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天与命（第十九章）——谨以此书献给全国千千万万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朋友们

　　第十九章

　　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任何一个人只要涉足股市，每天都会看到这句话，是真理也是告诫.

　　黄东成进入股市以来，时常是提心吊胆的，总怕有什么闪失，脑子里一直牢记着官方的提示，生怕走错了一步棋。大盘涨涨跌跌，红红绿绿，也能做到处变不惊，有了心理承受能力。

　　股市天天都在上演着人间的悲喜剧，挣了兴高采烈，赔了垂头丧气，有的疯了，有的呆了，有的抑郁了.特别是新股中签，就象范进中举，高兴的犯了病，热热闹闹，哭哭蹄蹄，小散户们想在股市捞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股民们都还相互理解，谁也不笑话谁。

　　大盘连续跌了五个交易日，股民们都是愁眉苦脸的。而黄东成心中却是窃喜，自己已空仓多时，老天真是给了赚钱的机会，他反复研究K线图，成交量，觉得下行的势头必然会停止。他下了决心，立即满仓吃进，肯定能赚百分之二十。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股市象吃了泻药一样，天天提不起裤子，一连又跌了半个月，把黄东成扎扎实实的套了进去。一年多辛辛苦苦获得的收益，又全部交了回去，而且还伤到了老本。

　　黄东成眼睛都绿了，欲哭无泪，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他觉得无法向大菊交待，无法原谅自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无精打采的。

　　好在还有点好消息，女儿顺利考上了四中，不用再交择校费，赞助费。大菊下岗后，在市人民医院又找到一份打扫卫生的差事，每月的收入，就够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看着一家老小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黄东成心中还好受一些，从那儿跌倒，从那儿爬。他想来想去，一定还要从股市里重新捞回损失……

　　就在黄东成重整旗鼓，又在股市拼搏时，家里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候得福失踪了!

　　尤如晴天一声霹雳，把黄东成和候大菊急坏了.他们连忙赶回司马屯，询问事情的经过。老岳母悲伤的哭诉着，她根本不知道候得福去了那里.因为候得福平时很少出门，只是偶而到街上转转，很快就会回家。前些日子，曾到邻村的一个老支书家里住过几日，现在一个多星期没见人影，以为他又去了那个老支书家里，派人过去打听，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去，村里都找遍了，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

　　黄东成，侯大菊也慌了神，在村里向一些老年人询问，还到附近村，找到候得福过去的一些老熟人打听，可谁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有人提出，他是不是去了新疆阿克苏，去找范会计?

　　黄东成，侯大菊觉得有道理，想方设法打听到范会计在新疆的地址，发了个加急电报进行询问，结果得到的答复是：候得福没有来，也不知他的消息。

　　“爸爸，你在那里啊?爸爸，你在那里?”候大菊站在司马屯的山头上，向老天，向大地呼唤着，她的嘴上起了燎泡，心急如焚……

　　黄东成心里也很纳闷，老岳父是个残废人，他回来后脾气改了许多，为人随和，从来没有生过气，他能走到哪里?究竟去那儿呢?是去找谁呢.

　　思来想去，黄东成也没有理出个头绪……

　　秋风送爽，市郊玉皇庙里聚集着不少人烧香拜佛，这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人们在迷惑中理不清头绪，遇到困难和挫折又得不到解决，就会到这里来寻求慰籍，寄托情思，求佛保佑，心中或许能平静一些.

　　庙里，破旧的大殿前，香炉中烟雾撩饶，不时有人过来添香烧纸.磕头朝拜.庙门上，一张手写的告示，贴在墙上，引起人们的注意。上面写着[关于筹集善款重修玉皇庙的公告]。庙外两边搭建着简陋的棚子。在一个挂着[捐款处]的棚子内，有几个年长的善男信女坐在那儿负责收款.紧挨着的是，看相，算卦，卖香，测字的地摊，人们来来往往，互不干扰.…

　　黄东成站在公告前，仔细的看完，然后走进庙里四处观看.庙内破旧的大殿，残缺不全的佛像，石碑到处都是，很明显，这里在文化大革命初期遭受的严重破坏仍然没有修复。

　　黄东成心事重重的在里面转了一会儿，在一尊破损的佛像前合十作揖，他对佛的遭迂感到惋惜.走出门外，来到了捐款处，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递交给负责登记的一位老者，表示敬意.老者和善的询问，“姓名，“

　　黄东成作了回答。

　　老者把钱收好，另一信女很快写好收据，并把收据交给黄东成，老者叮嘱道，“把收据放好，待大殿修好后，侯得福的名字将刻在功德碑上，记录善心，阿弥陀佛.”

