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动物农场(下)
编者按
上回说到,农场里的动物们在马丁和迪克的带领下获得了革命的胜利。农场已经归动物们所有,实行了集体劳动的制度,呈现出欣欣向荣的面貌。现在,大家决定在农场建风车,由迪克带领着乌鸦前往北方农场学习技术。然而就在此时,鸽子威廉回来了……
威廉是肖恩的信鸽,肖恩在时,威廉一直生活在肖恩漂亮的大房子里,受到主人的不少优待。平日里,他仗着肖恩的喜欢,常趾高气昂地在鸡鸭面前走来走去,从来不干活,一有空就梳理他漂亮的羽毛。在革命风暴来临前夕,肖恩恰巧派他去送信到隔壁的村庄。至此之后,他便半年不见了踪影,现在才迟迟回到农场。当他发现自己住的漂亮的大房子已经被封闭后,气急败坏地站在屋顶上咒骂,跺着他那纤细的小脚。大家又紧急聚在一起,商讨如何对待威廉。马丁觉得,威廉也是动物,既然是动物就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应该让他回归农场,和大家一起劳作。原来常被威廉嘲笑和呵斥的鸡和鸭子们提出反对,他们胀红着脸,诉说威廉是怎么欺负他们的,觉得应该把这样的动物赶出农场,方解心头之恨。马丁用温和的语调劝着鸡鸭,鸡鸭激烈地回应着,动物们纷纷发表看法,有的愿意接纳威廉,有的反对,大家始终达不成一致。这时,威廉终于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大家停下争吵,一起看着威廉。威廉摸了摸漂亮的毛发,然后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可这里是我的家,你们不能把我赶走,否则你们还配叫什么动物农场吗?”大家觉得说得有理,鸡和鸭继续胀红着脸,却无话反驳。威廉咳了咳,继续道:“我,我是愿意回来的,我也愿意承认之前有一些小地方做的不对,我会改的,希望你们不要记仇。而且,我在人类身旁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看得懂他们的报纸,也知道很多关于建风车、造农具的方法。你们会需要我的。”说完,威廉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大家接纳了威廉回归这个事实。
迪克和乌鸦很快回来了,带着几卷图纸。跟着他们回来的还有北方农场的一只小猪,他学过许多建筑上的知识。建造风车的运动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开始了。大家鼓足了干劲,起早贪黑,运土,搬石,打地基。农场里没有新兴的烧油的机器,但靠着大家的双手,造风车的工作进展速度很快,初具规模的风车从平整的地面上拔地而起。
怎样建风车,还是鸽子和猪以及几只乌鸦说了算。因为只有他们看得懂图纸,大家虽在艾拉的帮助下学习,但学得很慢,建风车的运动开展后,学习活动更是抽不出时间,因此被搁置了。迪克和乌鸦、威廉常常在猪圈里摊开图纸研究上半天,然后在猪圈门口宣布他们的成果,安排大家的劳动。棕马查理特别积极,常踏着欢快的蹄声跑这跑那,看到一点问题都会提出来,经常跑到猪圈门口发表自己的意见。这天,迪克忍无可忍地冲着查理吼道:“我们不需要你的意见!你懂图纸还是我们懂!你提的那些意见根本不符合图纸上的要求,还会拖慢我们的效率,简直可笑!以后,不要再来了!”说着,把猪圈的门一关。“可我是根据实际情况提的建议呀。”查理在紧闭的门前喃喃道。从此,猪圈的门在迪克他们看图纸时,再也没打开过。
一天大早。大家惊奇地发现昨天刚摘的苹果少了一半。绵羊莉莉说天亮时分,她看见威廉把半框苹果用小车拖进了猪圈。这时乌鸦出来向大家解释,昨晚迪克和威廉以及乌鸦们为了讨论风车的内部构造,讨论到深夜,甚至昨天晚饭都没吃。这半框苹果,是他们理应得到的犒劳。母鸡们跳了出来,第一个反对,威廉在猪圈门口喳喳叫道:“我们累死累活耗费脑力,吃点东西不是很应该吗。你们会看图纸吗?你们能做你们来!”大家喧闹的声音小了下去,一口气堵在心里,愤愤不平。这时,马丁来了。自从迪克要与鸟儿们商讨风车图纸,马丁就搬了出去,让出猪圈,使得迪克能够安心研究图纸。马丁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进了猪圈。猪圈门被关了起来,大家在门外等待着,气氛低沉。不久后,猪圈里传来马丁与迪克隐隐的争吵声。直到中午,他俩才从猪圈里露面。马丁喘着粗气,迪克面色阴沉,两只猪互不相理,各自调头走了。那半框苹果,没再从猪圈里搬出来。
