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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坤:中美关系中几个形而上的问题

2017-01-19 08:28:41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张志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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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之间的关系,亦即国际关系,这曾经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领域,稍微了解一点国际关系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如今很多时候都实用主义至上,几乎没有什么原则可言,只要能互利利用,老鼠与猫也能成为好朋友,狼与羊也可以做生意。虽则如此,但其中总还是有一些形而上的问题存在,比如中美关系就是这样,也仍然存在一些令人疑惑的原则性问题,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一点讨论,也许不无益处。

  第一个问题: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谁埋葬谁

  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话题。传统的政治逻辑认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截然相反对立,譬如水与火,始终存在谁战胜谁的问题:要么是社会主义埋葬资本主义,要么就是资本主义埋葬社会主义,二者必居其一。中国的社会主义与美国的资本主义也是这样一种关系

  但是,现在情形似乎发生了变化。很多人认为,中国的社会主义与美国的资本主义已经不是谁埋葬谁的关系了,而是演绎变化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新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不开谁”夫妻关系。他们说,二者正在呈趋同发展的趋势,意思是说,美国式的资本主义越来越向社会主义靠拢,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越来越向资本主义靠拢,结果二者长得越来越想象,犹如哥俩一般,是为趋同;还有人认为,中国的社会主义与美国的资本主义是互相帮助的关系,表现在国家关系上,就是 “只能合作,除了合作已经别无出路”,所以虽然这两个国家各自都有“主义”,但这两个“主义”已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与共了,所以必须互相帮助,这大概就是“救美国就是救中国”的逻辑来历与理论基础;更还有人认为,中国社会主义光明的未来,在于融入美国的资本主义,这就是所谓世界“一体化”发展的终极指向,就像佛教涅槃说中归元于一个不生不灭的本体一般。所以,在许多中国人的心里,中国社会主义与美国资本主义谁战胜谁、谁埋葬谁的问题已经不复存在,并且这样的理念已经广泛地指导了他们的社会实践。

  但是,从理论上或者形而上的角度说,这个问题仍然存在,但却悬而未决,没有相应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中美两国关系以斗争为主还是合作为主

  关于中美之间的斗争与合作问题,历来争论激烈,存在诸多不同的认识:

  一种观点认为,斗争是过时的政治概念,属于冷战思维,已经不适用于当代,中美关系更是这样。在中美关系中已经没有斗争存在的空间,而只能合作,除了合作别无出路。他们认为,虽然中国要经常对美国提出各种各样的“抗议”,也不时要进行“严正交涉”,但这些矛盾与冲突都属于“分歧”,是因为双方交流沟通不够造成的,解决这些问题的具体办法是“管控”,通过中美之间多达几十、上百个交流机制加以有效“管控”就是了。

  按这种观点的意见,所谓:“中美两国以斗争为主还是合作为主”的命题便不复成立,纯属子虚乌有了。

  另一种观点认为,中美之间仍然存在一定程度与一定范围的斗争,但这些斗争都限定的合作框架内,而不能突破这一框架,著名的“斗而不破”由此而来。譬如当年国共两党,合作抗日是大局,斗争只居于局部与从属的位置。

  显然,按照这样的观点,中美之间就必须以合作为主,斗争是辅助与次要的方面,就必须服从和服务于合作,合作是大局,是压倒一切的核心取向。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中美关系根本就是一种斗争的关系,只有针对美国进行坚决有力的斗争,才能捍卫中国的主权与核心利益,才能保障中国的崛起与发展,而所谓合作只是一种辅助的手段与策略,是中美不能不和平共处的一种派生产品。

  显然,按照这种观点,中美两国关系当然就是斗争为主、合作为辅的关系,只有斗争取得胜利、取得成功,中国才能取得自己应有的地位,才能建立成功的中美关系。

  上述三种观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直以来争论就十分激烈,这个不仅是一个哲学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一问题对外交实践影响巨大。至于孰是孰非,笔者以为,历史,也只有历史,才是权威的裁判。

