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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征路 | 请好人举手(二)

2018-03-11 10:54:02  来源: 郭松民的散兵坑   作者:曹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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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掀起了足球热,一到课外活动男的全都上场,疯踢。而且差不多每人带一个球。这情形就好比日本鬼子打到了家门口,人人都在买枪买刀。洪亮没带球,是王大孬负责替他拿着。王大孬就这点好,一见洪亮有些犹豫,立马掏钱买了两个。这样王大孬放学就要背着三个足球回家,还有一个是梁菲菲的。

  洪亮不买球也不是小气,主要是爸爸脸色难看,他不想跟爸爸为这点小事闹翻。像他爸爸这种人已经过时了,跟他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不买球也不是因为没钱,其实班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小金库,是营养午餐的回扣。定十块的回扣是一块,学校得五毛个人得五毛,定五块的能拿两毛五。一般大家都定五块的,在学校要营养干吗?想营养回家营养去。而且没有菜反而吃得快,三下两下饭盒一扔就上球场去。这时梁菲菲就会娇喘吁吁在后头撵,等等我啊,真坏!然后就会引来一串哄笑,然后洪亮就能把球踢得像一发炮弹。

  说起来足球热的原因并不是人人都突然迷上了足球,而是省队在甲B联赛中出了问题。为了把我们的老对手红牛队挤出决赛圈,省队故意让一个弱队大比分超出,让他们连进十球。这个消息是高中同学从足球报上看到的,本省的报纸电视都没有讲。消息传来全校震动,一个个都死机了,半天启动不起来。

  问题不在于踢了假球,问题在于为什么别人踢假球都没事我们踢假球就要受处罚,明摆着是他们上边有人,可是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居然说不通。问题还在于班长吴小敏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说什么规则高于一切,那天为这个班上差点打起来。以吴小敏为首的一派仗着人多势众,把洪亮他们说成是一帮痞子,说痞子都不喜欢规则。后来就拉扯起来,好在洪亮有王大孬在身后站着,没吃什么大亏。可是吴小敏还是恶人先告状告到老古那里。

  老古把洪亮叫到办公室,说你这个洪亮啊,不就输了一场球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洪亮说是他们先动手的。老古笑了,说他们我也要批评的,现在我问你,踢假球的事你怎么看?洪亮说,白猫黑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为我们省争来奖杯,踢个把假球算个屁。老古又把眉头皱起来:哦?你这样想的?洪亮没吭,心想我偏这样想你能把我怎么样?

  老古磨蹭半天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嘛,开个辩论会你看怎么样?

  洪亮以为开辩论会就可以真理愈辩愈明的,其实这完全是一个阴谋。

  辩论会只有一堂课,双方意见刚摆出来,还没分出胜负老古就出来总结了。他说他只谈个人意见,可他是班主任老师,他的个人意见不就比谁都大?他们实际上是一伙的,只不过要找一个公开机会把洪亮镇压下去。洪亮看看王大孬,王大孬连头都不敢抬。又看看梁菲菲,梁菲菲也不吱声。洪亮就气得发抖,只好把脚别在椅子腿上。洪亮偏不服这口气,为这个辩论会他都想了一晚上了,到了关键时刻他怎么能服输?怎么能让吴小敏得逞?

  洪亮跳起来说:如果省队这次是把日本队韩国队挤下去了,你们也这么想?这下吴小敏傻眼了,脖子涨得比脸还粗,说这是两码事。

  洪亮突然来了灵感,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们爱不爱家乡?爱。你们爱不爱国?爱。骗人!你们连省队都不爱怎么会爱国?你敢说省队不是代表我们省?你敢说他们将来不代表中国?洪亮无比深沉,万分痛心,和这样一些不觉悟的人做同学他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他把脸扭成了一条老丝瓜。

  而吴小敏他们就像被霜打的烂白菜,一个个都瘪了,然后都看着老古。老古也没想到这是个爱国不爱国的严重问题,把额头深刻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说这是偷换概念。还说他担心的就是这个,说你们还小,还不懂什么叫爱国主义。这下把大家搞炸了,吹口哨的拍桌子的把屋顶都掀翻了。

  洪亮及时地背起书包说,不辩了,没意思,你们这些人打起仗来个个都是卖国贼。然后他就公鸡一样昂首阔步走出教室。他想,老古这样的人肯定就是个甫志高王连举。

  梁菲菲追上了他,说你今天酷毕了。

  洪亮说,少来这一套。

  梁菲菲说,真的,你把老古都辩得一愣一愣的。

  洪亮问,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在课堂上为什么不说?

