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1946年7月;
地点在东北解放区下的一个农村;
贫苦百姓在人民政府县长的主持下,召开了“倾倒苦水的大会”,对曾经的日伪区长、汉奸的罪行进行了控诉清算。
这是1946年东北解放区无数场“倾倒苦水的大会”中的一场。
——东北土改初期:政权认同困境与反动势力的反扑——
1946年,我党我军在东北面临着极为复杂的局势。
政权认同困境。在曾被日伪统治14年的东北地区,国民党反动派在光复后占了一个中央政权的名份,“正统观念”浓厚的群众更为认同;
相比之下,我党初期曾被认为是“外来者”,有人质问过咱们的工作队:“你们能待多久?中央军来了怎么办”,他们担心“变天”后被报复,不但不敢举报恶霸地主,甚至还有偷偷退还分到的土地。
军事压力加剧了治理困难。1946年初,国共双方兵力对比约为3比1,敌我力量对比悬殊,且国军拥有大量重武器和较好机动性,我军则主要依赖步枪和少量轻武器;国民党军队控制了沈阳、长春等大城市及中长铁路干线,我解放区被这些交通线分割,相互之间联系困难;
反动势力的反扑导致根据地工作难以开展。国民党反动派支持当地地主组建“还乡团”等反动武装。比如,国民党收编的伪满军官姜鹏飞纠结土匪5000人,突袭农会干部,一个月内杀害200余人;
不止如此,像“家理教”“一贯道”等反动会道门在当时农村盛行,它们威胁当地农民,声称“谁敢分地,天打雷劈”。
种种因素之下,东北地区土改初期的动员困难重重。
在当时,我们既要应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军事进攻,又要打破旧的社会秩序和权力结构,还要重建底层民众对人民政权的认同,可谓是艰难万分。
—— 从土地政策到群众动员:我党如何突破东北土改困境? ——
为解决这些问题,我党采取了一系列的针对性政策措施:
1、制定土地政策,彻底废除封建制度,解决土地所有权问题。
1946年5月,中共中央发布《五四指示》,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实现“耕者有其田”,解决了土地问题,极大巩固了解放区;
1947年9月,全国土地会议通过《中国土地法大纲》,明确废除封建及半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度,以“抽多补少,抽肥补瘦”等方式,按人口平均分配土地,彻底解决了土地所有权问题。
2、深入发动群众,解决初期土改中“明分暗不分”“地主势力未倒”等“夹生饭”问题。
重新分配土地:清查地主隐瞒的“黑地”,调整分配不公的土地;
打击封建势力:发动群众“三挖”(挖封建根、匪根、特务根),消灭地主武装和反动组织;
培养农民骨干:通过诉苦会、斗争会等培养积极分子,建立由贫雇农主导的农会和自卫武装;
落实“地到手、粮到口、人到房、马到圈”的“四到”目标,保证农民实际掌握生产资料,消除后顾之忧;
3、扎根基层,重塑群众认同,完善基层治理网络,做好群众动员工作。
“四同”工作法密切干群关系,干部与贫雇农“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商量”,建立信任关系,消除农民对“变天”的恐惧;
以启蒙教育促进解放区政权组织建设,通过“谁养活谁”的阶级教育,引导农民控诉地主压迫,建立农会、妇女会、儿童团等组织,形成基层治理网络;
4、团结多数,稳定社会。
保护中农利益,《五四指示》强调“绝不可侵犯中农土地”,《中国土地法大纲》进一步规定分配时需“团结中农”,避免扩大打击面;
限制极端化清算,针对部分地区滥杀地主、侵犯工商业者的问题,中央明确“不可将农村斗争方法用于城市工商业”,并允许地主保留相当于贫农标准的土地维持生计。
5、军事与土改结合,保护土改成果。
东北民主联军在剿匪的同时,掩护土改工作队下乡,将剿匪与分地同步推进;
动员农民参军支前,分到土地的农民为保护胜利果实,以“穷人翻身坐天下,自己参军来保驾”为口号,大量参军。
6、不搞一刀切,因地制宜应对复杂的形势。
在敌强我弱地区,采取先分浮财、后分土地的“先抢后分”策略,迅速激发群众积极性,后期再逐步规范;
