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尚达：鳏寡房顶炊烟多

　　鳏寡的炕是凉的，即使给他们烧一把干柴也好——题记

　　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是旧社会农村老话俗语，意思不言自明。现在是什么社会?天翻地覆的社会，不要说鳏夫房顶的烟囱不冒烟了，不鳏夫的家谁还烧火做饭?可是，吴大一年四季烟囱里冒烟，没有老伴儿时冒烟，有了老伴儿更冒烟了。人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更不明白的是，怎么他到了兰改家，兰改家的房顶也冒起烟来了呢?

　　玉娟拄着拐从她娘家出来，人们都上前问好。吴大拉着一车树枝从村口开来。老婆儿们说：“你爸爸真怪，准没有钱吗?一年四季烧树枝?”玉娟说：“他既不是怪，也不是没有钱，人家的想法还是对的，这不，我腿疼了，我娘把我叫过来，咱们是凉炕，人家是热乎的炕。”老婆儿们一听，是这么个理儿，腿疼腰疼的睡热乎炕肯定好。有文化的人们，干什么都讲究科学。”你猜怎么样?第二天就有几个老婆儿背着筐到河堤上拾树枝。吴大给她们开玩笑说;'找个老头儿抢，烂干枝子也抢。”伶牙俐齿的老婆儿说：“我们没有竞争力，人家玉娟她娘到底把你抢过去了。”旁边一个老婆儿打断她的话说：“人家是自由对的象。”说得大家都笑了。吴大说：“你们帮我装车，到门口你们每人背一筐，剩下的我再给兰改拉去。”

　　兰改见吴大给她拉了半车树枝，只是高兴地笑，心思着：反正没有歹意，一定是为她好。吴大登登上了台阶，兰改笑盈盈地迎进他到屋里，只见小饭桌上摆着一盘鸡蛋，似乎还袅袅地冒着热气，鸡蛋那股清香清香的味儿钻进他的鼻孔里，弥漫他的全身。他看见鸡蛋，就好像看见了玉娟，看见玉娟，就好像看见了她娘。不知为什么看见了鸡蛋，就有一种幸福感。兰改见他若有所思、神驰旁骛的，就给他剥了个鸡蛋，说：“早晨玉娟给我拎来了一书兜鸡蛋，她说，她爸可能要给我拉什么。我给她钱，硬是不要。这一定是你嘱咐给她的。”吴大哈哈地笑着说：“她是一个大人了，懂得礼和理了。”吴大吃着鸡蛋说：“你要增加营养，鸡蛋不要吃多了，每天一两个就行了。每天再喝一小包豆奶粉。牛奶好，对你来说，也不一定适合。”兰改说：“喝了牛奶拉肚子不喝了。”

　　兰改说着，要去做饭。吴大说：“不要做饭，时间长不回去，老伴儿还不放心呢。”兰改愣了一下说：“你到我这儿来，她不放心?”吴大笑着说：”这方面，她是绝对放心，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就说过，她守寡四十年，就没有离开过到家来的老头儿们，谁不是帮助她干这个干那个?反正有人关心就心里温暖。她非常支持我帮助你。她怕的是，我把车开到沟里‘、河里、开到人身上去。”正说着，院里的狗“汪汪”地叫，吴大说：“玉娟她娘找我来了。”门轻轻地开了，进来的不是她娘，是黄黄(小狗儿)，牠见了吴大，仰着头“汪汪”地叫了两声。他告诉兰改，这是叫我回家。吴大向黄黄摇了摇头，告诉牠不回去，牠跑回家向老伴儿“汪汪”叫两声、摇摇头，老伴儿就知道我不回去。兰改说：“狗到了你手里，也就成了懂人性的宝贝了。”

　　吴大说：“你把通炕的灶台利用上， 除了做饭就烧水。你吃你的饭，吃了饭烧锅水，我吃了饭再来。”兰改想：“这吴大是叫我干什么呢?反正是好心，没有歹意。”边思索抱柴添水，不一会儿，吴大拎着一个敞口塑料捅进来，兰改问：“这是干什么呢?”

　　吴大进屋，伸手摸了摸兰改的炕被，热乎乎的，心里有一种不可言状的幸福感。植物人小子在他们屋，当娘的在自己屋，虽然近在咫尺，心还不是凉的?吴大说：“虽是立夏节气，但连日阴雨，天气多冷啊。即使好天气，也要烧火，身体弱，怕凉‘更怕湿。常说：千寒易去，一湿难除。中了湿可就麻烦了。’”说着，就往塑料桶里舀水，又兑了点凉水，让兰改挽起裤子来，坐在炕上双腿伸进水桶里。兰改只嚷“好烫好烫。”吴大说：“泡腿，送温暖到五脏六腑，扶正祛邪，提高免疫力。泡腿时，还要自己按摩膝盖前后的——”说着，吴大摸着她的膝盖，告诉她，这个穴位叫足三里，这个穴位叫委中穴。”吴大使劲按摩委中穴，问：“有感觉没有?”她高兴得两脚蹬得水哗哗地响，说：“有感觉，有感觉。”忽然，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站在他们面前，细声细气地问：“兰改有什么感觉啊?”吴大抬头一看又是她——村主任他媳妇。

　　兰改满脸汗渍渍，吴大给她擦干腿，说：“捂上被子睡觉去吧。”两个人要走，村主任媳妇说：“你还不给兰改按摩按摩小肚子?”吴大说：“她自己会。”只听兰改从被窝里传出奶声奶气的声音：“我还不会呢。”

　　2020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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