对鲁迅作品的有限阅读,鲁迅作品中这种情况是有的,或许比例还真不少,比如他写“围观杀人”,他写“人血馒头”;我们那时读鲁迅作品理解时,一般认为是在解剖国人的精神麻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而多读几下,也许还有另种理解:他刻划了国人那种野蛮风俗和心理,对追求巨大刺激的偏好和心理,“围观杀人”和“人血馒头”只是其中,同样的“吃人”或“食人”亦是其中诸表现之一;当然多得去了,亏了这位大文豪那支笔,比如他还列举了国人一种心灵,有人建议爬上去开扇天窗透透气、透透光,没人理会愿意挪动身体,但当有人建议掀翻屋顶时,却是争先恐后。

  是的,鲁迅作品既有解剖国人的精神麻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也有刻划恶俗民风,通过“围观杀人”、“人血馒头”、“宁可掀翻屋顶也不愿开扇天窗”刻划国人追求巨大刺激的偏好和心理,对劣质智人的抨击揭示,“食人”或“吃人”又是一喻而已,并不仅仅封建礼教的毒害人民的“比喻”或“暗喻”。

  是的,这是我对鲁迅作品有限阅读时的感受。

  怎样理解、接纳、扬弃鲁迅的思想,这是新时代很大的一门学问,有人采取了简单甚至粗暴的办法,直接将鲁迅作品下架,他的作品不断被移除课本教材,理由似乎很充分:鲁迅的作品过于冷冽,不适合青少年阅读

  有观察者揭示了下架鲁迅的真正原因:他的作品从历史维度揭示了中国人生活的某些方面,暴露出阴性甚至黑暗邪恶的品性――“追求不当刺激”就是这类品性之一。

  ――【“食人”在中国是否存在?是否一种特定文化类型要被“针对”?

  对前一个疑惑这是没问题的,大家很少争执的,问题在后一个。

  中国古代文本系统充斥着这类记载和描写,文字汗牛充栋,这类故事的堆积更是令人咋舌。有三类,一类是史录性质的,一类是文学性质的,一类是医书等功用类性质的。

  比如《左传·僖公十七》记载,易牙烹其子为羹以献桓公,由此易牙被尊为中国烹饪的开山鼻祖祖师爷,“易子而食”的事件频见于古代史书实录,正史二十四史以及民间野史充斥着这类记录;文学性的比如《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等都有大量描写;功用类文字文本这些内容也不少,比如《本草》就有不少这些内容。

  这类文字堆积起来汗牛充栋,令人咋舌,不得不怀疑要被当成某种“特定类型的文化”。这其中相当部分是可以被解释的――当然这是“委婉”的措词,意指这类骇人听闻的事情至少就历史是可以被原谅和接受的。原因相当多相当复杂:

  比如出于天灾人祸的,逢天灾之年必有“人相食”,战争动乱年代更有少不了“食人”的骇人事件;比如出于“解恨”的,所谓“寝皮食肉”是一种真实情况,比如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该事件,袁崇焕以通敌罪(后被平反)被处凌迟,全身整整挨了3543刀,北京城万人空巷,人人一文钱一块肉争食之;比如出于迷信的,古代巫医持“交互感应”说认为“吃什么补什么”,吃食人体器官,吸食人血或蘸人血吃食并不鲜见,鲁迅所说“人血馒头”在中国许多地区并不仅仅传说;还有是出于宗教原因的,上古祭祀一般以牛羊,但特殊情况下也有以人的,上古时代也算罕见,但考古仍有痕迹。祭罢当作“胙肉”分食,一些考古现场作此解释。

  但仍有相当多事例和记载没法归入以上原因,鲁迅所指应该得到回应,人性之恶应该归属其例,“围观杀人”、“宁可掀翻屋顶也不愿开扇天窗”中显现的“追求刺激”就是一种解释,学校霸凌中的孩童,他们并未来自所谓“社会风气”也未必家庭固有,“追求刺激”是这些孩童天性使然,一旦外部制约不存在他们就会对更弱者荼毒下手。

  是的,仍有相当多事例和记载没法归入以上原因,只能用“追求刺激”去解释。这是一种恶,比其他所有的“恶”更难被原谅。】――

  鲁迅所揭露和批判的,并不仅存于故纸堆和历史中,现实世界还能找到广泛的对应。他的作品从历史维度揭示了中国人生活的某些方面,暴露出阴性甚至黑暗邪恶的品性――“追求不当刺激”就是这类品性之一,这些人并没有从历史中逍遁,而象空气那样穿梭于你我人群间,房前房后、屋里屋外。他的作品让一类社会人精准的对号入座,象剥光了裤子那样藏无可藏,下架他的作品似乎成了那时的唯一选择。

  【七十年代末或八十年代初,那时我还求学期间,有一天我穿过马路看到一群人围观,中间几个戴大檐帽的工商局人员,工商局人员指着路边一家熟食店的菜名牌牌说些什么,我挤进去才知道,那块牌牌上竟然写着“活杀少女燕”――所谓“少女燕”其实是乳鸽,来个噱头招徕而已,工商局人员要他摘下来。显然这又是一例“追求刺激”的噱头招徕,有买就有卖,人群中有这类嗜好,熟食店就乐意满足。

  后来这件事经常在我文章中做例子写,表达这样一种思想:那时距“文革”结束还不久,“文革”对人思想的触动不可谓不深刻,但距结束不久,还有深深的余热,就有这类“追求刺激”的东西在泛滥,因此这种东西很难通过一场运动来扫清,他是精神思想领域的东西,必须通过持续的思想文化运动来扫清,并且需要“杀伐凛冽”的持续过程――对那些“买”和“卖”的畜类施加恐惧。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内地有些宾馆又兴起“女体盛”――据说是日本传入。你想不到吧,处置这类事件,出动的竟是卫生防疫站工作人员,理由是“女体盛”不讲卫生,匪夷所思吧?

