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笔者的家乡河南省的省会郑州因为两件事，又一次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
一件是郑州全面推进15分钟便民核酸检测采样圈建设，一大批便民核酸检测屋被运到了社区、学校等处。
从“便民”、节约老百姓时间的角度讲，笔者支持这样的举措；然而，现实中的便民核酸检测屋却并不便民：老百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负责采样的医护人员同样难受，核酸采样效率大大降低，最后逼着采样人员弃用检测屋，重新搬桌椅跑到旁边检测。
就这样一套“中看不中用”的核酸检（铁）测（盒）屋（子）造价还不低。据河南省政府采购网公示，供应商为海乐苗(郑州)智能物联有限公司，中标单价为46800元。采购人为河南省工业和信息化厅，采购代理机构为河南招标采购服务有限公司。
更为离谱的是，该公司成立时间距上述公示日期仅提前了11天，注册资本1000万，由海乐苗(青岛)公司100%控股，而后者大股东为青岛海尔生物医疗公司。
另一件就是这两天网络热议的河南大学女生因为120急救被耽误不幸离世的事件。
将近8分钟的120录音，接线员将磨洋工、冷嘲热讽、危急关头“教你做人”的冷血行为让笔者越听越愤怒。
在女生已经明确说出校名的情况下，接线员反复问的一个问题竟然是女生的大学“在什么路”，强调不知道位置不能派车，甚至质疑别人“报假”，夹枪带棒数落求救者。
有网友说这位接线员是“平庸之恶”、“职业倦怠”，由于郑州卫健委尚未公布调查结果，我们并不清楚这背后的细节，但有些问题我们却是可以提前追问的。
有网友翻出一张12年前的郑州120急救中心的照片，从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每位接线员都配备有三块电脑显示屏，早就配备了电子定位系统去显示求助者的地理位置。
即便是一位刚刚培训上岗的接线员也应该会使用这个系统吧？为何还要反复问“在什么路”？
难道是这套系统也弃用了？
有网友翻出了2020年12越21日河南省发布的新闻：《用“思考”创造美好生活 ——透视郑州城市大脑建设成果2020发布会》
也就是说，目前的郑州120急救系统应该远比之前的“一机三屏”在信息化方面要先进得多，要完成一个普通的电话定位功能应该更不在话下。
笔者翻到了2019年“郑州城市大脑”项目第二期的招标信息，看上面一则报道的发出时间，应该对应的就是这次招标：
中标方是阿里巴巴与郑州大数据发展有限公司成立的合资公司数字郑州科技有限公司（占股分别为40%与60%）。
那么，问题就来了：
是花了8.8亿的这个“城市大脑”临时出故障了还是单纯地就是接线员的“人祸”？
如果是“系统故障”，我们就必须追问这8.8亿是否被合理使用；如果是单纯的“人祸”，我们就要进一步追问：
资料显示，郑州大数据发展有限公司是郑州财政局下属的国企郑州市中融创产业投资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那么，其与阿里合资成立的负责“城市大脑”项目开发和运营的数字郑州科技有限公司究竟是什么性质的企业？其用工是否规范？是否采用了劳务外包或者派遣工制度？涉事接线员是否为正式职工？是否经过了规范的岗位培训和职业道德培训？公司内部是否有完善的监管机制和应急保障机制？
这些问题，笔者希望郑州卫健委都能给出清晰的答案。
结合上面提到的“中看不中用”的核酸检测屋采购，此前多个城市业务外包的健康码瘫痪事故，上海问题频出的保供企业问题，这些几乎都指向了一个共通的现象：那就是政府采购、业务外包，很多原本是公共服务性质的事业智能部门，在“市场化”的旗号下，纷纷外包给了第三方企业，这恐怕才是种种问题的重要根源。
那么，是不是用工制度、培训制度、监管制度完善之后，悲剧就可以避免了呢？恐怕也难，在公共服务职能外包过程中，政府的目的是“减负”，资本的目的是追逐利润，它们共同的选择就是降低成本，而承担具体服务工作的接线员，只是一个苦哈哈的打工人、雇佣劳动者，前两者并不具备任何道德优势去要求第三者去“为人民服务”；当人与人的关系被商品交换关系所掩盖，不仅是企业主与雇佣劳动者成了对立关系，劳动者与劳动者之间也成了竞争关系，单纯的道德说教又岂能堵住一个又一个制度漏洞呢？这就是我们在今天已经见不到“为了61个阶级兄弟”那样的场景的根本原因，也是私有制发展的必然结果。
“庞大的官僚系统”会导致腐败、低效，这是主流经济学家的共识，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社会借助这样的说法，极力推进公共服务的私有化，随着新自由主义的高歌猛进，连军队后勤、安保之类的业务都能外包给黑水公司这样的第三方企业，大量的公帑进入了资本家的腰包，美国民众的教育、医疗开支节节攀升……这难道应该是我们学习的对象吗？
事实上，毛泽东时代的社会主义中国已经意识到官僚主义的问题，并且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依靠群众路线以及广泛发展的群众组织来逐步替代很多原来的政府职能……当然，这样的选择绝无可能单独实现，它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则是所有制的问题以及劳动人民能否真正掌握社会权力、人人起来负责进而实现“人人为了人人”的问题。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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