  梁菲菲说,我才懒得想呢。想这个干吗呀?没劲。

  不知为什么,洪亮忽然觉得很孤单很委屈很无奈,他的这些哥们姐们看起来够威够铁,关键时刻屁用不顶,全是熊包软蛋。他对着牛奶盒狠狠地临门一脚,猛然鼻子就酸了。他觉得自己忽然读懂了一首古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梁菲菲在身后大声喊:管他谁对谁错,反正我站在你一边。

  洪亮想,那你们为什么不站起来大声发言?哪怕能举个手也好啊。

  晚上,梁菲菲发来E-mail说:我的心其实你不懂。

  后来王大孬也来了一封,写的是:明明白白我的心。

  洪亮想,这还差不多。

  

  十月末的一个晚上,正吃着饭,大姑突然回来了。叭叭叭叭,把洪亮的脸亲得像个花气球,全是口红。大姑说,哎哟喂想死我了。

  大姑穿得很少,一条长裙,一件毛背心还不带袖子,全靠大披肩裹着,看得奶奶好心疼。可大姑怀里很暖和,软软的,香香的,是一种很奇怪的香味道。洪亮傻傻地,大姑不撒手,他就一直让她搂着。那种脸上发烧的感觉真是很好。

  妈妈在一边说,洪亮你多大了?还老让大姑抱着啊?

  大姑说没事没事,你要不在乎,我还要带他睡觉呢。我就喜欢我们洪亮。

  妈妈说,那好啊,洪亮你就跟大姑走吧。可话一出口,她就哽住了。

  洪亮这才不情愿地挣脱出来。

  大姑没有孩子,洪亮从小就被大姑像儿子一样爱着宠着,要说带走大姑真能带他走。洪亮也愿意跟着大姑走,可那样一来妈妈怎么办?奶奶怎么办?想说爱你不容易呀,洪亮被那么多人爱着,伤了谁的心都不好。

  大姑是回来参加一中校庆的。到底还是回来了。

  爸爸说,你不是讲挤不出时间吗?

  大姑说,没法子啊,你们那个市长大老许亲自飞到北京,死乞白赖地磨,说绑也要把我绑回来。

  洪亮说,那个破学校有什么可庆的?

  大姑笑道,洪亮我两个还是校友呢,好玩儿吧?

  洪亮说,校友不校友的倒无所谓。不过你回来一趟也好,我还有好几笔人情债没还呢。他就说了几个必须签名的,还有一个必须合影的。

  大姑把眉毛高高地挑起来说,洪亮你多大了?都能玩儿这一套了?

  洪亮还没答话呢,爸爸就发狠道:你看看,你们看看,还不让我管!

  奶奶慌忙把爸爸一巴掌戽开,说这个事情要怪就怪我,用不着拿小孩子说话!然后又把小姑父下岗的过程讲一遍,说要不是洪亮有这个同学,你不还得回来帮忙?洪杏不是你亲妹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个做娘的不能偏心眼。说着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

  爸爸把脸拉成一条苦瓜,说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大姑说,那这个事真得感谢人家。这样吧,合影是个小事,找机会我当面谢谢那个局长,妈你看这样行了吧?

  奶奶说,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给你们找事了。我还能活几天?

  大姑叫起来:妈,你这是说到哪去了?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比什么不好?我在外面闯荡这么些年,就明白了这一个理。以后要是能帮我还会帮,真到了帮不上的时候,什么都晚了。说着,眼睛也红了。

  奶奶说,梅啊,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处了?

  大姑说,没有,没有。我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你看看,气氛这么压抑。

  说起来也确实奇怪,刚才大姑进门时那种热烈眨眼就不见了。一说这些事怎么一下子就沉重了?洪亮想想,没说什么了不起的话啊?他想不明白。

  在旁边阴沉个脸走来走去的爸爸这时来劲了,问:你说是许市长亲自去请你的?就为一中的校庆?没说还有别的事?

  大姑哼一声:当然不是。

  爸爸使个眼色,想拉大姑到屋里去谈。可大姑看看奶奶,又犹豫了。

  奶奶说,有什么话你们出去讲,用不着假马日鬼地装!

