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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鸭绿江上的春天 连载(原创)

2015-09-17 08:15:42  来源: 作者博客   作者:东海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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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共和国成立后,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第一代人,我们的童年伴随着童年的新中国一起成长。共和国诞生后的风风雨雨,在我们刚刚起步的人生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尤其是抗美援朝。

  从幼儿园老师给我们讲邱少云,黄继光,张积慧的英雄故事里,我们知道了抗美援朝;从部队营区孩子们父亲发的搪瓷茶缸上,醒目地印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送给最可爱的人”,我们看到了全国人民热爱志愿军的心声。那时我们虽小,但都会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孩子们唱的更多的是那首歌:“嗨拉拉拉拉嗨拉拉拉,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力量大,打败了美国兵呀,全国人民拍手笑,帝国主义害了怕呀......”

  我们对抗美援朝的回忆只是停留在故事中和歌声里,然而我爱人却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不寻常经历,幼年时不仅感知了前线的金戈铁马,硝烟弥漫,而且亲历了后方的暗藏杀机,兵戎相见。以下是我根据他的讲述写成的回忆录。

  1952,鸭绿江上的春天(原创)

  (一)战火起逆风千里  赴安东险遇袭击

  沉睡中天气变冷了,我穿上厚厚的棉衣,在隆隆的火车声中度过了第三天。下午,车停靠在一个很大的车站,随着车门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气将我冻醒,看见许多和妈妈一样的军人,进进出出。没一会儿,车又开了。

  北上的列车,一路上开了停,停了开,终于完全停住了。我和妹妹被妈妈和保姆从车厢里抱出来,站在一空旷地上,周边月黑风高,人烟罕至。

  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我和妹妹卷缩在大人怀抱中。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走过来,向我们打招呼,后来才知道是父亲的警卫员。妈妈和保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很高兴地走过去,上了一辆帆布车箱的吉普车。

  吉普车跟在几辆满载的军用卡车后,在崎岖的夜幕中颠簸着。妈妈抱着我坐在驾驶员旁边,保姆则抱着妹妹,和警卫员一道,坐在车后面。四周一片空旷,是无人地带。前面的卡车只有很暗的绿色尾灯,勉强依稀可见,这是战时防雷达的尾灯。和火车里灯光明亮不同,现在开始夜海行舟。

  半小时后卡车拐弯了,我们继续前进,突然驾驶员猛踩油门,汽车剧烈颠簸,车身左右摇晃。有人从路边向我们开枪,汽车在黑暗中冲了过去,车箱里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是坐在后排的警卫员开枪还击。黑暗中我感觉鲜血喷到我脸上,妈妈放下我,很镇定地摸着黑为警卫员包扎。汽车发疯式的跳跃着,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飞奔。

  妈妈那时二十岁刚出头,已是南征北战,戎马多年的老战士了。抗日战争时期,她十三岁就参加了新四军。淮海战役时,十七岁的母亲,冒着枪林弹雨急行军,紧随大部队救治伤员,当时天上有敌机轰炸,她从不顾生命安危,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一场战斗打响,只见生龙活虎的战士冲锋陷阵,奋勇向前。可半小时后,大批伤员就抬了下来,有许多已壮烈牺牲。妈妈有一次一个人看管两百多号重伤员,一夜过来竟有五六十人牺牲。战争就是这么残酷!眼前的突发事件,对妈妈来讲,已是家常便饭。

  车在一个很小卫生所门口停了下来,几个人急急忙忙地把警卫员抬下车,他腰腹和肩部中弹,鲜血已经湿透了棉衣。年仅十个月大的妹妹吓的大哭,妈妈顾不上我们,立即投入枪救,只有保姆和驾驶员看着我们。驾驶员显得很平静,他抓紧这个空隙检修汽车,到底是久经战争考验的老同志,此刻十分淡定。

  第二天我们被安置在一间很小房间里,没有门窗通道,我非常害怕,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直到看见爸爸,我才平静下来。

  1950年5月,新生的共和国在上海组建第一支人民空军部队,爸爸从陆军调来参与组建混成四旅十一团。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和朝鲜人民军并肩战斗,经过五次战役,把美帝国主义打到平壤以南,让不可一世的美帝纸老虎第一次尝到了中国人民铁拳的滋味。

  美帝国主义不服输,企图利用它的海军优势,在清川江以北,鸭绿江以南,朝鲜西海岸登陆,开辟第二战场。为粉碎敌人这一企图,军委首长命令志愿军空军,首先对位于西海岸数十公里海域内,被敌人盘踞作为登陆跳板的大和岛,小和岛实施突击轰炸,以支援和配合志愿军第50军攻占之。