　　黄东成双手合十，连连点头，向旁边的卦摊走去…

　　一算卦的长者向黄东成打招呼，“来来来，问凶问吉，问祸问福、指点迷津..”

　　黄东成迟疑着…

　　算卦的长者看出黄东成的犹豫，慷慨的，“你捐了款、咨询就不收钱了.”

　　黄东成想想也是，干脆坐在卦摊前，低声说了说老岳父的事，听听算卦的能说点什么。

　　算卦长者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六十六岁，残疾人，应该没有走远。”说着，拿起一个卦筒对黄东成说“你抽个签，看看运气吧。”

　　黄东成无奈，只好顺从的随手抽出一支。

　　算卦长者打开一看，喜悦的：“好，好，上上签，运气不错，我看看揭语怎么说。”然后带上花镜念道：“世上万事乱纷纷，遁入山林觅知音，佛门之地消孽债，洗心革面传佳音。好签哪，好签!这卦上说的好啊，你老岳父应是进山访道，与佛结缘，必将逢凶化吉，净化心灵，平安无事啊.不要挂念，凡事都有因果，祸福自在命运，家里要经常上香，积德行善，不出百日必有消息，放心，放心!我再给你详细分析分析....”

　　待算卦长者说完，黄东成有点将信将疑，似乎觉得也有道理，想想让算卦人讲了半天，不给钱也不合适，遂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放在卦摊上，点头致谢，心神不定的离去……

　　清明时节雨纷纷，街上行人欲断魂。

　　每逢清明时节，李小虎都十分想念自已的部队和战友，更是怀念与自已早夕相处不幸牺性的几位战友.他夜不能寐，常常在梦中与他们相会.于是在当地《豫北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悼念战友的文章。讲述了自己在部队担任师侦察连连长，参加对越反击战时，连里牺牲的三位战友。一位是二排长，年龄24岁，是江西省军区副参谋长的儿子，军校毕业后，分配到连里半年，就赶上了战斗。在与越南特工队交手时，不幸身中三发子弹，当场牺牲在水坝的拐弯处。另外两位是安徽农村入伍的战士，年龄都不到二十岁，在连队奉命向越南高平进军的路上，被越军炮火击中，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得不到救治，光荣牺牲。

　　这三位战友都牺牲在离李小虎不远的地方，也都是李小虎亲自收拾整理了他们的遗体，悲痛的继续前进的。

　　看着战友们血肉模糊的身子，想想刚刚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李小虎悲痛万分，声嘶力竭的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全连干部战士，包括受伤的同志都围拢上来，向他们行了庄严的军礼，发誓要替他们报仇，并在以后的战斗中，越战越勇，速战速决，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战后，李小虎和全连战士为牺牲的三位战友申报立功，并将他们的三等功奖章和抚恤金送到了亲属的手上.当全连干部战士得知两位安徽籍入伍的战友，家里非常困难时，又纷纷捐款相助，筹集两千多元，分别交给了他们的亲人，表达了全连战友们的哀思和深情。

　　回忆往事，无限感概，怀念战友，情深义切。李小虎写的文章十分感人，在全市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特别是市农牧局系统的干部职工，对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充满了敬仰，同时也记住了李小虎，知道了他是一个参过战的军人，而且还是个功臣，一直默默无闻，踏踏实实的工作着，让人尊重，令人敬佩。

　　过了不久，李小虎从县里出差回到局里，刚进综合科的办公定，科长就告诉他，靳副局长找他两次，让他到办公室去一下

　　李小虎不知什么事，赶紧放下手里的公文包，马上赶了过去……

　　靳副局长见李小虎进来，高兴的迎上去：“小虎啊，听说你下乡了，待了几天哪?”

　　李小虎回答：“去了三天，在申县农业局和他们核对了一些材料。”

　　靳副局长：“好，好，辛苦了，坐，坐下说。”

　　李小虎坐下，靳副局长也坐到自己办公桌前，继续：“我看了你在日报上写的怀念战友的文章，很有感触啊!战友之情不能忘，毕竟是生死兄弟啊!你们是国家的有功之臣哪”

　　李小虎不知说什么好，点头称是：“是啊，这是每个军人应尽的职责呀!谁都会这样做的.”

