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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一本珍藏了65年的烈士抚恤证

2020-08-13 09:53:51  来源: 中红网—红色旅游网   作者: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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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吴继璋(乳名:北北);姐姐吴晓静(乳名:东东);弟弟吴承璋(乳名:西西)。我们姐弟三人是革命烈士吴国璋的后代。

  前几日,沈阳军区八一学校56级学长谭百庆、展小梅和62级校友徐江宁,用微信联系上我,告知徐江宁的母亲李雅香阿姨至今仍保留着一本珍藏了65年涉及到我弟弟的一本烈士子女抚恤证。

  李雅香阿姨从上世纪50年代起直至退休,都在沈阳军区八一学校担任主管会计,负责发放全校烈士子女的生活抚恤金。

  65年过去了,虽然时光悄悄磨蚀了抚恤证封面靓丽的印迹,但它骨子里却依旧保留着红色的本真;虽然抚恤证在李雅香阿姨的箱底默默沉睡了65年,但它醒来后,将向世人袒露祖国母亲对烈士子女无垠的呵护与真诚的关爱,将昭示“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的实例!

  抚恤证扉页上清晰印着:

  一、此证发给目前在军队内部尚未处理应受抚恤的牺牲、病故干部妻、子、女使用。

  二、凭此证按月向各级财务部门领取抚恤金。

  三、凡牺牲、病故干部妻、子、女已就业或处理回乡者,停发抚恤金并将此证上缴东北军区干部部。

  四、此证如有遗失应立即报告,请求补发。

  抚恤证首页:

  享受抚恤者

  部别:三十九军 职别:儿童 姓名:吴西西

  年龄:3 性别:男

  与牺牲者关系:父子 享受抚恤理由:因该儿童的父亲牺牲

  何部首长批准:三十九军张竭诚、李少元

  抚恤证正页:

  牺牲、病故干部情况

  部别:三十九军 职别:副军长 级别:军级

  姓名:吴国璋 何时入伍:1930年 何时入党:1935年

  何时何地何故牺牲、病故及其他原因:一九五一年在朝鲜牺牲

  抚恤证内页有1955年至1958年抚恤金发放记录。

  每月20元抚恤金,我们姐弟三人加在一起就是每月可从政府领取60元的抚恤金!这在65年前,是何等的珍贵与富足。

  有资料显示:上世纪50年代我国城市居民每人每月生活费平均为8-9元,40-50元工资即可养活一个五口之家。

  当时我们姐弟三人年纪小,对于金钱都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无论是上幼儿园、托儿所,还是上小学、中学,吃饭、穿衣、更换日用品都不用操心,从来就没有过为钱而发窘发愁的时候。

  我们姐弟三人每月60元的抚恤金,今日再细细算来,颇有感触——1955年,是新中国诞生的第六年。我国在借鉴苏联、朝鲜等国家管理模式和经验的基础上,开始在全军实行军衔制,在全国实行行政级别工资制,行政级1级到24级,月工资从590元到45元不等,一直延续到80年代末,前后历时30余年。

  那时,新中国刚刚诞生,国家并不富强,经济并不发达,可是共和国没有忘记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烈及其他们的亲人,共产党没有忘记那些拼着命为穷人打江山的革命先烈及其他们的亲人。我们这些沐浴党的恩泽的烈士后代,坚信一条志根于中国大地的真理: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

  存一颗感恩的心,去回首我们曾经历过的生命。一如春天感恩冬天,给他萌芽;夏天感谢恩春天,给他绽放;秋天感恩夏天,给他耕耘;冬天感恩秋天,给他安详。

  抚恤证的尾页,赫然印着一颗朱红的大印:

  ——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干部部 一九五五年一月一日

  注:学长谭百庆的父亲谭开云是开国少将,1929年参加红军,1930年转入中国共产党。新中国成立后,首任东北军区政治部组织部部长、沈阳军区政治部干部部部长,沈阳军区政治部副主任、辽宁省军区第三政委、新疆军区副政委和兰州军区副政委。