苹果事件后,母鸡米利亚的愤怒到达了极点。她遇上同伴就讲述当初威廉对自己的辱骂和诋毁,讲着讲着便泣不成声。逐渐,她不仅仅和同伴诉苦,在农场遇上一只动物便哭诉自己的悲惨经历。她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农场。威廉不管飞到哪里,背后总跟着议论声。他一转头,便能看见大家对他皱着眉头,指指点点。就连他在和大家交代怎么建风车时,这种议论声也没有断过。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愤然离开风车工地,回了猪圈。那天夜里,马丁来到鸡圈找到米利亚,和她商量道,威廉已在改过自新,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米利亚激动地说:“你看他改过自新了吗?他改了吗?还不是老样子!总有一天,他会把我们共有的财富堆到自己的鸟窝中去的!”“我们都知道他的思想是有问题,我们需要做的是帮助他改变自己呀,对不对?唉,再说了,我们要建造风车,需要他的帮忙,他不是也出了很大力气了嘛。”“他哪出力气了?成天关在房里,要么就是指挥我们劳动,他什么时候搬过一块砖?”“可少了他,我们的风车建造的确会遇到困难。”......最终,马丁还是没能说服米利亚放弃仇恨,但米利亚勉强答应了不再天天在外面说威廉的坏话。
没想到的是,三天后,米利亚从农场里消失了。清晨,大家看到的只有往西跑的一串母鸡的脚印,脚印延伸到了篱笆外,消失了。乌鸦伊姆说他昨晚看到了米利亚匆忙逃出农场的背影,他说:“你们知道吗,米利亚就是西边那农场里派来的间谍!她早就和人类勾搭在一起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她成天到处说的那些污蔑威廉的话,是人类离间我们内部的伎俩!大家千万信不得!”动物们对此将信将疑。可米利亚再没有露面,农场里没有帮她说话的动物了,连马丁对此事也闭口不谈。这件事,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去了。苹果,牛奶,还有母鸡下的鸡蛋,越来越多地在夜幕中流进猪圈,流进一部分动物饱胀的肚子里去了。
风车还要继续修建下去,大家发现,威廉耀武扬威的派头越来越足了,常常来到工地上站在高处,指手画脚;迪克和马丁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一开始还只在猪圈里,后来,在每周召开的例会上,迪克与马丁的意见越来越难以统一,无可避免地在会上争吵起来。风车建造进入尾声时,矛盾终于积攒到不得不爆发的程度。矛盾是在牛和乌鸦艾拉之间爆发的。三头牛找到艾拉,希望艾拉继续讲知识,教大家看书习字。艾拉却不愿意了,她说,自己很忙,要忙着和乌鸦们一起研究图纸,等风车造完后还要加固篱笆、造农具,不可能有时间再教大家习字了。何况大伙学得太慢,教上一两天大家才记住一个字,过了那么久,之前学过的又忘光了。艾拉冲大伙摇摇尾巴,飞回猪圈去了。牛找大伙去评理,却发现大家各忙各的,都没有学习的热情。牛们只好去找马丁,马丁听完始末,气得发抖起来。牛很惊讶,反倒劝马丁消消气,不是什么大事。马丁挥开牛道:“不,这就是天大的事!不让大家学习,他们想干嘛,将技术撰在自己手里吗?把技术撰在手里干什么?他们,难道要学人类那一套,反过来要挟动物们为他们工作吗!我去找迪克!”走出几步,马丁又退了回来:“不,不,找他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马丁转身向牛道:“召集大伙吧,我们不在原来那个地方开会了,大家都在农场里是吧?走,我们去那里开会!”
“大家!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迪克、乌鸦,还有鸽子这几年来的行径,这不是我们动物农场应该有的,这不是我们动物应该有的行径!他们仗着手中握着的图纸,便可以享用更多的牛奶和坚果吗!他们就能手握着图纸不撒手吗!大家,这是不对的!我们动物都是平等的,不允许一些动物更平等!”在快要建好的风车前,马丁慷慨激昂地挥舞着双臂,发表他的演说。在场的有牛、羊、马、鸡等等一部分在工地上劳动的动物们,还有几只刚成年的小猪崽。小猪崽们是迪克的孩子,他们表现得与父亲不同,有时会来工地上帮忙。这时,大家先是沉默了几秒,接着,爆发出了热烈的赞同声。大家都觉得马丁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几年来,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直到今天,才觉得又回到了革命刚刚胜利的那个时候。
这时候,几只小猪崽不见了,他们悄悄地溜了回去,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迪克和乌鸦们。一种恐慌的氛围笼罩在猪圈上方。过了不久,马和鸡带头冲进猪圈,拆了猪圈的大门。尽管马丁在后面说,要大家注意不要太激动,但很明显,马丁控制不住大家爆发出来的情绪了。大家把迪克和乌鸦们围成一圈,要求他们承认错误,进行悔过。猪圈角落里剩的两块奶酪被捣得稀巴烂,一桶牛奶被奶牛亲手倒进了草垛里。这时,大家才发现威廉不见了,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立即,一部分动物跑出猪圈,发动更多的动物去找威廉。