  为完成这项重大作战任务,聂凤智司令员奉命于1951年7月25日,率华东空军机关一部极其所属部队,首次参加抗美援朝。以华东空军机关人员组成轰炸机指挥部,归属中朝空军联合作战司令部(简称空联司)统一指挥,配属轰炸机指挥所的轰炸部队有空8,空10两个轰炸师。爸爸是51年7月跟随聂司令到安东的,空联司就设在安东,爸爸在空联司作战处,担任指挥作战工作。

  爸爸和妈妈分别已有半年多,爸爸离开南京时,妹妹才出生三个月。没想到妈妈带着我们这一双小儿女,千里迢迢赶到丹东,竟遭遇这么一场袭击作为“见面礼”,。妈妈向爸爸说起途中遇到的伏击,爸爸习以为常地说,这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驾驶员是陆军来的老同志,很有经验,汽车在黑暗中做S弯前进,这样伏击者看不准,打抢也不易命中。

  两岁多的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日期——1952年2月1日,地点是安东,现在叫丹东。原本两岁多的孩子是没有日期概念的,大概是战争的因素吧,让我过早地记住了这个难忘的日子,同时还记住了许多硝烟弥漫的战争场面。

  此后当地公安局和保卫部参加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伏击者是二个人,用的是苏式冲锋枪和手枪,那时苏军和中朝部队也都使用这些武器。伏击地点没有构筑公事,不象敌特有组织的战斗行为。现场留下几只酒瓶,可能是因为太冷,喝酒取暖,侦破工作没有结果。那时全国刚解放,各地匪特武装骚扰时有发生,小股敌特经常在这一带偷袭,打了就跑。

  不久又发生了一起更为严重的事件,在一次军地联防工作会议结束后,有几辆首长乘坐的汽车途中遭遇伏击,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那时尽管首长和警卫人员都配备轻兵器,但突然袭击,防不胜防,还是有许多同志牺牲了。据被俘敌人供认,是伪装成朝鲜人民军的李成晚别动队干的。自那以后,我爸爸外出都随身佩戴卡宾枪和手枪,而叶叔叔更厉害,他出门带的是机关枪,足见那时斗争环境的严酷。

  尽管当时地面战线已经稳步推至三八线,但鸭绿江两岸,依然是一派战争景象,武装部队严阵以待,实行灯火管制,战时体制。现代战争没有前后方,美国除了不断对鸭绿江两岸实施空中打击,还在二战中从毛主席这里学会了外线作战,即开辟“敌后战场”。

  安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忽必烈,大明,大清的援朝大军就是从这里跨出国门,与倭寇一决雌雄。大清战败,北洋水师,陆军兵勇全军覆没。日本强制清廷割让辽东或台湾之一部,赔款无数。吓破胆的满清王朝忍痛权衡:若倭寇得到辽东,势必践踏满人故乡,再取神州。手心手背都是肉,万般无奈!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签订马关条约割让台湾,乃至钓鱼岛落入敌手,仍未光复,辱国至今。果不其然,此后9.18事件,东北沦陷,足见辽东地域战略之重要。

  日伪满统治安东多年,已局部殖民化。没有离境的日本开发团成员,铁路员工,甚至交警,小学教师,医生,工人中日人也随处可见,不仅关东军贼心不死,被推翻的伪满官吏,地主老财,国民党余孽,土匪恶霸,地痞流氓,当战火烧到鸭绿江边时都欣喜若狂,自发散布谣言,破坏捣乱,实际情况比电影“铁道卫士”,“寂静的山林”,大有过之。

  美国空投敌特和武器,地面潜入李伪别动队。安东散居着许多朝鲜居民,人民军部队休整时的指挥和后勤部门也在这一地区。李伪假扮成人民军官兵,朝鲜农民,滞留的日本开发团成员,极易隐藏。他们时常会同“反共救国军”,对我小股人员,地方政权及翻身农民发动偷袭伏击,杀害我干部群众,毁坏我设施设备。针对这些情况,我地方公安部门,群众,各部队(包括人民军部队,苏军飞行部队,高炮部队,各军兵种,各职能人员)都武装起来,组织精干的突击分队,召之即来,随时就地粉碎小股武装敌特的进攻。

  在丹东印象最深的是,经常在深更半夜,防空警报骤然响起,爸爸的警卫员猛然将熟睡中的我和妹妹,一边一个夹在腋下,快步冲出房门,钻进防空洞,每每这时妹妹吓得大哭。很快防空洞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炸弹爆炸声,那时美国飞机经常飞入我国东北境内滥扔炸弹,战争的恐怖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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