  这本烈士抚恤证应当是当年由谭开云将军主持颁发的。

  手捧着彤红的抚恤证,心中除开真挚的感恩之情,更多的则是对父亲,对流血牺牲的革命先烈的怀念。

  1919年4月,父亲出生在大别山脚下的安徽省金寨县汤家汇镇彭畈村一个交通闭塞,住户稀少的古老村落——吴老湾子。

  1927年,爷爷因遭遇山匪抢夺山货,被害死在山林之中。奶奶只好带着11岁的姑姑,7岁的父亲凤宝(乳名),4岁的二叔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叔,越过大别山金刚台,到对面的商城县讨饭。一路乞讨,奶奶带着四个孩子受尽甘苦。最后不得不在讨饭途中把姑姑送给人家当了童养媳,又在固始县方集镇把襁褓中的小叔送给一个曹姓人家,剩下父亲和二叔在商城县伏山乡落脚谋生。

  1929年5月6日,共产党商罗麻特委在商城发动了立夏(商南)起义。起义后,父亲不仅报名参加了儿童团,积极参加各项革命活动,还在红军首长的开导下,将乳名凤宝改作“国璋”,立志要为穷人做一把能砍翻旧世界,开创新天地的“璋”。

  1930年10月,父亲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第25军团73师218团。

  1932年12月,父亲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1934年11月16日,父亲跟随红25军由大别山区的罗山县何家冲出发,行程9,000余里,1935年9月15日到达陕西延川的永坪镇,同刘志丹领导的陕北红军,红26、27军会师,合编为红15军团。父亲在长征途中双脚严重冻伤,以惊人的毅力坚持行军打仗,被誉为“长征中的小英雄”。

  1935年12月,父亲在延安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7年全国抗战爆发后,父亲奉命奔赴山西,率领当地民兵武装开展敌后游击战。后到冀鲁豫军区任职,先后任营长、团政治部主任、团长,率部粉碎日寇多次“扫荡”、“清剿”,被誉为“百战百胜的吴团长”,被冀鲁豫军区授予“战斗模范”光荣称号。

  1945年9月,父亲奉命从山东菏泽出发,挺进东北,先后任东北民主联军2纵5师参谋长、师长。后改编为第四野战军39军116师,参加长春阻击战、大洼反击战、三打靠山屯及大黑林子追歼战、昌图攻坚战等数十次战斗,此后又参加辽沈战役、平津战役、衡宝战役、广西战役等战役,直至1949年12月红旗插上睦南关。(今友谊关)

  我们姐弟三人的乳名都与出生地有关,也是父亲曾经战斗历程的见证。姐姐(东东)1948年3月在东北吉林省洮南县出生;我原叫南北,是东北怀上的,1949年12月部队南下后出生在长沙。后来“南”字被警卫班叫丢了,只剩下“北”了;弟弟(西西)1952年2月在辽西出生。他没见过父亲,是遗腹子。

  1950年7月,父亲率领39军116师结束广西剿匪,准备转入河南挖渠、修路,而后回师东北,编入东北边防军。此时,越南形势发生恶化,应越共主席胡志明请求,毛主席批示:“对越南要求援助事项,凡可能者均应答允之。”党中央同意派出以陈赓为团长的中国军事顾问团前去助战。父亲被遴选上,遂离开116师,以军事专家身份随陈赓组建的中国军事顾问团从昆明出发,抵达越南宣光县山阳以北的越共中央驻地抗法援越,成功地策划并实施了越南边界战役。

  从1950年9月16日中国军事顾问团直接指挥越军攻打东溪战斗开始,至10月6日指挥越军包围了龟缩在谷社山区法军精锐的勒巴热兵团4个主力营,火力齐开,一举歼灭,并活捉了勒巴热中校本人。

  10日法军全面溃退,法军苦心经营十几年的中越边界4号公路近百公里的防线顷刻瓦解,越南边界战役获得决定性胜利。

  1950年10月18日,父亲随陈赓率领的中国军事顾问团撤出越南,回到当时39军留守处驻扎的辽宁省辽阳市。

  这张是我和姐姐与父亲唯一的珍贵照片。

  此时,父亲心里有三件事:一是关注116师在朝鲜战场的动向,他分析军情,掌握战局,随时准备奔赴战场,二是治疗长期积劳成疾的胃病,三是期待能有机会见到离散近二十年的母亲。