跟着大家一同跑出猪圈的,还有小猪崽们。他们边跑边大声喊道:“你们应该明白!就是农场后原来农场主肖恩住的那间房子,它祸害了我们的农场!它是人类的东西,是人类奴役我们的象征!它现在却还伫立在那里,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革命还不够彻底!走,我们要砸就砸个彻底,把那漂亮的、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毁个透彻!”许多动物听信了猪崽们的召唤,跟着猪崽跑去到别墅前,撕了封条,闯入别墅,却发现威廉正躲在别墅的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威廉看到大家,惊叫起来,猛扇翅膀往窗外飞,第一下他撞到了玻璃上,第二下才从窗子缝隙中逃走。几只鸡扑腾着想去追,猪崽们拦着了他们:“别追了,你们追不上的。我们把这里端了,看他还有什么藏身之所!”于是,大家放过了威廉,抄起屋中的桌椅板凳摔了个粉碎。床单被撤烂,仓库中的朗姆酒被全部砸在了地上,窗子上的玻璃没一扇是完好的,肖恩留下的烟杆被掰成了两段。总之,别墅里被摔了个稀里糊涂,脂粉被摔在地上散落出来,踩上了不同动物的脚印。不知是谁放的火,窗帘燃烧起来,大伙慌了,彼此呼唤着说快跑,不一会儿,火光冲天,整个别墅都烧着了。
大火似乎烧了一整晚,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因为没有动物有空顾及这个了。在火光中,动物们经历了一个不眠的夜晚。大家乱作一团,鸡飞狗跳。先是几只乌鸦在混乱中被踩死,接着,有动物说我们不该烧别墅,这只动物被其他动物撂翻在地。大家说有这样的思想是危险的,是向着人类去的。一头老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为什么要烧别墅!别墅也是属于我们的家产,我们所拥有的东西!何况,砸死的物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怕的是活的思想,我们要斗争也要找准方向!”“他是人类派来的,打他!”这是一只猪的声音。结果可想而知。老牛之流的声音,太弱小了。后半夜,整个农场响彻着动物的叫声,喧嚣与火光一起冲向空中,直到朝阳升起。
之后农场的日子,显然没有那么光明了,大家乱作一团,连田中的杂草都没有动物去拔除。大家似乎都忘了当初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话语,《英格兰牲畜之歌》很久没有在农场里响起。没过多久,马丁去世了,他死于疾病。这天,动物们围坐在马丁的身旁,终于暂时停止了吵闹。大家用最高礼节埋葬了马丁。迪克主持葬礼,他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乱下去了,我们要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去。我们要继承马丁的遗愿,修篱笆,造器具,我们要使农场发展起来,不负马丁的重托!说完后,迪克来到刻着训诫的那堵墙前。墙上的字在大火冲天的那天晚上被毁了。迪克与乌鸦重刻了墙上的字:发展是动物农场的首要任务。这个时候,马丁无法说话了,大家不愿说话了,愿意说话的动物,声音被埋没下去,听不到了。
马丁去世后没过多久,迪克宣布农场与西边的人类农场恢复经济上的往来。一些动物选择沉默,另一些动物表达了自己的不理解。这一次,迪克从高高的草垛上跳了下来,拍拍其中一匹马的背,说道:“不理解很正常嘛,道理讲通了不就好了?我们现在很落后,所以,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把农场发展起来。至于怎么发展,都是可以的嘛!只要能把农场发展起来!我们要的就是不惜代价,用尽一切方法!等到我们把农场发展起来,大家所期盼的美好的明天,不久自然而然的到来了吗?大家说是不是?”
在烧毁别墅的原址上,一座新的别墅建了起来。乌鸦们说这栋别墅是用来招待外宾的,而外宾就是从西方来的前来买羊毛和牛奶的人。晚上,马、牛,和鸡鸭们来到别墅窗前,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迪克和几头已经长大的年轻的猪正穿着人类的衣服,端着酒杯向人类敬酒。“先生们,请大家拿起酒杯,让我们一起祝农场繁荣昌盛!”
继而主宾开始打牌,在床边窥视的动物悄悄离开了这里。动物们还没有走出二十码远,突然又停住了:他们听见住房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们急忙跑回去,再一次从窗户外面向里探望。一点儿不错,屋子里正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吵。有的高声喊叫,有的拍打桌子,有的满腹怀疑地狠狠盯住对方,有的怒气种种、矢口否认。起因是纸牌上的争执。
十二条喉咙在愤怒地狂喊,再也分不出哪个是人、哪个是猪来了。如今猪脸起来什么变化已经非常明白了。窗外的动物们先看看猪,再看看人,又反过来先看人,后看猪,但他们再也分辨不出人和猪有什么分别了。
完。
不,没有结束。动物们,必定还要继续斗争下去,直到胜利真正地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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