  第三个问题,中美共治还是美国独霸

  一般认为,霸权的本质属性就是唯我独尊,就是严重地排他,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是也。这种西方帝国式的霸权与西方自古以来一元性的宗教文化紧密相连,无论是地区性霸主还是世界性的帝国,从来都不能两雄并立,这已成为西方式霸权的基本路径。

  但是,现在有人认为,美国霸权不是这样的霸权,而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文明、最讲道理和最好的霸权,有这样的霸权统治或领导世界,这是人类的福祉,是地球的幸运。在这样霸权的领导下,中国完全能够实现和平崛起,而不必付出任何鲜血与生命的代价,美国霸权不仅将全力帮助中国实现这一目标,而且还将同中国分享世界,手拉手地同中国共同治理,把世界与人类的命运置于中美的共管与共治之下。如果把美国中国分别比做中国西周初年的周公与召公,那么,周召当年实现了“共和”,如今美国与中国也能实现“共治”,两国共同在地球上执政,共同领导,互相尊重、互相帮助,没有冲突对抗,只有合作共赢,欢欢乐乐,一起来当中国民间传说中的“一字并肩王”。

  窃以为,这不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更重要的这是一个重大的哲学问题,因为这里面涉及的是霸权的历史宿命。在这个问题上,一些人坚定地认为,美国霸权不会垮台,而只会不断获得新生,从而实现永恒。中国很多“专家”“学者”的阐述,都是以这个逻辑起点而展开的;这里面还涉及到霸权的本性问题,即霸权能否走向共和,这是一个带根本性的政治问题。在一些人看来,美国霸权保障了人类和平,人类只有通过这个有史以来最好的霸权,才能走向世界“共和”,然后由世界“共和”走向人类大同。这与原来霸权就意味战争,就意味着掠夺与杀戮的政治逻辑截然相反,因而这也是人类形而上的最高层面的哲学问题。

  第四个问题,世界的主流是什么

  冷战结束以来的几十年间,有关当今世界主流的问题有各种说法,比较流行且影响较大的是其中两个:

  一是民主大潮说

  持这种说法的人认为,世界大潮就是普世民主的大潮,这股大潮汹涌澎湃,扫荡一切,具体的形容就是“世界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这几句短语,曾经为世界各地的普世势力当做万能与万灵的咒语,整天挂在他们的嘴上,鼓舞着他们的行动,中国的普世势力也不例外。

  上述这种所谓世界主流的说法其政治指向非常清楚,就是西方制度将赢得全面与彻底的胜利,资本主义将彻底统治世界,并将一切共产主义与社会主义的遗存彻底铲除干净。

  当然,这个主流的领导者无疑是美国,美国引领人类,主要就体现在这里。

  二是发展主题说

  持这种说法的人认为,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题,和平的力量大于非和平的力量,发展是大趋势,是总要求,一大批新兴国家与新兴力量正走向世界舞台中心。这种说法虽然把主流换成主题,表面上回避了有关世界主流的问题,但实际上主题与主流在概念上接近,实际的理解与领会其实就是一回事,只不过要说和平与发展是世界的主流有点勉强,不得已才换成了这样一个可以游移的概念出来。

  这一说法的指向也非常清楚,就是指向多极化。自冷战结束以来,中国就开始起劲地宣传世界向多极化方向发展,并且曾相当乐观地声称,超级大国想独霸世界,已力所不能。

  这种说法等于是削弱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削弱美国对世界的领导与引领,因而为第一种说法所不容,所反对。

  现在,两个说法仍然在打架,许多人对此也莫衷一是,所以,有关当即世界主流究竟是什么的问题,基本上还是一本糊涂账。

  上述这些问题似乎都有些过于原则化、政治化,而过于政治化的问题在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国就为社会主流所不屑。改开初期,改开意识较强的人对此曾贬斥说,“原则值几个钱”!原则不值钱,因而许多曾经很起作用的原则就束之高阁了,全中国剩下的也不多,其中较为人们所熟知的就是“四项基本原则”。近年来,头脑中还有原则的人绝对是稀少动物,于是上述原则就给人有种历史文物般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原则问题总是客观存在的,笔者以为,当今中国如果不能在上述原则问题上辨析清楚,定准取舍,那么中国的道路方向与“中国梦”就都难免要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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