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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不会凉——纪念墨茶Official

2021-01-26 10:32:53  来源: 旗帜评论2018   作者:恰同学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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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已逝。

  他于贫病交加中离去,而我在昨天之前,与他素不相识。

  他的讣告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与关注,他“火”了,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但是他走了。

  他离世前的动态也无不令人动容,大家在回复与弹幕中留言,在各个平台上议论,现在一些媒体也加入到了报道之中……

  提笔之前,我也常常扪心自问:在讨论如此热烈的情况下,一个对他的了解不超过一天,了解的内容不超过网上现有消息的人所写的悼文,有意义吗?

  我的答案是:有。这不仅是为了现在消息的传播,更是为了免于未来网络的遗忘。

  “死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果然现在有无数的消息在谈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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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一个经历家庭和病痛双重打击的人;

  他是一个白天在黑心公司工作,晚上回到住所利用网友资助的电脑坚持直播和视频创作的人;

  他自己知道,他是一个打工人;

  他是一个会拿自己的网名开玩笑的人;

  他同时也是一个瓶盖中奖会激动发动态的,连一块八毛四的药都是按片买的,从没有在冬至吃过饺子,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想吃草莓的普通人。

  正如众人所言,他是一个“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乐观前行”的人,除了记录生活,他并没有过多的发泄什么,最后的最后,也只是留下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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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走,茶未凉。他在互联网上的存在,他的讣告成为我们了解他的窗口,人们纷纷涌来,谈论他的每一个细节,也把自己的经历和对社会的看法加入进来,以作对比和类比。

  有人看见此番情景,便以为这是在吃人血馒头,对死者迟到的资助是“赎罪券”,而我觉得并非如此。历史长河滚滚,单从无数故事的结论和其对人的教益来看,其中无不有互相矛盾的地方,但这并不是事件与事件的冲突,而是观看的人忽略了不同事件所发生的历史条件的结果。

  如果单看这起悲剧所引起的广泛关注与共鸣,就想到对死者的过度消费,这只是一种肤浅的推论。墨茶已经死了,他不会从中获得任何利益(他的父母和B站倒有可能因此获利),除了资本权力的媒体有可能像寻血的猎犬一样赶来以外,其他人也没有吃人血馒头的条件。

  作为普通人,人们纷纷涌来,这不是信徒到圣城的朝觐,也不是一种消遣式的围观,而是在墓碑前,对一见如故的老友的悼念。无论承认与否,我们从他那里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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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茶的一生是你我生命的悲剧浓缩。

  我们终会失去亲人,而他更是被至亲所抛弃;

  我们终日劳作,而他打工的地方似乎更加压迫;

  我们在网上喘息,而他的喘息又是那么短促,像流星划过;

  我们终将死去,而他却在青春时刻被接踵而来的病痛折磨——造化弄人,带走他的直接原因不是疾病,而是饥饿,或者说是酮症酸中毒——科技的进步,似乎并不体现为消灭饥饿,而是体现在用另一个名词替换饥饿上。

  我们大多数人的生命,从形式上说,是他的温和的拉长,也正因为此,他的离去除了带给我们一种冲击的同时,也是一种“破防”。

  这种共情是自然而然的,我们会为自己以前无法慷慨解囊,或者解囊的不够多而悔恨,会想在未来尽可能地帮助类似的人(同时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因为一出悲剧已经上演,我们不希望它再次发生。

  但是诡异的地方在于,如果墨茶生前得到了足够的帮助,我们还会知道这件事吗?我们还会发出诸多的感慨和意见吗?这个问题的解决,并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本身,而是敢于承认:今天的社会,我们无法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如果单靠共情驱动的善意,那么往往只有在悲剧发生以后,善意才会转化为物质的力量,而这是无济于事的。

  我又想起了同样在最近发生的对一个年轻的社会工作者的众筹救助,是的,这场活动是迅速且成功的,大家的善意为一个生命的延续带来有力的支持。但是我们能单单依靠善意来避免所有类似事件的发生吗?我的答案是不能。

  帮助是必要的,但我们需要在此之上敢于想象一个新的社会——在那人道主义已经成为社会坚定共识的地方,我们不再需要以“慈善”的名义对他人施以援手,也不必担心自己陷入衣食无着贫病交迫的境地。我相信这是墨茶最后的遗愿,这也是那个年轻的社会工作者的奋斗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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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人的离去,似乎总是要盖棺定论了,活着的人才能安心。以前听闻的几起青年人的自我了断,有的传出来只言片语,有的只有一篇遗书来表明心迹,这些定格的画面仿佛离我们很遥远,随后就被诸如对学校的批判卷了去,没有留下太多东西。

  而墨茶的离开则不是这样,他给我们留下了一串生前的“影像”,他也和我们一样在顽强地生活,我们甚至无法找到一个明确的用以指责的对象——也许应该指责他的父母,但是即使他的父母回来,带来的似乎也不是希望而是债务;也许应该指责无良的媒体,但是即使没有这些媒体,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我想这也是网上的讨论迟迟不会结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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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茶,和那些青年一样,死了。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向这个世界发出了最大的疑问,我不知道这个疑问是否还会越滚越大,我能记住他们,但没法给他们回答。答案只有依靠我们才能创造,而我们,也需要团结起来找出答案。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谋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我们就不会被任何重负所压倒,因为这是为全人类所作的牺牲。那时,我们感到的将不是一点点自私而可怜的欢乐,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并不显赫一时,但将永远存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谨以此文纪念这位相识一天的朋友。

  墨茶Official

  逝世于二〇二一年

  死因:酮症酸中毒

  贫病交加

  一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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