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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锡良:贵贱观

2017-11-25 11:25:31  来源:红歌会网  作者:孙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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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贵与低贱。

  人类是一种猎奇物种,并非动物式的生存即满足。在文明不断地发展进步过程中,人对物的看法是:稀为贵,常为贱。类似的、相同的、反复呈现的东西是为贱,极少的、罕见的、须深耕挖掘的东西是为贵。若将贵贱分类由物及人,则常把平庸、普通、群居类聚的那个部分称为贱,非贱乃为贵。

  一般情况下,人们理解贵贱总以数量为表征,然而,数量上的多与寡仅仅只是表象,真象体现在利益的占有上面,它是决定人类贵贱的贴身内衣。人之贵贱不需要明确定义,给个抽象描述也许更合适:低贱的人总是只看着属于自己的利益,高贵者的眼睛总是习惯于盯着他人的利益。因而高贵者总是进攻低贱者的利益领地,低贱者把防守当作一种生活惯性,直到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反击,一旦某种意志力促使低贱者占据了高贵者的领地,两者的角色便简单地做了互换。

  所以,要做一个所谓的高贵者,必须是一个在社会评价中处于“次道德状态”的人,比如说掠夺、侵略、占有、打压等行为总是与高贵者联系在一起,要得到物质上的积累,要实现贵族文化背景下的人类等级高位,其行为过程总是会被刻上“丑恶”的符号,做得再隐蔽也逃不过结果的验证。

  贵贱既是一个文化分类,也是不同群体各自的感情状态,不需要肉体上的“刻痕”标记,几乎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相对定位。“定位”是相对性的,能级相差越大,贵贱心态愈明显,级差越小,共同心态重合度越高。一般来说,低贱者通常更容易体验高贵者,而高贵者却很难读懂低贱者。低贱者比高贵者更容易获得满足感,高贵者的贪婪与奢靡往往令自己的痛苦时长占优势,穷人只要过上超越一公分的所谓高贵生活便可以达到1.0的幸福指数,富人过上哪怕降低一毫克质量的生活,便会让幸福指数降至0.5以下。

  高贵者展示其优越性通常又靠披在身上的最外层衣服“信仰”,这是他们俯视甚至是嘲笑低贱者的最有力工具,也是他们衡量作为“人”存在价值的第一标准。鄙视低贱者的低贱,没有比“信仰”更能体现身份的。然而,仔细考察人生的各个范畴,你会发现一个铁的结论:所有信仰的词条最后都是被高贵者所破坏,所有信仰的原旨却永远保留在低贱者的身上,低贱者才是真正有信仰的群体。

  高贵者把自己从低贱者那里抢来的东西再施舍给低贱者叫作善,而低贱者去向高贵者去索要自身利益的行为称为恶。这样的“善”其实是大恶,这样的“恶”应该叫大善。现行人类准则中所定义的“善”与“恶”未必是绝对公平的定义,善的危害不一定永远比恶的危害小,有些看似大善的行为恰恰会有大恶的结果,大忠似奸古今难辩,大恶似善全凭手法。

  当灾难来临的时候,高贵者的灵魂是卑贱的,而经历过无数复杂环境和痛苦经历的卑贱者时常会表现出极其高贵的品质,他们可以有战天斗地的精神,他们可以有渡过险难的意志,高贵者则可能毁灭于灾难的袭击。

  当幸福降临的时候,也是检验高贵与卑贱的良机。幸福是一种心灵慰籍,也可能是一种灵魂起底,得意忘形后的幸福就会让真实面目暴露无遗。陈世美得中状元之后喜悦自然,站得高贵地位之后抛妻弃子求当附马,其内心的卑贱表露无遗,这是他在得中功名之前所不能发觉的灵魂污点。

  高贵者多自私,并且是一种极其虚伪和精美的自私,当自私精美到绝顶之时,那他便是天下的拥有者。封建社会里,皇帝无疑是最高贵的代表,然而,皇帝的善、恶、美、丑、诚、信与低贱者相比何如?应当也是极致的。“家国同构”让一切的一切都必须服从于皇家标准,违抗者便会面临天下人的耻笑和鞭笞。可以作贱他人的人便是贵,作贱能力越强的人越高贵,被人作贱得越悲惨的越是贱。