  就在这时市长的电话到了,外面也响起了轿车的喇叭声。

  大姑抓起电话立马笑了:哎呀大市长,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客气干吗?好吧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话说清楚:酒全归你代,你答应吗?答应了我就去……不嘛不嘛,不许你耍赖。

  大姑匆匆走了,家里又冷清下来。这种冷清因为刚才的热烈就变得特别难熬,就好像从夏季突然跳到了寒冬。一家人谁也没有话要说的样子,妈妈收拾了碗筷,奶奶叹口气转身去睡觉,连电视连续剧都不看了。

  然后,就是这一晚,洪亮听到了大姑的一些秘密。秘密是从爸妈的墙缝里飘出来的。他们家的装修都是用木板,做成衣柜又当墙又当橱,只要打开橱门声音就听得清清楚楚。有一回他还听到妈妈哎哟哎哟地叫唤,以为爸爸在打妈妈呢,后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个秘密他谁也没有说,只跟梁菲菲交流过。梁菲菲说她早就知道了,还说他弱智,连这个都不懂。

  但这次可不一样,他们说得含含糊糊断断续续。但洪亮还是听懂了,听懂了洪亮就觉得心里很痛。

  在洪亮的记忆中,大姑父很少到家里来,来了也闷声不吭的。大姑父长得什么样他都记不清了,只是他那一脸脏兮兮的胡子给人印象很深,一吃饭酒汁菜汤都挂在那上头,好像不这样就不叫艺术家。大姑父是拉大提琴的,可洪亮看不出他有什么音乐细胞,他那双手已经被麻将磨得没有感觉了。就这样一种人,他居然敢打大姑!

  妈妈说,这种男人全世界少有,花着老婆的这种钱,还有脸提这提那。

  爸爸说,你轻一点,什么这种钱?

  妈妈不吭了,爸爸又低声说了老半天。那意思总是让妈妈不要嚼舌头,特别不能让奶奶知道,奶奶犯病了就不得了。

  洪亮想,你们怎么就不为大姑想想呢?你们怎么这么自私呢?大姑为全家做了多少事?大姑容易吗?大姑表面上笑着,跳着,叫着,可谁知道她心里有多苦?你们知道吗?

  一晚,洪亮很悲哀。他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年龄,他承认自己身高不够,体重不够,力气当然也不够。如果足够洪亮就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大姑。他要对那家伙招招手,来来来,然后一个玉环步鸳鸯腿,然后当胸一脚踏住,然后把他的脏胡子一根一根揪下来。然后叫他离婚,叫他写保证书,滚蛋,休了他!

  然而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暂时还无法上演,想说爱你真的不容易呀。

  

  八十年周年校庆,学校说是放假一天。可是放假还必须到校,还要到路边夹道欢迎,有这么不讲理的吗?本来洪亮是大声表示了抗议的,可大姑来了情况就不同了。洪亮一大早就换了校服,八点没到就站在了校门口,对后面的同学说,你在我们班到的第二早。好像他就是这次活动的主持人。

  洪亮洪亮,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谁说我不来的?我就那么随便一说。我是本党最有组织纪律性的党员了,意见归意见,行动上还要保持一致。把他们班同学搞得一愣一愣,一个个都像被大风刮弯的向日葵。

  洪亮大声和每一个同学打招呼,就是不理吴小敏。他听到吴小敏在一边说他二赖子样子,他也不理。今天不是吵架的日子。然后他大声发布北京歌坛的最新密闻,谁谁跟电视台闹翻了,谁谁准备复出了,谁谁最近又有绯闻。这些消息有的是从小报上看来的,有的是听大姑讲的,有的早就在班上传过,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无疑就是最权威的,他一点都不怀疑。其实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他要的是效果,这是个玩眼球的时代。他说,现在北京复杂得不得了,你们哪知道啊?复杂得一塌糊涂,你以为啊?王大孬在他身边深沉地说,就是就是,你们以为啊。于是所有的眼球都拉到了自己一边。梁菲菲几次想拉他到一边问话,他也顾不上理。

  老古过来笑着说,洪亮你今天很活跃嘛。

  他说,是吗?