  这件事也经常在我文章中做例子写。以“卫生”之名看待这类事,他反映出某些人性之恶仍不为人重视,许多人很可能对号入座,甚感恐惧,竭力避免之――以“卫生”之名避免之。国家意识形态当局一般将这类事件看作“物化妇女”;然而且慢,“物化妇女”只不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真正的原因是人性之恶――比如“追求不当刺激”的人性之恶。“追求不当刺激”是比较普遍的人性之恶,各有不同表达和表现罢了。

  上世纪中国南方某省,确切说是广西桂林等若干城市掀起了一股“食狗肉”风潮,政府则借机打出“旅游城市”的旗号推波助澜。

  但据不止一家记者采访发现,当地人当然不少,更多是全国各地也少不了外国游客,他们几乎全冲着一项旅游“项目”而来,他们不象当地人那样规规矩矩坐在菜馆品食或在自家烹饪――这也是当地人的一种习俗甚至是“节日”,而是坐在马路路边,一边食狗肉,一边喝啤酒,还有个刺激“项目”就是马路上车来车往全都载着一筐筐待宰生狗,狗在筐中声嘶力竭的呼号,那几日狗的呼号声几乎响遍了广西桂林等若干城市。据内情人士透露,外地或外国“旅游者”全都冲此“项目”而来。

  我当时就托友人带信给当地政府,请他们务必记住一件事情:十多年前也即那场著名运动期间,这些城市曾发生过“食人”事件,并且规模如此庞大――据说“被食”人口达几千,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一直没有公布过最后结论,“文革”后做过调查,但结论语焉不详。相当多的事件表明,政治人物的挑唆固然明摆着,但也有相当多的“暴民”参与,当然并非“饥荒”所致,但调查不能指向明确的政治动机,不能简简单单归因于“仇恨”或“解恨”等政治原因,而是存在许多难以解释的甚至是“神秘”心理。

  是的,政治由头,但不能指向政治动机。

  我带信给当地政府,提醒他们务必记得这件事,这事件刚过去十多年,许多人仍有清晰记忆,别为了“旅游”而毁了当地声誉――恰当时他们还礼聘张艺谋去他们那儿拍《印象桂林》推向世界,你们这样搞,别把张老谋子吓着,他不来了,你们的钞票打水漂了。

  我的劝阻他们估计听进去的,不久就禁止路边食狗肉。今天“狗肉节”已取消了,但是食狗肉习俗仍在,只能在餐馆或自家。这种习俗你可以不喜欢甚至厌恶,但只能慢慢来,万一有人建议取消汉人食猪肉,你该作何反应?造反的事都有可能;人同此理,当地民风民俗应该尊重,有些事须慢慢来。】

  是的,鲁迅的作品不仅故纸堆和历史中揭示我们民族的某些“恶”与“不良品性”,而是现实中仍存在着的,正在发生着的,ing,几乎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对号入座”的,难怪有些人要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不下架不死心。

  幸亏伟人对鲁迅引为知己,评价甚高,他说:

  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

  幸亏有这一层罩着,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乱来,只能寻找些似是而非的理由。

  当然还有一个,我听的比较多的,说得过去的理由:

  所说这些事件,都是极端罕见的,无论文明开化到如何高度,也无论处于如何的低级愚昧状态,都有可能发生,西方许多白人历史就有记载,都是在他们文明极度开化后发生的,并不比我们这记载得更少;你何独把发生在我们这儿的就大肆张扬,他们那儿就绝口不提,甚至帮忙遮掩?

  这个我就没法说了。这种事例确实有,好事,发生在我们这儿就绝口不提,发生在他们那儿就大肆扩音;坏事,发生在我们这儿就大声嚷嚷,唯恐无人不知,他们那儿就绝口不提,甚至帮忙遮掩。

  对这个疑惑,我想回答的是:文化及政治评述,他不象空间只是三维,或者时空只是四维,而是相当多的思考和参量,既入毂其中理当深刻,不必拘泥于某种说辞和理由。

  ×××××××××××××××××××××××××××××××××××××××

  这几日网络正掀起一股思潮,对莫言的作品进行批驳批判,甚至有人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

  忽地我联想起一件事:

  评《河殇》(或者叫批《河殇》)那阵子有股思潮,把鲁迅的思想按在《河殇》名下加以批判。批莫言的几则文章我读了读,有些文字确有这股味道,甚至我感觉有人故意要往这个地方引,他们直白的说“莫言是当代鲁迅”,我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莫言批不得,他是当代鲁迅。

  起诉莫言我就非常力挺,对老胡又来瞎掺合乱搅局甚感不瞒。

  是不是当代鲁迅我不管,鲁迅也是可以批判的,有啥批判不得的?但应该大大方方,避免鬼鬼祟祟,你总不能搞“陪斩”,张冠李戴乱棍打死人是吧?总得让人死的明白是吧?

     【文/道一人,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原创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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