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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平邦:不想翻案,不必翻案,还是翻了案

2012-10-06 00:55:51  来源: 作者博客   作者:司马平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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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翻案,不必翻案,还是翻了案

  ――与郭松民、汪海林说《铜雀台》

  司马平邦

  《铜雀台》的编剧汪海林与时评家郭松民之间关于本片发生了争论,郭认为当代中国电影固然制作更为精良,细节描募更为准确,但缺少“浩然正气”,而汪则回应之,当代中国电影的创作方式更多元,决定它的价值观不可能只余一种浩然正气。

  海林兄,松民兄,不知我这样概括你们的观点是否准确?其实不管这样的概括是不是准确,其实,若《铜雀台》能够激起影评界、文化界对文艺作品气质到底是该正些还是该邪些的争论,这种争论氛围能够形成,就可以证明这部电影成功了;即从张艺谋《英雄》以来,一直因了所谓商业电影的要求,价值观这种东西在一点点被挤空,代之以纯粹的情色、搞笑、解构等更商业性诸元,尤其是3D技术和巨幕电影的崛起,票房驱动越来越成为中国商业电影的惟一的CPU,价值观的东西甚至被树为电影商业价值的敌人;好在,这个十一国庆档,《铜雀台》正逆市而上,在不放弃商业利益的同时,更能激起人们形而之上关于价值观争论的兴趣。

  而我个人始终以为,远离和失却了价值观魅力的中国电影,那才是真正没有前途的,这一次两位年轻的主创――编剧汪海林和导演赵林山认认真真又小心翼翼地为他们的电影勇敢地装进自己那些纯艺术手段之外的抱负,这对中国电影来说该算是个福音。

  虽然汪海林也不承认自己写作《铜雀台》剧本存在主动为曹操翻案的动机,但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亦能看到创作者显著的为曹操翻案的意识,也许这就是种艺术创作和历史评判中的潜意识,甚至是前意识,但汪海林笔下的所谓为曹操翻案,明显没有朝着郭松民心里理想的终点线冲刺,即文艺要有浩然正气,而我的感觉恐怕与汪更相近,在这个越来越多元化的时代,在目的、方法和价值越来越多元化的中国电影里,《铜雀吧》选择价值观走向多元化是必然归宿。

  据说,为创作这部电影,导演、编剧几次亲赴河南安阳新发现的曹操墓――虽然在某些靠谱或不靠谱的史学家们笔下,河南安阳的曹操墓仍疑为伪造,但《铜雀台》则不但大胆地确定它是真迹,更用建造设计从史上真实的铜雀台(河北临漳县内)到曹操墓(河南安阳境内)地下几十公里工事的方式,大胆地勾划――考证了曹操建真陵于安阳的历史轮廓,我很遗憾中国的历史学家们都喜欢呆在亭子间里治学问,全然不顾在商业电影领域,已经有人用如此酷的方式干预着他们专长的历史学,否则,我又担心汪海林和赵林山今天要迎接的可能不止是郭松民的挑战,而是很多大学教授们的质疑。

  但中国电影的份量,一定会因此变得更为沉甸甸。

  那,中国电影什么时候能变得这样沉甸甸呢?

  用河南安阳曹操墓的现实框架,虚构出曹操与吕布、貂婵之女灵雎的两情(非爱情)故事,而在《三国演义》里自吕奉先背负着6岁女儿灵雎求合婚于河北枭雄袁绍未果之后,灵雎即从史书里人间蒸发,《铜雀台》综合《三国演义》和《三国志》对吕布家族的记载,大胆地将得吕布、貂婵之血缘的灵雎复原成窈窕少女,并使之完美嵌合进三国史记中原的有伏完、吉本两次刺曹的故事里,编剧和导演,其实是从历史、史记和演义中进行了多元次的提纯与淬火,乃有此故事;本片的英文名是“The Assassins”,即“刺杀”――我以为,这部《铜雀台》之后,这个连环刺杀的故事框架“刺曹”,或者会如“刺秦”一样成为经典中文故事范本,而从这个角度看,让这第二代绝世美女灵雎出来“站台”,就像找到一条韧性极强的线索,贯穿起原来松散,甚至是不着边的诸多故事元,故事有了,完整了,逻辑清晰了,电影的好看就有了最坚强的基础。