  说到底,“贵贱认识”本质上不就是一种等级文化吗?用阶级分析法,越贵的人所处阶级越高,越贱的人所处阶级越低。“贱”并不是一个多么难听的词,只是一个阶级身份的定位,有贵就有贱,由“贱民”向“平民”、“国民”的转化,看起来地位不断地在提升,然而,只要由权贵来主导国家,阶级之间的绝对距离不是缩小了,而是扩大了。虽然世界曾经历了昙花一现的“社会主义”相对平等,但这个瞬间的平等与人类历史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世界重新步入到“权贵社会更优越”的思想诱惑当中。

  如果所有国家都不再有贵族主义倒也好了,坏就坏在资本主义社会仍然是一种流行的、具有特别吸引力的权贵社会。与古老的普鲁士贵族主义和罗马贵族主义不同的是,今天的贵族主义显得更为自由,是否优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贵族之于整个社会的控制力有了更明显的加强。今天的贵族主义比历史上所有的贵族主义看起来更为理想的优越性是它可以给更多的贱民开启成为新权贵的大门,这扇大门的门头上清楚地写着:只要你有智慧、有学问、肯努力,里面还有虚位。这也是权贵文化之所以盛行不衰的根本原因所在。尽管这样,我不得不再对底层贱民们说一句:当权贵社会最终定型并固化后,留下的虚位会很少很少,99%的人并没有进门的机会。

  在20世纪的某一个特殊时刻,东方大国又重新跟贵族的欧美搭上了话,而且握上了手,最后还帖上了脸,拥抱和亲吻也是常有的事儿,如此这般一来,很多国人的身上便自然地沾上了贵族气味,最开始还只是以把“贵族味”带到国人面前炫耀一番,而后呢则是不惜一切代价请来西方贵族踏入咱们的地盘布道,到了此时,贵族文化离生根发芽就已经不远了。

  在经历了一个羞羞答答的过程和一次以生命为代价的风波之后,贵族主义随着最高权贵的一次出巡正式登堂入室,并开启了中国复兴权贵主义的法律和制度大门,权贵自此以后便成为中国一种最上流的高尚文化。已经成为显赫权贵的群体正在引导着中国社会的生存文化,一代代后辈国人皆趋之若鹜,“三代迈入贵族”正成为主体国民的奋斗目标和教育理念。

  如果周公不作《礼制》,便不会有贵族与贱民的权威性界线。同样的道理,现代中国,贵族主义若期得到稳固的保护,制度和法律是最重要的基础,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系列安排均将围绕着新权贵主义的合理化进行运转,它既着眼于保护既有的权贵,还要培养一批批新的权贵,权贵集团需要强大的自身力量,从而筑劳与所有卑贱者对抗的防护墙。

  接下来的中国,是考虑该如何进一步把贵族主义塑造成“中华复兴”的牌坊?一旦牌坊立定,无数地位低下的贱民们不但不会仇恨权贵,相反还会为权贵唱赞歌,所谓“反权贵主义”完全是一曲大戏。台面上所有叫得响亮的人要么是权贵的狗,要么自己就是权贵。那些把“反权贵”当口头禅的财主之流难道敢否认自己的权贵身份吗?那些把“反权贵”当作自己毕生理想的寄生学者难道敢否认自己的权贵走卒身份?权和贵始终是连体之物,一旦形成,谁反谁都是假把戏,当这些权贵自己主动把枪口对准“权贵”的时候,其实玩的全是欺骗贱民的把戏,这出戏演得越真切,自己便愈发能变成树立在民族复兴大路旁边的牌坊,它会吸引着无数路过的卑贱者顶礼膜拜。

  如果说权贵自己反权贵是一个骗局,那么贱民们反权贵又是否完全真实呢?大体上也不真实。在一个以“短、平、快”为最大追求的时代,权贵为什么能迅速变得庞大起来?因为多数人身上都有尽快让自己当上权贵的渴望。部分精英反权贵反得特别积极,其实内心都有急切升为权贵的冲动,跟随精英屁股后面反权贵的贱民中也有大量类似人群。权贵能成为媒体宠儿并有大量受众,绝不必相信反权贵是全体国民的真实心理。与世界的大多数国家比较,中国毫无疑问是少有几个封建社会极长的国家之一,这封建社会也就是一个崇尚权贵的社会,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升级为权贵总会是多数人的向往。