　　靳副局长继续：“好好好，我就是喜欢你这直爽脾气，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谈个事。”

　　李小虎认真听着。

　　靳副局长坦诚的：“这几年你确实表现不错，大家都是有目共暏的，虽然没有给你安排职务，让你一直当个科员，领导上也觉得很可惜啊!但是没有办法，政策规定的嘛，军队团职干部不也是降两职安排的嘛。此一时彼一时，毕竟是和平时期，用人的标准不一样啊!你可要理解呀”

　　李小虎明确的：“我没有意见，也没说过什么。”

　　靳副局长：“对呀，越是这样，领导越应该考虑全面才是呀!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李小虎坚定的：“不管干什么，我都是认真负责，尽心尽力的，忠诚党的事业。”

　　靳副局长：“很好啊.所以，我们就要重用你这样的同志，给你身上压担子呀。”说完话语一转，“局党委研究决定，准备调整一下你的工作。”

　　李小虎没有想到，认真听。

　　靳副局长：“是这样，动检站老站长退了，副站长胡海平接了班，现在空缺一个副站长，局党委研究，决定让你去呀，这可是个副科实职呀!”

　　动检站是市农牧局下属的科级差供事业单位。主管着全市肉类产品的检验，检疫工作，单独办公，独立财物，人员有五十多个，时常需要起早摸黑到生产点，销售点去检查核实检疫情况，工作繁忙，又脏又累。

　　李小虎听完后，头有点蒙了。他从未想到，局里会派他到这个单位工作，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很明显，这看起来是重用，其实有点象鸡肋的味道。如果去了，就要离开局机关，丧失公务员的身份，沉到了最基层。如果不去，也不妥，那就会落下不服从组织决定的口实，自已就无法在局机关继续待下去。李小虎脑海里瞬间的思考着，觉得局党委既然已经定了，不会再做变更，迟早也得走。

　　李小虎想到此，平静的回答：“同意，行!”

　　靳副局长：“好!爽快，真是军人出身，无条件服从组织的决定。那好吧，说动就动，你回去收拾一下，把手里的事交给科长，后天就到动检站报到。我让人事科，党办把你的手续和组织关系办好，交给你，你就到那儿，好好的干吧!”

　　晚，豫北古城灯火通明，一片繁荣。

　　在解放路一家饭店的包间内，李小虎、郭丙贵和市动检站的站长胡海平聚在一起，畅谈着……

　　胡海平由副站长升任为站长，春风得意，十分高兴。当听说局里派李小虎来担任副站长时，心里有点打鼓和忐忑.想到李小虎和郭丙贵关系很好，又知道俩人是好同学，就委托郭丙贵出面在饭店设宴给李小虎接风，积极的想把关系处理好.李小虎也觉得即然已经到了动检站，也应该和站长配合好，遂按时赴约，与他们俩人见了面.胡海平端着酒杯高兴的对着李小虎说：“真没想到你能来呀，我从内心里欢迎啊.从机关下到基层，好多人不愿意呀.你来了我高兴啊.我早就知道你了，局里面都说你是共产党的好干部啊，我打心眼里佩服呀。你为人耿直，办事认真，和你搁伙计，没什么可说的，来，咱们干一杯精诚团结，干好工作.”说完一饮而尽.

　　李小虎、郭丙贵也痛快地饮完了杯中酒。

　　郭丙贵对着胡海平感慨地说：“我和小虎是初中的同学，他一直是我们的班长，是全班同学学习的榜样，吃苦在前，冲锋在前，牢记党的教导，是个干事创业的好干部啊!”

　　李小虎谦虚的：“这是做人的本份哪，我是不菅到哪儿，不菅在什么岗位，都想把工作干好，从不搞歪门邪道，也不会投机取巧。可能我现在的思想也有点儿跟不上形势了，有点儿落伍了，可我总觉得，做人要有正气，有骨气，不能让人看不起。”

　　胡海平、郭丙贵连连点头：“对，对呀。”

　　李小虎继续：“这次组织上调我到动检站工作，我一定会尽心尽责的，也请胡站长多多帮助啊!”

　　胡海平兴奋的：“不能这么说呀，老兄太谦虚了。我在部队时，是个战士，连副班长都没有当过，你是副营长，就是首长，现在你到站里工作，还希望你多多指教啊!”

　　李小虎真诚的：“我们能在一起工作也是缘分哪。”说着端起酒杯：“胡站长，你我都是当过兵的人，不说套话，今后咱们一起干，我会全力支持你，把动检站的工作搞好，请看实际行动吧。”

　　“好!”、三人高兴的碰杯，气氛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