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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四)

2019-10-15 14:59:16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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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高大泉像一颗被狂风吹来的树籽儿,降落在芳草地。他在冷和暖、恨和爱两掺着的土壤里,长身个,长见识,长本领。(再次说明英雄不是天生的)他的表姐夫冯少怀,过去在山东老家种着十几亩好地,养着牲口,过着肥溜溜的日子。不料想连年大旱,又闹起兵乱,没多久就破产了(旧中国农民的状况,很多本分人从此沦为社会底层。)。他挑起八根绳串四乡,专卖丝线、花样、梳头油。不久,他跑到芳草地投奔乐二叔,(冯少怀投奔乐二叔,高大泉家投奔冯少怀,这都是旧中国农民遇到天灾人祸投亲靠友的真实写照)一边做小买卖,一边租地种。他有算计,敢冒险,能巴结地主,转眼之间发了家,拴牲口,雇短工,租地年年增加。正在他千方百计拚命往上爬的时候,高家来了四张嘴,把他吓了一大跳。人已经来了,推不开,撵不走,盘算几天,就来了个随机应变巧安排。他让高贵举用小车给他推脚挣钱,让高大泉和二林给他放小牛、打猪草,让大泉娘给他缝洗做饭,整夜地纺线织布。(这就是所谓的能人,当今社会遍地都是。有些人看《金光大道》不顺眼与其说是他们不喜欢高大泉,倒不如说他们更喜欢冯少怀;可是浩然老师却把冯少怀写成了坏人,这比挖了他们的祖坟还让他们难受。更可悲的是有人根本就成不了冯少怀,却跟着一块憎恨高大泉,憎恨浩然老师,憎恨毛主席。)

  一天中午,高大泉打草回来,见娘一边纺线还一边看着猪食锅,因为手腕子累得疼,不住地皱眉头,就赶忙帮着娘喂猪,冯少怀舍不得花钱买猪食桶,就拿一个大瓦盆代替着用。那盆子早就两半儿了,用铁丝箍着;移动的时候,只有捧着盆底儿,才有几分保险。可惜高大泉没留神,端着沿儿就走。他刚到院子里,“叭嚓”一声,盆子片散落开,把猪食渣闹了一身,洒了一地。

  摔盆子的声音刚住,冯少怀己经跳到高大泉跟前。那盆子好像金的银的无价宝,像是动了他的心肝,眼睛瞪得像牛蛋子似的盯着高大泉,扯开整嗓子喊叫起来:“你要干什么?摔我的盆子,啊?”

  正发呆的高大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了冯少怀一眼,分辩说:“我也不是净意摔的。”

  冯少怀喊叫得更凶了:“你不净意,它就在地下摔了?你这是想方设法地败坏我呀!”  高大泉说:“我都败坏你什么了?不就是个破盆子吗,有啥了不起的呀!”

  冯少怀越发地火了:“嘿,吃饱了肚子,说话气粗了……”

  高大泉说:“我吃饱没吃饱,也没白吃你的。”

  冯少怀被这句硬棒棒的话噎了个倒憋气:“你说说,这套话是谁教给你的?”

  院子里的娘、表姐,还有二林,听到吵声都跑出来。

  娘过来责怪儿子说:“你这孩子,怎么越长越没出息了?办错了事儿,应当服大人管教。往后不许再顶撞你表姐夫。”

  高大泉仍然挺着胸脯说:“我没错。穷人也不能随便让别人欺负!”

  冯少怀在一旁又添火加油地说:“你们看看,听听,摔了盆子,不许问;我还成了别人,欺负了你?”

  他赌气地扭过身,一边朝屋里走一边说,“我何必要当你的仇人呢?有福你去享,没有人挡你的道儿!”(这是大泉第一次与剥削者的正面冲突,尽管罩着一层“亲情”的面纱。通过这次冲突,大泉和少怀的品质和性格得到了初步体现,也为他们今后几十年的冲突和斗争打下了基调。)

  侄女婿进了屋,那几句软中带硬的话,却像钢针一般刺在大泉娘的心上了。怨与恨,她只能对着儿子发泄:“我白养活你这么大了,你怎什么都不懂,你是个天生的犟种,你恨我死得晚哪。”她越说越气,就要打儿子。

  高大泉站在瓦盆的碎片中间。几只鸡跑过来,围着他跳着叫着,在洒到地下的糠批里寻找粮食粒儿。他不动,也不躲,泪水在眼里转,咬紧牙关不让它掉下来。

  娘朝他喊着:“给我打扫干净,到屋里给你表姐夫陪个不是。快去呀!”  高大泉转身朝着院子里去,一直进了屋。

  娘这才松了口气,正要跟进去,忽见儿子又出来了,肩头扛着小破被,“登登”地走到院子里;她忍不住地哭了,喊着:“我的小爷,你要干什么呀?”

