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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夹雪:巴金与《花千骨》

2015-08-28 17:47:19  来源: 乌有之乡   作者:雨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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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能的话,俺宁愿让今天的人们永远沉眠于《花千骨》式的虚迷幻境中,可惜这是绝不可能的。

  雨夹雪:巴金与《花千骨》

  目录

  一 “大师”是这样练成的

  二 文学评价的标准

  三“主仆恋”与“师生恋”

  四 白子画与觉慧

  五 鸣凤与花千骨

  六 梦醒时分

  一 “大师”是这样练成的

 

  看到这个题目,很多人可能会问,二者之间有可比性吗?《花千骨》怎能和巴金相比?然而俺要说,两者本来就是一个水平。

  了解点中国文学史的恐怕都知道“鲁郭茅巴老曹”,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大师榜”是怎么来的。建国时,得到承认的大师只有“鲁郭茅”, “老曹”仅仅是一般的作家,巴金的地位就更低了。当时丁玲曾指出,巴金和张恨水的小说代表着庸俗的小市民用来消遣的文化垃圾。

  然而巴金毕竟不是一般人,早在解放前,就通过一手大骂共产主义,一手大骂封建家长制的做法,使国共两党都认为他是“自己人”。丁玲等人虽然看不起巴金的书,但从来没有怀疑过巴金的“自己人”身份,恰恰是丁玲极力推荐巴金做文联朝鲜战地访问团团长。随后1953年巴金的《家》得以再版,并被第一次授予“语言大师”的称号,到了1955年,建国时一贫如洗的巴金利用几年来获得的巨额稿费在上海买下了私人别墅。

  不过,巴金的真正崛起还是在一系列批判运动中,从《必须彻底打垮胡风反党集团》到《孔老二罪恶的一生》再到《随想录》,巴金的批判文章数量之多、篇幅之长、言辞之激烈堪称作家之首,相应的其地位也水涨船高。60年代开始的文学史中,“鲁郭茅”有专章,“巴老曹”是三人合一章,80年代出任作协主席以后,“鲁郭茅巴老曹”各有专章的“大师榜”才最终形成。

  鲁迅先生曾经为巴金辩护,说西班牙的安其那主义者干的坏事不能让巴金来负责。虽然俺很喜欢鲁迅先生,但这句话俺是不同意的:西班牙的安其那主义者干的坏事固然不能让巴金来负责,难道巴金写的《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等多如牛毛的帮助北洋军阀和国民党反共的文章就应该由西班牙的安其那主义者来负责了吗?

  剥去巴金头上“大师”的光环,我们就会发现其作品与《花千骨》并没什么区别。不信?且听下回分解。

  二 文学评价的标准

 

  俺认为,评价文学首先要确立文学评价的标准。大体上,文学可以分为四个水平:

  最高的水平是“大师”级,即不仅看到了现实的问题,还揭示了问题的根源。鲁迅、郭沫若、茅盾都达到了这个水平。

  其次是优秀的作品,这一类仅仅对现实的问题做了一个工笔画式的呈现,却不能揭示问题的根源。老舍和梁羽生就属于这个水平。记得俺上中学时有两篇挨着的课文: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和老舍的《在烈日和暴雨下》。俺就感觉《多收了三五斗》简直就是在说当下,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而《在烈日和暴雨下》就差的很远了。

  第三等的可以被称为文化垃圾,基本上是用来无聊时消遣的,可以说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巴金的《家》与《花千骨》就属于这个水平。两者虽一是“大师”一是“流行”,其实都不过是满足消遣者意淫时的口味罢了。

  第四等的是反面文学,即为富豪和汉奸等等涂脂抹粉的作品。这一类非常多,如沈从文、张爱玲、金庸、韩寒、蒋方舟和近年来获奖的莫言和《三体》等等。

  有人可能不同意俺的分类,又要骂“太政治化了”。可连人家外国人谈《三体》获奖时都表示“刘慈欣给我们展现了难得一见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竹幕以及与之相关的、影响到当今世界的神秘阴谋”。在给莫言颁奖时也一样,他们丝毫不回避颁奖是出于反共反华的政治目的。我们为什么非要把政治当成禁忌呢?

  就算不谈政治,假如把沈从文、张爱玲这些“民国大师”的作品扔到起点、晋江等网站,或者《读者》、《知音》等杂志。如果不知道原作者,有人能分得出来吗?恐怕不会有,无非都是帮助有钱有势的人卖萌装逼的鸡汤文罢了。

  然而茅盾就不同,现在中国每年的“都市小说”数以千计,哪一部不是意淫自己成为身家亿万的大老板?可有一部像《子夜》一样化为一把犀利的解剖刀,剖开纸醉金迷外表下的无奈与肮脏?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茅盾是真正的“大师”,和沈从文、张爱玲这些被某些人出于政治目的而捧起来的伪大师是根本不同的。

  三“主仆恋”与“师生恋”

 

