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悦作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往崇树龙面前一站，以诚恳的语气说：“对不起崇老师。我当时一时冲动，就把校规校纪置于脑后，向您辛辛苦苦制作的数字机器人砸了臭鸡蛋。我知道这个机器人不但包含着您的心血，还花费了很大代价。需要赔多少钱我决不装孬。该赔多少我就是一学期不吃不喝也要从牙缝里省出钱来赔偿。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我爸妈。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地供我上大学，我还这么不争气，老给他们惹麻烦……”说着朱悦的眼圈红了。
崇老师头也没抬只顾打键盘，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你当初真该去报考戏剧学院的。天生的演员胚子啊。”
“崇老师，我真是诚恳认错的。您不要误会我。”朱悦有点急眼了。
崇老师抬了下眼，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说：“你先坐下。你说你是诚恳的，那好，我也十分诚恳地和你谈一次话。”
朱悦说：“我不坐。您谈吧。我就站着听。我一定会牢牢记住您的教导，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崇老师笑了：“你呀，将来要是吃亏的话就一定吃亏在你的聪明上。”
“我懂。聪明反被聪明误嘛。苏轼《洗儿》有句‘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朱悦接过话头。
崇老师微微摇了摇头，严肃地说：“看来我今天没法说服你了。但是至少目前我还是不愿意放弃的。不管你有怎样的观点，我们之间有怎样的分歧，有一条请你牢牢给我记住了，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在法律法规面前耍小聪明。一旦触犯到了法律的底线，纵使他人再有善意也是救不了你的，哪怕你再聪明也逃避不了惩罚。”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我从来都是守法公民。”朱悦信誓旦旦。
“真能这样就很好。做守法公民，首先是不给自己找麻烦。至于观点的分歧，我建议通过辩论解决比较好。”
“我没有和您的观点不同。您是我的恩师，您的教诲我只有言听计从的分，哪里还敢有分歧啊？”
“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没有分歧你砸什么臭鸡蛋？”
“那不是机器人嘛。再说了，他拿我开涮。”
“这是高仿真数字人，和真人没什么两样。他不是拿你开涮，而是在批驳你的观点。”
“可是他批驳的一点道理都没有。两情相悦怎么能叫剥削压榨呢？我不知道那些书你看过没有，那些奴仆、丫鬟、娈童不都对主人很忠心吗？主人对他们也很好啊。就是太监，不也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吗？”朱悦一直站在崇树龙的面前说话，而崇树龙是坐着的，说话时眼睛多数时候都在盯着电脑，朱悦的情绪已经完全放松了，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崇树龙的容姿来，他肤色白皙红润，鼻梁高挺，脸如雕塑般有棱有角，两道浓黑的剑眉下忽闪着夜明珠般的大眼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阳刚之美而绝没有一般小白脸身上的粉脂之气。朱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潘安”两个字：“此情此景不正如潘安夏侯湛比肩？正应了连壁接茵的成语。”一时间竟有点魂不守舍了。
崇树龙突然抬起头来，眉头微皱，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正气，一下子就把朱悦给镇住了，他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崇树龙说：“你刚才说的才是你真实的观点。 做人就得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像砸鸡蛋这样的小伎俩不是君子所为，上不了台面。你还是学生，我姑且理解为幼稚。但幼稚必须走向成熟。我建议你把你的观点梳理一下，不妨找几个人组个队。有机会我们举办一场辩论会。各抒己见，观点交锋。”
“和你辩论还是和数字人辩论？”朱悦问。
“我来主持，你们还是和数字人宋明辩论吧。实话跟你说，论学历我也是个文学博士了，可是我在和宋明交谈时，觉得自己仿佛还是个小学生。我这个人认理不认人。不管你们谁辩论赢了，我肯定会站到真理一边。哦，明天我的讲座还要继续搞，上次不是被你给打断了吗，欢迎光临啊。你可以反驳，但不能捣乱。”
“我肯定会来听的。”朱悦一边答应着一边告辞了。
2022年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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