  表姐楞了一下,赶忙拉扯高大泉。

  高大泉甩开表姐的手,对娘说:“我回咱们汶河庄去,另找道儿走!”(回汶河庄?不怕积善堂的少爷笑话了?)  这当儿,乐二叔出现在大门口,赶紧迎过来,拦住高大泉说:“你还想另找道儿走?我看哪,杏熬窝瓜,一个颜色,走遍天下也没有穷人伸腰出气的地方!什么也不如学一身本事,长一身力气,凭它慢慢熬日子。如今呢,只能是忍着,忍着,再忍着。这就算受气了?你才几岁,受气的日子还在后边哪!”(至理名言,可以给当今的底层年轻人励志用。不管处于什么地位,学好本领是最主要的。要不然即使成不了滚刀肉也就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不会有人跟随的。

  如果高大泉在人生的开始阶段没有遇到乐二叔这样的引路人,而是碰到一个二愣子式的“革命家”,开口就是这样:“爷们,真有骨气,就是不能受气,和他斗到底”;那高大泉是不是会成为一个连一技之长都没有的愤青,以后他还会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吗?)

  以上是以前写下的感想,今天是2019年4月16日,几天来关于996的话题,以及马云刘强东的言论,网上掀起轩然大波。我也把上述内容的截图(黄色部分)发到微信朋友圈了还加上了下面这么一段评论:

  和《金光大道》几十年的缘分了,现在正边看边边写读后感(不敢说批注),最近看了不少关于996的争论,忽然想起《金光大道 引子》里的一段,以及自己的读后感(红字)也许对处于996中的年轻人会有些用处(当然,首先要懂这部巨著)。

  这就是《金光大道》的不朽之处,若干年后,人们可能不知道什么996,什么马云刘强东,也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微信,什么是朋友圈了;但是浩然和《金光大道》必将永存!

  高大泉转过脸去,眼泪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乐二叔从小没爹娘,送给这家,卖给那家。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熬大了,娶上个媳妇,没想到遇上大灾年,女人连病带饿,扔下个刚满周岁的闺女,就死去了。乐二叔把孩子丢给一个远房嫂子,独自一人逃到河北。他在各样人群里混过半生,经得多,见得广,庄稼活儿样样行,样样通,在整个草甸子上都得算个有名的“把式”。他快五十岁还没续亲,自己不张罗,别人想帮忙,他也不热心。有人说他光棍苦,他说:“肩膀头上扛着嘴,出门不怕家里饿死小板凳。”据说,天门镇有个年轻的寡妇,发誓不改嫁,自从认识了乐二叔,却动了心。乐二叔发觉之后,从此不登寡妇的门儿。伙计们说他心狠。他说:“不是心狠,是心软。咱穷得叮当响,小命贴在缸沿上,说不定哪天让瓢子蹭掉,让水漂走;人家那么一个好人,让她跟咱受这死不死活不活的罪干啥呀!”不知为什么,他特别怜爱高大泉这孩子,见面有缘,越在一块儿滚越喜欢,(惺惺相惜,英雄互赏)高大泉跟冯少怀吵架的那天晚上,乐二叔就把他带到南场屋里住了。(虽然还在亲人身边,但也算半个在外闯荡了)冬天,他们伙盖着一条破烂的被子。晚上,高大泉先躺,给二叔暖被窝;早上,二叔先起,到灶坑给大泉烤棉袄棉裤。有时候,乐二叔不知想起什么心事不高兴,或是跟冯少怀闹点别扭,总要喝点闷酒。高大泉就在一边数酒盅,喝一盅,数一盅,到了数目,他就抢酒瓶子,不让乐二叔喝醉。

  这一老一少、在愁苦和欢乐交流的时光里,度过了两个年头。高大泉长高了,壮实了。他按照乐二叔的心意出落到一副好性格(不和冯少怀发生直接冲突了,更成熟了。一部引子就是叙述和描写高大泉的成长过程。精英们出于天生的本能就污蔑高大泉“不食人间烟火”,“一生下来就是给人指引方向的。”攻击《金光大道》的无耻谰言,在这些文字面前全都现出了原形),两手好活计。虽说力气抵不住成年人,许多活儿他拿起来对门路,不要说那些临时短工和冯少怀比不了(高家大泉初长成,身在冯家人未识。用现在的时髦的话说高大泉的G值高,如果上学肯定是“民国大师”/捂嘴笑),就连乐二叔,背后还不断地说:“这孩子有骨气、透亮、能干,真像他爹!(遗传基因也很重要,它让高大泉在庄稼活儿上出类拔萃,这点对以后非常重要)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一定会出息个好庄稼把式。” (短短的几百字,里面包含了多少苦辣辛酸,小小的年龄承受了多少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忽然想起来二十年前看过的一篇名为《潇洒》的美文,去查一下,如果有,就放在这里,朋友们自己体会。