  1950年10月19日,彭德怀率志愿军38军、39军、40军、42军、50军和三个炮兵师、一个高射炮团、两个工兵团正式入朝。

  1950年11月1日,志愿军司令部依据美军的动向情报,命令39军116师迅速反应,日夜兼程,秘密集结于三面环山,丛林密布,公路四通八达的云山小镇。下午17时30分,总攻的炮声响起,116师向固守在云山的美军发起进攻。一夜鏖战,116师重创美王牌军骑兵1师,击毙、击伤、俘敌2,000余人,击落飞机1架,缴获飞机4架;击毁、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各种火炮119门,还有其他大量的轻重武器及弹药。

  首战云山,这一仗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也就此拉开了抗美援朝志愿军第一次战役的帷幕。(1950年10月25-1950年11月5日)

  首战云山的战报频频传到39军留守处,激励着父亲。他立即向上级申请参战:“这即是建国后的第一战,也许是建国后的最后一战。让我上朝鲜战场吧,让我和战士们在一起,把美国佬赶出朝鲜去。”

  志愿军随即展开第二次战役。(1950年11月6日-1950年12月24日)116师再传捷报:痛歼美军25师,347团在战斗中抓获美军24团一个整建制的黑人连;346团收复平壤,功勋卓著。

  不久,中央军委同意了父亲的申请,任命他为39军副参谋长兼作战处处长。就这样,父亲回国不到一个月,病没治好,母亲没见到,就满怀豪情壮志地第二次踏上了异国沙场。

  父亲回到39军后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116师在39军编成内,配属炮兵第26、45团,担负在高浪浦里东南地区突破临津江,以期执行毛主席“要越过三八线……在开城南北地区,即离汉城不远的地区,寻歼几部敌人。”的战略决心。

  临津江是汉江的支流,位于汉城以北三八线75公里处。它穿过三八线又折回西南,中游一段横泻在三八线上。

  12月13日,116师主力由平壤向高浪浦里地区开进。20日到达临津江北岸集结地域后,父亲不顾连日行军的劳苦,亲自带领116师各团、营、连及炮兵团指挥员到前沿阵地进行多次实地视察,以便对各战斗部队的攻击目标、进攻道路、前沿地形、江水深度、攀登路线等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父亲在军情分析会上指出:39军入朝仅一个多月,就连续打了两个战役,战士们相当疲劳,且弹药也消耗较大,能否胜利突破临津江,完成志愿军司令部下达的战斗任务,关键在于选择主攻方向。

  父亲根据在辽沈战役中指挥116师攻打昌图、义县、锦州等多地攻坚战的作战经验,提出六点指导意见:一、主攻方向应选择在韩军两个团薄弱接合的江面突出部。二、115师配合组织正面佯攻,让敌误判我军要在此作渡江准备。三、抵近敌军前沿,利用地形地物秘密构筑工事,隐蔽我攻击部队和炮火装备,以保证发起进攻的突然性。四、调动39军供给,保证攻击部队在渡江前有足够的食物和充足的弹药。五、务必做好战士的防冻防寒准备,保证渡江后不冻伤,不减员。六、攻击部队进入预设阵地后,必须保持静默,严密伪装,地面不准暴露一人一物一枪一炮。

  116师师长汪洋决定:立即抽调全师大部力量,在距离敌前沿100-300米,正面宽度约2,500米处,利用雨裂沟,隐蔽突击构建能容纳7个步兵营(约7,500人)的300多个简易掩体、战壕、防空洞、各级指挥所和50多个有伪装的炮兵阵地。

  12月25日,39军召开党委会,通过了父亲的六条意见,确定由116师担任突破临津江主攻任务,115师和117师作为二梯队,渡江后全军立即合力向湘水里穿插前进。

  经过3天的紧张施工,12月30日23时,116师7个步兵营,6个山野炮兵营,8个团属炮兵连及师、团指挥机构,计7,500余人,80多门火炮全部进入临津江北岸冲击出发阵地。