  权贵们要坐得稳、坐得牢,自然要阻止平等社会的降临,他们极尽全力毁灭“主义”。他们妖魔化无贵贱社会构想的最恐惧理由是“共产共妻”。这做男人的,哪个愿意自己的妻子被人共了?一旦权贵能造几个红色中国时期曾经共妻的“事例”出来,年轻人是很害怕的,戴绿帽子的“虚荣”大家都不愿意领受。事实上,多数人如此容易被权贵编织的“共妻”危言所骗倒,恰恰证实了贱民阶层庞大而又长久的历史必然性,真相就摆在面前,他们却都视而不见,岂有不被权贵戏弄之理?放眼现实,有几个有钱贵人只有一个女人?有几个掌大权的达官贵人只有一个女人?有哪几个万贯家财的资本家只有一个女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无限繁荣的“共妻”时代就在眼前,居然还有人帮着权贵说话?居然还反诬红色时代的中国是共妻时代?历史上何曾有过如此多贱民的女人曾经、正在或将要被贵人共享的时代?盛如何?哀又如何?大家再想想:满中国无数共享的女人们难道是被穷人“共妻”了吗?难道是贵人的妻子被贱人给“共有”了吗?有些人,一头戴着贵人强给的绿帽子,一边却笑眯眯给人家送钱,贱得不是一般的可爱!

  人类的历史变更,大的规律很难改变——贵贱分明。但过程却是反复无常,正如墨子所言:官无常贵,民不终贱。权贵的大门关得越紧,权贵灭亡的速度就会越快,贵族主义的未来前景如何?平民打倒贵族的历史将会在多久重演?人类对平等权的追求看起来是一种觉醒后的反应,其实质却是人性中存在的一种固有的“治病”过程,造反行为是一般人争取平等权利的治病手段,当颠倒了他想要颠倒的事物之后,病便全愈了。换句话说:堕落傲慢贵族的存在是所有平民的心病。

  对权贵来说,很不幸的是,20世纪的新中国打破了所有权贵的美梦,贵族主义倾刻之间化为灰烬,这有了一个开端,也有了一次经验。伟人毛泽东用一句话鼓舞了无数底层人的信心: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把特权看作荣耀的贵人往往是心灵上的卑贱者,而庞大的贱人当中却往往有很多精神上的贵族,一旦机会来临,这部分便起着颠倒秩序的作用,社会轮转的规律深藏于那群“卑贱的高贵者”胸中。高贵与卑贱是一种自我表达,时刻用尊敬自己和同类便是高贵的最简单形式。

  如果说中国未来还有颠覆权贵主义的希望,那希望就是卑贱者集体觉醒到一个真理:世界上最普适的价值追求不是民主,也不是自由,而是平等,以物质平等为首的全方位平等,民主只是手段,民主只是膏药。各国权贵也提平等,但多只提“生存、自由、追求幸福”的平等权,绝不提“物质平等”的概念,物质上不平等,生存权可能平等吗?自由权可能平等吗?可能拥有平等的幸福吗?历史上所有的战争归根结底是“物质战争”,不谈物质平等,民主和自由就是一群权贵取代另一群权贵的武器和工具,没有物质平等,将“贱民”改为“公民”和“国民”,又当如何?只有“平等”成为最高的普世价值观时,权贵主义才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中国一直流传着一句古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就是说人生贵贱没有主观能动性因素,非人力所能改变。事实上呢?这是一种典型的“儒病”,也是权贵们永世不忘时刻抱住的古经,他们需要以此来证明自身地位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但历史反复否定了这个结论,多数王朝更替都是低贱者代替了高贵者的位置,多数贫富转移都是人类主观能动所致。

  若以“平等”为普遍诉求和最终极的价值目标,所有的贱民就不必以追求高贵为梦想,而是要以打倒权贵为梦想,前一个梦只会让其他人用同样的梦消灭你,后一个梦才会实现让所有人与你并肩同行!

  我以一个“贱人”的身份混迹于一群有着“贵人”脸孔的粪堆里,因为时刻都享受着类似的臭味,所以我没有自卑,更没有羡慕,只希望同一堆肥料中能长出不相上下的作物来,假使还能开出鲜花,相信会有平等的欣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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