  潇洒是高昂的头颅,翩跹的风度;

  潇洒是优雅的举止,精彩的谈吐。

  潇洒是踏遍千山万水,笑傲江湖;

  潇洒是历尽沧海桑田,悟透诗书。

  潇洒是对人生无怨的追求,

  潇洒是对情感无悔的付出。

  潇洒是对最惨痛的失败,和血吞牙,挺起胸脯;

  潇洒是对最辉煌的成功,淡然一笑,依然如故。

  潇洒是以静制动,且看明朝胜负;

  潇洒是以德抱怨,留待他日相处。

  潇洒是很精心地忘却,

  潇洒是不在乎地记住。

  潇洒是往来不忌白丁,

  潇洒是清谈满室鸿儒。

  潇洒是掷千金寻醉买笑;

  潇洒是吟一曲长歌当哭。

  潇洒是入世何居拒行迹,且受丰富;

  潇洒是出尘修炼心性,也享孤独。

  潇洒是略抬眉,锋芒毕露;

  潇洒是微垂首,难得糊涂。

  潇洒是向隅独坐时,放眼风云,尽知起伏;

  潇洒是浪迹天涯时,不改初衷,目标专注。

  潇洒是指点江山,胸中自有千杆修竹;

  潇洒是激扬文字,笔下尽潜十面埋伏。

  潇洒是不问甘苦,

  潇洒是不问荣辱。

  潇洒是足下万里云和月,

  潇洒是满当身后功名尘与土。

  潇洒是为理想放弃天堂时微笑的风采,

  潇洒是为责任甘下地狱时无畏的风度。

  潇洒是红尘滚滚,永不回首,

  潇洒是陌路凄凄,亦不踌躇。

  啊!潇潇洒洒!试修听那世说纷纭,我只走我心中路!

  查到了,就贴在这里,这是一个普通读者的联想,符合“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规律。如果有朋友觉得有些牵强,那也只好在这里说一句“对不起”/抱拳。)

  就在这一年,一连串不幸的事情又降落在高大泉的身上,先是老家来了信,说他爹病重危急。娘带上二林慌慌张张地回山东了。高贵举要成亲,也跟着走了。棒子一登场,刚刚听到爹死的信儿,表姐又离开了人间。(极简练的笔法,为以后正文的人物及其关系铺下脉络。)

  场干地净,短工散伙,南场屋只剩下一老一少。一天晚上,两鬓已经出现白头发的乐二叔,从被窝掏出酒瓶子,喝了一口,说:“大泉,我要离开这儿了。冯少怀这个人,只能跟他一块儿受罪,不能跟他一块儿享福。他越是地多囤满,越没有人味儿,那心性跟歪嘴子没有两样。咱们这么不清不混地给他卖命,何时是个了结?我反反复复地想过,该跟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两便着了。你呢,这几年学了一点东西(如果偏要说:“剥削有功”,高大泉的成长就应该给冯少怀“记上一功”喽。其实这是一个普遍的道理,先自强,后革命),说话就大了,也该早点儿考虑成家立业的事儿。这样,对得起你那在千里之外的娘,也对得起你那埋在黄土下边的爹。”

  高大泉沉思了一下说:“这份窝囊气我早就受够了。应当想办法闯一条道儿走。您有主意吗?”

  乐二叔说:“搬到西头,给歪嘴子干几年,搭个桥,再往前走。那边打头的是张金发,跟我有点交情;(这是张金发出厂前的第一次交代,简略。是干活打头的,和真正的穷苦人只是“有点交情”)他在歪嘴子手下吃得开,对咱们总有个照应。我当车把式,你当小半活,把工钱攒着,来年,租上几亩地种,自己立个门户。这样你有了奔头,我将来也有个归宿。”(穷不帮穷谁照应?两根苦瓜一根藤!)

  高大泉听到这里,蹦到地上,高兴地说:“二叔,好,好。一定干个样子给冯少怀看看!”  三天之后,这一老一少,两手空空(冯少怀的原始积累的残酷性)地离开冯家,走进了地主歪嘴子孟福璧的高台阶的大院里。(记住高台阶这个地方,这是一个重要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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