  老古说,这样就对了,集体活动嘛。

  他说,意见归意见,行动归行动。

  老古说,好,很好。老古今天也有些特别,脸刮得铁青,新吹了头发,还很难得地打了领带,那两只酒瓶底都显得更亮了。他说,你大姑可惜没回来。然后又把头抬起来去寻找天上的鸽子。今天的鸽子也很特别,老在校门口盘旋,好像也在等待贵宾到来。

  梁菲菲在一边说,他大姑没回来他能那么兴吗?兴头瓜脑的样子。

  听了这话,洪亮一点都没恼,他对梁菲菲打了个OK的手势,笑了。

  同学们噢———地欢呼起来。老古也摇头笑道,你这个小鬼呀。

  然后有人就提议去看主席台,看看到底有没有著名歌唱家洪梅。洪亮把嘴撇撇,他不去。他心里有底,时间还早得很呢,大姑这时恐怕才刚刚起床。大姑要来也是坐着市长的轿车来。怎么可能像那些老头老太一样,一大早就赶到学校,在门口登记,领一个校友证套在脖子上?那也太掉价了,那还不如不来。要来就要坐着轿车来,一坐下会议就开始,当然还要穿过这些拿小旗的队伍,耳朵里响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不然这些人练了半天给谁看的?

  果然,去看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洪亮,你大姑的名字在第一排呢。洪流又把嘴撇撇,没吭。大姑不在第一排还能在第几排?

  洪亮抽空悄悄跟梁菲菲说了合影的事,他说你千万别透露出去,不然大姑应付不过来你可别怪我。梁菲菲在他膀子上掐了一下,没吱声,眼皮却猛然一抖,慢慢地红了。他嘴上说,别。心里也有种被电了的感觉,酥酥地,从脚麻到头,然后又集中在鼻尖那里。这就叫尖端放电。

  这是洪亮最得意的时刻,这得意让洪亮体验到了成功,这成功又让洪亮进一步品尝到了甜蜜。

  然而后来的事情却不那么让人太满意。

  后来车队就来了,车队在欢迎欢迎声中缓缓开进学校,大姑坐在第几辆见都没见着。然后就整队入场,他们班是排在操场的顶右边,根本看不清大姑的模样,只能见到一个紫红色的披肩,这多少让大家有些失望。大家说,我们班要排在左边就好了。洪亮想,这不是左边右边的问题,关键是把大姑放在了最靠边的位置上。第一排有四五十个座位,为什么把大姑放在最边上?这也太那个了。

  然后是校长介绍来宾和老校友。来宾都是这个书记那个市长,这也就算了,可大姑的名字在老校友中间也算靠后的,这就让洪亮忿忿不平,好像受了排挤,受了侮辱。他把脸涨得通红,在同学中来回看,想找个人说说,可谁也没有留心他。他们一个个把嘴张得象癞蛤蟆,听到一个名字就拍一次巴掌。如果有熟悉同学的家人,那更要兴奋一阵,说哇噻,你爸爸也是耶。后来连王大孬的爷爷也念到了,连梁菲菲的爸爸也念到了,大姑的名字还是没念到。洪亮气得差点跳起来,大姑不比他们有名吗?

  校长说,八十年里母校为祖国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栋梁之材,其中有地市厅级领导干部五十四名,有县团级领导干部一百三十名,有局级领导干部两百多名,还有正教授级的专家科学家二十多名,还有著名歌唱家一名……原来校长把大姑放在这介绍了。校长说,现在,我们请著名歌唱家洪梅小姐为全体校友先献一首歌好不好?

  不好!不给他们唱。洪亮在心里喊。他们太欺负人了。

  然而大姑还是站起来了,大姑抓着披肩,显得很激动,激动得嗓子都有点

  沙哑。就是因为这沙哑,全场都静了,呼吸都停止了。她唱的是《小草》,人人都熟悉的。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他不明白大姑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大姑挥动双臂,全场都跟着唱起来,阳光啊,雨露啊,哺育了我……全场都发疯了。

  唱完了,校长还哽着,半天都说不了话。校长说,我太激动了。可洪亮觉得校长在撒谎,校长真正得意的就是这些当官的,他把大姑请来就是为这些当官的“献歌”的。洪亮想,大姑真傻,她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还有件事很奇怪:大家都在唱的时候,洪亮发现老古在哭。老古把酒瓶底摘下来一把一把地抹眼睛水。他也跟着唱两句,可嘴巴咧得不知有多难看。

  这个情况好多同学都注意到了,所以散会的时候大家就特别留心老古。看得老古有点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笑笑,又把脸仰起来去数鸽子。

  老古说,我给大家布置一篇作文,不是课堂作文,你们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交,不交也可以。作文题就叫《二十年后我回母校》。

  大家噢了一声,散了。洪亮觉得好笑,这叫什么狗屁作文?二十年后老鬼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二十年后老鬼才回学校来。不过既然不交也可以,那倒也无所谓。这样的作业还是让吴小敏去交吧,这个马屁精就等着表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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