  不过,明确了巴金的《家》与《花千骨》的水平是用来无聊时消遣的文化垃圾并不等于不值得评价。即使是有它不多,没它不少,但毕竟是有了,而且看的人还不少,因此品评一下它们的优缺点及其影响还是很有必要的。

  首先从其主题说起,《花千骨》与巴金的《家》的主题都是爱情。具体来说,两者又有区别。巴金的《家》中觉慧与鸣凤是“主仆恋”,而《花千骨》中白子画与花千骨是“师生恋”。不过共同的一点是“打死老虎”:

  《家》出版时“主仆恋”早已不是禁忌,反倒是门当户对成为了包括国共两党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的政治不正确。巴金却把情节推到十多年前的五四时代,炒了一顿“五四情节”的冷饭,从而实现了“国共通吃”的目的。当然,那个时代理论与现实是脱节的,生活中门第观念还是很严重的,因此《家》并非完全没有积极意义。

  《花千骨》流行的当下,“师生恋” 更早已不是禁忌,反倒是无数专家教授玩弄女学生的借口——当然以身体为本钱进行援交乃至讹诈的女生也是有的。《花千骨》却把情节推到幻想中的古代,以批判礼教为噱头,这就有些滑稽了。

  另外,和巴金同时代的鲁迅、郭沫若、茅盾这些真正的“大师”很少写爱情,而《花千骨》诞生的这个特别是以来的时代,文学离了男男女女那点事仿佛就不会吃饭,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倒退。

  例如,郭沫若的《屈原》中男一号屈原和女一号婵娟既是主仆又是师生,然而郭沫若始终没有让他们做一对恋人。也正因为如此,当屈原抱着婵娟的尸体哭喊 “我的女儿”时,才让整个重庆为之泪下。如果是今天的人来写,一定会写成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的,这也就把他们两个彻底毁了。

  当然,爱情不是不可以写,像鲁迅先生的《伤逝》也是写爱情,就与《家》和《花千骨》完全不同。《伤逝》通过涓生和子君这对成功实现自由恋爱的青年男女走向毁灭的悲剧揭示了一个真理:没有社会的解放,个人的解放等于零。

  记得鲁迅先生曾在五四时代对沉浸在追求爱情的青年男女们发问:娜拉出走后会怎样?巴金这一类把爱情吹得高大上的青年男女马上瞠目结舌,不知以对。今天这些沉湎于《花千骨》的青年男女们恐怕还是一样吧?

  四 白子画与觉慧

 

  接下来我们来比较一下两位男主:

  白子画是《花千骨》中极力打造的“男神”形象:“仙姿秀逸,孤冷出尘,长发如瀑,眼落星辰,风采翩翩绝世。这世上,怕是再无一画,可以装得下他的仙姿,他的容貌,他的风采,他的气质。修为极其高深,论对手,绝对是最可怕的一个。一生不负长留,不负六界,不负众生,不负任何人,唯独负了自己的一世韶光。”

  然而,当我们不再自我代入或者将其作为性幻想对象时,就会发现这个形象的浅薄:白子画的所谓“守护”,说到底不过仅仅是维持现行秩序而已。对于世间众生的痛苦与挣扎,他是从来没有打算管得——否则就是破坏了规则。所谓“不负众生,不负任何人”,其实不过是“不负长留”这个当权集团的托词罢了。

  说得更重一层,当今天这些的青年男女们沉湎于《花千骨》中瑶池仙会的浮华而自我代入白子画或花千骨时,有几人想过那个年代九成以上的人却还饥寒交迫朝不保夕,为生存苦苦挣扎呢?诗人杜甫是如此描绘这种“盛世”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觉慧是巴金的自画像——一个进步的“革命青年”,在西式教育和进步报刊、五四思潮的影响下,觉慧在高家最早觉醒过来。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社会革命活动中,编进步刊物,撰写讨伐封建主义的檄文,参加学生的反军阀请愿,反抗高老太爷的旨意,支持和帮助觉民逃婚,反对请神驱鬼的行为,劝说觉新为嫂嫂的生命安全而斗争,最后又毅然从家中出走。

  表面上看上去,觉慧似乎比白子画强得多,不以维持会长自居,而力求改变这个不合理的世界。可是,当我们不再被“革命青年”的光环迷住双眼时,就会发现,其“革命与进步”不过是包装自私与无能的借口,甚至在困难面前放弃了鸣凤,都美其名曰“有进步思想的年轻人的献身热诚”。这恐怕又在白子画之下了。

  世界需要改变,问题是:向什么方向改变?如果觉慧这一类以自我为中心的领导了革命,这世界会变得更好么?俺看恐怕会变得更坏。《共产党宣言》把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斥之为“反动的社会主义”,马克思与恩格斯投入巨大的精力与巴枯宁无政府主义作斗争,大概都是这个缘故吧。

  不过,无论是外表守旧骨子里又有一丝叛逆的白子画还是外表叛逆骨子里又有一丝的守旧的高觉慧,其实共同点大于不同点:都是外表崇高骨子里却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看来无论什么时代,这种人都是不缺的。