  12月31日凌晨突降大雪,整个116师攻击阵地被蒙上一层天然的伪装网。全师隐蔽18小时之久,无一目标暴露,就连美军侦察机低空侦查,也没发现江对面竟会隐藏着志愿军的千军万马。

  31日下午16时40分,116师师、团炮兵群的86门火炮按照预定方案对敌前沿及纵深实施猛烈的火力急袭——仅仅10分钟就准确摧毁了敌前沿40余个火力点,为步兵打开了突破口,堪称现代军事史上的奇迹。

  炮火延伸后,左翼346团l、4连跑步通过封冻的江面,迅速消灭残存火力点内顽抗的敌人,胜利占领江南岸登陆场。右翼347团5、7连,涉过寒冷刺骨的临津江,攀上了高达10米的悬崖,攻占了敌人的前沿阵地。

  战至1951年1月1日,116师已突进敌纵深15公里,快速突破了韩军三道防线,迅速到达指定位置,胜利地完成了志愿军司令部所赋予的任务。

  1月4日,116师率先攻入汉城,与兄弟部队一道解放汉城,占领了总统府。联合国军被驱至三八线以南地区,扭转了朝鲜战局,为志愿军赢得了国际声誉。

  1月25日,在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联席会议上,116师副师长张峰汇报了本师突破临津江战斗经验。受到了彭德怀司令员、金日成首相以及其他志愿军首长的一致好评。

  突破临津江战斗结束后,父亲被提升为39军参谋长。

  志愿军副司令员陈赓在总结116师突破临津江战例时称其为“三险三奇”:一是突破口选得险,但很奇,即敢于把突破口选在临津江弯向敌方的地段,一反兵家的常规,出其不意而制胜。二是进攻出发阵地选得险,但很奇,即大胆地把近8,000人的进攻部队和武器提前一天隐蔽在进攻出发阵地上,而没有被敌人发觉,起到了出奇制胜的效果。三是炮兵阵地选得险,但很奇,即大胆地把50余门火炮设置在距敌前沿300米处进行直瞄射击,准确地摧垮了敌人的工事。”

  更为后人铭记于心,功垂千史的是——战斗结束后,116师的346团1连、4连,347团的5、7连,四个连队同时获得“突破临津江英雄连”称号。2019年国庆70周年游行中,这面猎猎舞动战旗通过天安门接受了检阅。

  父亲又连续组织指挥39军参加了第四、第五次战役。

  五次战役结束后,1951年6月,父亲担任39军第一副军长,奉命在距平壤东北约80公里的成川地区进行休整。

  1951年10月6日,父亲去平壤以西大水洞志愿军总部开会,乘吉普车返回军部途中,行至平壤东北的成川郡附近时,突然遭到美军飞机的空袭,肋部中弹,不幸牺牲,年仅32岁。

  父亲牺牲后,在整理遗物时,从他的衣袋里发现了一份染着鲜血的账单。

  账单上清楚地记录着父亲从39军留守处借到100万元(东北流通币)的开支情况:

  购买提包25万,看望老首长徐海东30万,修理收音机8万,警卫员和司机有病住院各补助5万,慰问我军修养干部10万等等,笔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

  1951年11月1日,父亲遗体安葬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东中一号墓。

  时光荏苒,瞬间便飞逝了大半个世纪。我们姐弟三人也从步履蹒跚的娃娃变成了古稀老人。可我们骨子里却永远铭记着国家对革命烈士的敬意与尊重,感恩着党和政府对烈士子女的关怀与爱护。

  1980年6月4日,国务院公布施行了《革命烈士褒扬条例》;

  2014年9月30日,我国迎来首个烈士纪念日;

  2018年5月1日起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英雄烈士保护法》。

  小葬于墓,大葬于心。每一位革命烈士都是镌刻在民族记忆里的光辉篇章,都是挺立在民族身躯里的不屈脊梁,都是流淌在民族血脉里的源源动力。就如同一座座无形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矗立在人民心中,成为中华民族血脉相传的载体。

  2020-08-12于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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