  在此,我要以特不情愿的语气对同一档期的另一部所谓大片批评一下,你们那个故事才刚刚开始,主人公还没成长,高潮还没兴起,故事就结束了,全凭玩特技,长此下去中国电影早晚要呜呼哀哉的。

  郭松民在批评《铜雀台》缺少价值观浩然正气的同时,其实亦可能缘于他被这个严谨流畅的新故事所引诱,于两个钟头的电影时间里走进一个与他的想像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曹操已不是想像中的曹操,曹丕也不是想像中的曹丕,汉献帝更不是想像中的那个窝囊废,灵雎和穆顺之间生死相随的爱情,更是出乎这个我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历史框架之外。

  其实,换句话说,如果最后怀抱着穆顺从悬崖上跳下去的不是灵雎,而是怀抱着吕布的貂婵,恐怕这个故事对郭兄的亲和力就有了,就可以令你放弃对三国故事一定要宏大叙事的追索欲。

  别急,我说过,《铜雀台》只是迈开了“刺曹”类型故事的第一步,精彩还在后头呢?大家准备好目睹貂婵、孙尚香、大乔或者小乔等各自怀抱着她们的爱人站到曹操面前的悬崖边做那致命而煽情的一跳吧,她们和他们的出现,就是让你流泪的,就是让你心碎的,就是让你蒙圈的。

  商业电影若真有什么秘辛不宣,这该算一个。

  小心哦。

  另外,郭兄在文中还祭出曹操是否是好人的证据问题,即他到底是因为没有篡汉还是做了许多真正有利于民众的政绩而被我们肯定,这一点上,我也同意汪海林的判断,即电影无意给周润发饰演的这位强悍无匹的曹操一个定论,但我观察,电影用了一个很巧妙的细节提示了观众,即,衣带诏事发,曹操上殿,质问苏有朋饰演的汉献帝,昨晚刺杀我可是您的主谋,献帝于是有准备地将当年曹操年轻时仗义刺杀董卓用的那把七星宝刀送还了曹操,我相信这亦是从复杂纷乱的历史碎片中拾掇出来用以支撑人物和故事的逻辑的,宝刀虽小,匠心显著。

  即当年一心为天下之义、为对帝王之忠,以微末之身拔剑刺董,这是曹孟德最被世人常常遗忘而又实实在在存在之大仁大义,中国史上大忠大良者大有人大,然如此犯险取义者实在寥寥。

  试想,在以尊刘贬曹为主价值的《三国演义》里,罗贯中亦没有回避记载曹操当年的如此义举,虽然此义举之后,就到了误杀吕伯奢全家,但可见曹操刺董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段历史,不可抹煞。

  曹操先生若有灵,若能看到这部《铜雀台》,你也该冥目了。

  所以,说汪海林、赵林山想为曹操翻案,我觉得他们翻出七星宝刀的旧帐,才是真正翻案。

  电影末了,在一面风雨飘零、分崩离析的大汉地图前,曹操拄着伤腿哀叹,献帝抡着水袖挣扎,这显然是被象征过度的一个场面,其实苏有朋饰演的汉献帝的表演本身就最多用了象征性的表演和表达,或者说,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将我们心中那个熟烂的曹操翻过来讲通而来的,历史的诡谲,因这象征性的成功表演有了更温和的生息,又因伤痛和哀叹的曹操有了更贴心的切近,至于观众能不能因此看得清这诡谲深处的秘密――我觉得,真正成功的商业电影或史诗电影,要的就是让你被它的诡谲所引诱,而决不会一次性满足你所有的审美饥渴。

  郭松民想必是想一下子就站在好浩然正气的凌云高端去得到俯视的痛快,而汪海林和赵林山只是把他送到这浩然正气的风口中间来领受那股劲吹的裹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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