  五 鸣凤与花千骨

 

  鸣凤是《家》中极力刻画的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性形象。她是高公馆内的一个小丫鬟,她深爱高家三少爷觉慧,并因觉慧的积极回应而对未来燃起希望。然而好景不长,17岁的她被高老太爷逼着嫁给60岁的老头冯乐山。鸣凤无奈投湖自尽。

  然而,当俺看《家》时,总感觉鸣凤似曾相识却又少了点什么。后来俺又重温《红楼梦》,发现《红楼梦》中早已有过这一类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奴。不过无论是当着众人的铰发立誓的鸳鸯,还是在病中掀翻箱子以供抄捡的晴雯,都比在女主人怀里哭泣的鸣凤高大的多。

  说到底,鸣凤只不过是金钏的水平。一方面对于旧势力不满,另一面却又依附于这个当权集团,甚至颇有些攀龙附凤以实现出人头地梦的意思。因此先被利用又被舍弃,最后无奈的走向毁灭,也就是无可避免的了。

  花千骨在小说和电视剧中的戏份远高于鸣凤在《家》中,作者极力将其塑造为玛丽苏:“她善良坚强,清秀可人,对待朋友真心实意,坦诚相待,性格天真,活泼开朗,做事执着,不肯放弃,努力学习仙术,对人没有戒心,至情至性,敢爱敢恨,她是爱上了一个人,即使被伤的体无完肤,却依然深爱的不肯放弃的人,但并不是要这个人,只是要得到对方的认可。”

  可惜的是,这种看似纯洁的爱情其实也是禁不起剖析的。为什么花千骨会爱上白子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白子画是“长留”这个当权集团的首脑——折合到今天的现实中就是金钱、权势与性。所谓“要得到对方的认可”到今天的现实中怕也是甘愿做有钱有势者的奴才,只求对方一个承认罢了。这又在鸣凤之下了。

  花千骨这种看似玛丽苏的形象背后骨子里透着的却是极度的自私,这倒不是她质问白子画是选天下还是选自己。事实上,白子画选了天下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选了她还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论是她还是白子画,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合理,更谈不上用自己的力量加以改变了,因此其最终化为妖神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当然,花千骨与鸣凤还有一个显著的不同:鸣凤只有一个觉慧爱着,花千骨却几乎成了大众情人:诸如白子画、杀阡陌、东方彧卿、轩辕朗(电视剧中为孟玄朗)……这表明,80多年过去了,中国人别的没变,做梦的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可惜的是,是梦就总会醒的。当唐明皇和杨贵妃沉醉于盛世浮华之中时,“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也就不远了。

  六 梦醒时分

 

  梦醒是痛苦的。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就如是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虽然如此,鲁迅先生却终究选择了“呐喊”。不过后来中国人是否是被鲁迅先生喊醒的,或者说有多少人是被鲁迅先生喊醒的,俺是很怀疑的。旧中国的青年人中,喜欢读巴金和张恨水作品的恐怕比喜欢读鲁迅和茅盾的多得多。

  记得学生时代一位老师说过一个笑话:一次近现代史考研面试时老师问:“中国革命是怎么来的?”那位考生回答:“逼出来的。”老师评价:“言简意赅,满分!”这虽然是个笑话,却揭示了一个真理:中国人从梦中醒来主要不是因为鲁迅先生的“呐喊”,而是残酷的现实。

  梦醒后未必就会变好,鲁迅先生逝世时仅仅是1936年,后面在抗战中的汪精卫叛国、皖南事变、中美合作所、保甲连坐、“征购”和“征借”和抗战胜利后的“劫收”、武汉景明楼事件、亿万倍的物价飞涨……这一切他都没有经历。应该说,鲁迅先生看到的“铁屋子”不过是深秋,冬天还在后面。虽然经过了鲁迅先生逝世后那十多年暗无天日的岁月后中国终于实现了凤凰涅槃。可是毕竟很多人没有能熬过那个严冬。

  如果可能的话,俺宁愿让今天的人们永远沉眠于《花千骨》式的虚迷幻境中,可惜这是绝不可能的。正如残酷的现实让旧中国的人们从熟睡中惊醒一样,今天的绝大多数人晚上看完《花千骨》后,恐怕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要顶着黑眼圈为生存而挣扎。

  记得,俺上学时学过一篇回忆鲁迅的课文《琐忆》。文中鲁迅先生说:“快了!一个政权到了对外屈服,对内束手,只知道杀人、放火、禁书、掳钱的时候,离末日也就不远了。他们分明的感到:天下已经没有自己的份,现在是在毁别人的、烧别人的、杀别人的、抢别人的。越是凶,越是暴露了他们卑怯和失败的心理!”现在这篇课文已经被删除了。至于为什么删除,俺不敢想。

  不知怎么想起了李白的一首诗,就放在这里权当结尾吧:“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我纵言之将何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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