针对春荒缺粮,组织农民向地主“查粮、借粮”,分配青苗解决燃眉之急,巩固群众支持。
最终,东北土改在两年内彻底摧毁了延续数千年的封建土地制度,农民的生存条件直接得到改善;1200万农民分得土地,农业生产恢复,粮食产量大幅提升,为解放战争提供了充足的物资保障;
广大农民成为人民新政权的坚定支持者,为解放战争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不止翻身农民踊跃参军,东北野战军从1945年的10万人跃升至1948年的100万,战斗力和凝聚力也得到了极大增强,就连国民党军队的底层士兵也因家乡土改,经常出现战场倒戈起义的事件;
我党凝聚了民心,农民阶级觉悟觉醒,农会成为农村权力机构,稳定巩固了农村基层政权,增强了农村动员能力,形成了“前方打仗,后方分田”的人民群众动员模式,以及全民支前网络,为保卫土改果实,人民群众积极参与支前,修桥运粮甚至拆下自家门板支援前线。
—— 诗歌记录历史,见证农民觉醒——
《倾倒苦水的大会》就是东北解放区土改运动中培养农民骨干、以启蒙教育、阶级教育等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
从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到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让后面的女人有个地方站,叫小孩们不要啼哭,卖烟卷儿的不要叫喊”,这是不分男女老幼、各行各业的广泛参与;
过去在反动统治下,妇女们没有地位,常常被忽视,饱受封建旧制度的压迫;人民新政权建立后,妇女地位提升了,也登上了历史舞台,她们也能站在前面了,去控诉旧制度的罪行;
斗争的对象有“抓劳工逼死七条命的伪区长”“儿子改名叫化中旧日郎的大汉奸”……这些人是反动势力的代表,在日伪时期常以征粮、抓劳工的名义盘剥农民,贫苦农民因此家破人亡的惨剧屡见不鲜;
不光如此,这些人自己改名以迎合日本帝国主义,“化中旧日郎”就是其当汉奸的铁证,这还不算,这些汉奸还配合日寇实行文化殖民,妄图从精神、语言上异化我国人民。
汉奸的罪行在倾倒苦水的大会上被彻底揭发,它们的罪行“三天说不完,还有第四天”,有的是时间慢慢清算。
如果说在过去,贫苦民众对这些人的罪行最多只能背后议论,现在“乡亲们,只管往下讲,一肚子苦水尽管往外倒”,不单是已经到了非倒不可的地步,更重要的是,现在有了人民政权的支持。
“台上有县长做主,不怕那家伙向谁瞪眼”,这是人民新政权对贫苦民众的保护和承诺,消除农民对“变天”的顾虑和恐惧,人民新政权是为了人民谋利益,有能力保护人民群众的土改果实不被抢夺,让人民群众不要害怕反动派的报复。
作者在诗中这样写道:“不要惊讶这些质朴的人们突然学会了不绝的雄辩,丰富大伙语言的是长期的痛苦与灾难”。
平时沉默的农民,不是不会说话,是以前不敢说,也没处说,现在他们通过启蒙教育、阶级教育,理解了自己受苦受难的根源,不是地主养活了农民,而是辛苦劳动的农民养活了地主,反过来却被地主压迫。
觉醒了的贫苦农民,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们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不需要雄辩地艺术,只需要将这些年来的苦难、血泪讲出来,不用任何的修饰就能比任何“雄辩”都有理有力。
真实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是能击碎一切虚伪与谎言的力量。这些旧时代的反动势力,将要被人民群众觉醒了的力量完全打倒,彻底清算。
《倾倒苦水的大会》记录了贫苦大众翻身的瞬间,那些长凳上坐着或站着的身影,那些“三天说不完,还有第四天”的血泪控诉,宣告了中国历史上翻天覆地的变化:贫苦农民成为了土地的主人,觉醒的他们将要迸发出足以改天换地的能量,驱除残留在这片土地上的封建反动势力和制度,掀掉压在中国人民头顶上的三座大山,开启中国历史上空前的由人民自己当家做主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