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宋老头也被砸醒了，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紧张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老太婆，我头有点晕，得眯会一会儿。”
老太婆应声跑了过来：“怎么啦，要不要去看医生？”
“别大惊小怪的。我就是今天没午睡，得补个觉。你只要别打扰我就行了。”宋老头连推带搡地把老太婆赶出了门，把躺椅放平，正要睡下，老太婆又抱着毛毯过来了：“盖着肚子，别着凉了。”
“好好好，你别再来烦我了啊！”说着就把门给反锁了。
“神一出鬼一出的。”老太婆嘟囔着走了。
宋明一入睡便慌慌张张地直奔灵山而去。见到了先父和李冠英世叔，气喘吁吁地说：“今天我的讲座搞砸了，挨了一个臭鸡蛋。”
先父笑着说：“活该你挨砸。你以为要普度众生真是那么容易的吗？布鲁诺因提出了宇宙无限说等唯物主义思想就被教会处以了火刑。”
李冠英接过话头说：“对此我深有体会。自我觉悟已属不易，还要启发别人觉悟就更不容易了。这一点我就不如贤蔚兄了。他有勇气和能力去普度众生，我就不行，我只能止于自我觉悟。能做到这一点我历经劫难也在所不惜了。”
“那你最初的觉悟又是谁‘度’的呢？”宋明觉得好奇。
李冠英回答说：“是华人第一黑帮老大。”
宋明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帮老大？”
李冠英点点头：“司徒美堂听说过吗？”
宋明摇摇头。
“我说你也有智商盲点嘛。”先父说，“杜月笙你总该知道吧？司徒美堂的势力比杜月笙还要大。他不仅在黑道混得开，在正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当时的罗斯福在当总统前也给他做过跑腿。”
“是美籍华人？”宋明又问。
先父点点头：“司徒美堂出生在广东省开平市赤坎镇一个穷苦的农民家庭。父亲去世得早，司徒美堂从小因营养不良，身材要比同龄人要瘦弱，孤儿寡母常常受人欺负。被欺负久了司徒美堂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是一味地忍让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想要不被欺负就只有自己强大起来。于是他就拜师学了几套拳脚功夫。师父很同情他，给了他真传。学了武功他不仅保护了自己还保护了母亲。后来他听说美国遍地都是黄金，就让母亲借了50块龙银去了美国闯荡。”
李冠英接着说：“我在英国留学时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处处感到华人在整个世界都低人一等。那时候我们留学生都在传诵司徒美堂的事迹。他经历过被判死刑的千难万苦，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拼搏，终于在美国打出了一片天地，组织起了‘安良总堂’，属于洪门致公堂帮会。司徒美堂自任总理。还聘请罗斯福做了法律顾问。司徒美堂还是中国洪门致公党的创始人。1945 年3 月12 日，在司徒美堂等人的倡议下，美洲洪门致公堂在纽约市召开‘美洲洪门恳亲大会’，美国、加拿大、古巴、墨西哥、巴拿马、巴西、秘鲁、牙买加等国致公堂组织派代表出席会议并决定成立中国洪门致公党，司徒美堂被选为该党美洲总部主席。当时他联合美洲各华侨报界发出了著名的《十报宣言》，提出结束‘国民党的一党专政，还政于民，召开国民代表会议，成立民主政府’的政治主张。”
“那他是怎么启发你觉悟的呢？难道你也加入了帮会？”宋明问。
李冠英摇摇头：“司徒美堂虽然是所谓的黑帮首脑，但他绝非是恶人。相反的是他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他追随孙中山踏上革命征途、曾为支援国内抗战筹措330万美元、他反对内战并赴解放区参观。新中国成立之后他毅然放弃了在美国的强大势力和巨额财富毅然回到祖国参加建设。他的事迹不仅仅感动了我，也感动了所有的海外华人。大家都自觉以他为楷模。开国大典时，我做旗手，他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礼。能与我的偶像殊途同归是我此生的骄傲。”
宋明还想问什么，先父却说：“今日天色已晚，再不回去媳妇该要骂你了。改日再上来接着聊吧。”
宋明只好鞠躬作揖和二老告别。
2022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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