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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暴恐案处置干警讲述新疆反恐故事:目睹爱国干部倒下 自己中弹竟不知

2021-09-03 08:10:52  来源: 环球网   作者: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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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就把干果买回来。”2014年7月27日晚,墩巴克乡纪委书记阿不都艾尼·吐尔地对妻子说了一句,就一头扎进夜色。数个小时后,他和乡长吾拉木江·托呼提被丧心病狂的暴徒残忍杀害,并被架着推向与处置干警对峙的最前方。暴徒的对面,莎车县公安局国内安全保卫大队大队长努尔麦麦提愤怒至极,在之后的战斗中,他被流弹击中,身负重伤……

  这是2014年莎车“7·28”暴恐案中惨烈的一幕。自1990年至2016年底,“三股势力”在新疆等地共制造了数千起暴力恐怖案(事)件,造成大量无辜群众被害,数百名公安民警殉职。7月下旬,《环球时报》记者在和田、莎车、伊犁等地,走访当年暴恐案的事发现场,与牺牲烈士家属交谈,在各地的烈士陵园中,英雄的名字一遍遍被当地人民提起,在新疆反恐与去极端化斗争取得重要阶段性成果的今天,他们的故事值得被重新翻开。

  负伤干警回忆“7·28”事件:两名牺牲干部身上有十几处刀伤,自己中弹时像被“打了一拳”

  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莎车地处喀什市东南方,是维吾尔古典音乐《十二木卡姆》整理者阿曼尼莎汗的故乡,由于盛产“干果之王”巴旦木,又被誉为“巴旦木之乡”。然而,这块本应属于美食和音乐的古老土地却曾经饱受“三股势力”的蹂躏。2014年7月28日,莎车县被血色笼罩,当日凌晨,一伙暴徒持刀斧袭击莎车县艾力西湖镇政府、派出所,部分暴徒窜至荒地镇,并在巴楚—莎车公路上设置多处路障,拦截打砸焚烧过往车辆,杀害无辜群众。根据官方数据,案件造成无辜群众37人死亡,31辆车被打砸,其中6辆被烧。公安机关处置过程中击毙暴徒59人,抓捕涉案人员215人。

  曾参与“7·28”案件处置行动的艾力西湖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努尔麦麦提·吾布力在案件发生时任莎车县公安局国内安全保卫大队大队长。今年43岁的他思维敏捷、口齿清晰,在那次处置过程中,他被流弹击中。面对《环球时报》记者的镜头,他卷起衣服,一道20多厘米的疤痕从后背延伸到肋部,令人触目惊心。

  努尔麦麦提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在案发前一晚,经群众举报,公安机关得知艾力西湖镇的一个村子里一伙身份不明人员在非法聚集,公安干警即刻传唤了十几个人到镇派出所,“他们的同伙认为罪行已经败露,就串联鼓动其骨干冲击派出所,妄图解救同伙。暴徒在街上拦截了一辆车,把车主残忍杀害后,开着车带着自制爆炸装置冲击镇派出所。”

  努尔麦麦提带《环球时报》记者来到当年的镇派出所,墙上的弹孔还清楚可见,“当时现场惨不忍睹,卡车把大门直接掀翻,车头撞到办公楼前。有暴徒手持爆炸装置和冷兵器冲进来跟干警对峙,经警告无效被击毙。”

原艾力西湖镇派出所办公楼上,仍然可见弹孔。摄影 范凌志

  原艾力西湖镇派出所办公楼上,仍然可见弹孔。摄影 范凌志

  “经过后续侦查,这伙人本来要在2014年开斋节(7月29日)当天在几处同时实施暴恐袭击。”努尔麦麦提告诉记者,当时他正在山区开展相关工作,接到任务时大概是在清晨5点左右,大约8:50赶到艾力西湖镇。

  在其他地方,暴徒仍然猖狂,努尔麦麦提赶往一个村时,看到一批暴徒躲到涵洞、棚圈、树林里往村委会丢燃烧瓶和石头,“在处置完毕后,我们到达15村外的一个路口时,发现100多名暴徒就在前方300米处跟我们对峙,这些暴徒手持冷兵器,还有从村委会抢夺的警用器材。我们依法进行政策宣传,要求他们放下作案工具投降,但是他们不断和我们叫嚣,要谈条件。”

  “我发现墩巴克乡乡长吾拉木江·托呼提和乡纪委书记阿不都艾尼·吐尔地被暴徒架着推在最前边!”努尔麦麦提说,他看到两名干部头低垂着,后边有人用冷兵器顶住,“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倒了下来,后来我们发现他们因失血性休克而牺牲,每个人身上都有十几处刀伤。”当时的新闻报道提到,墩巴克乡乡长吾拉木江·托呼提和乡纪委书记阿不都艾尼·吐尔地因为严词拒绝暴恐分子要其呼喊“圣战”口号的要求,严厉斥责暴徒行径,惨遭暴徒杀害。

努尔麦麦提手指的方向,就是当年暴徒跟公安干警对峙的地方。摄影 范凌志

  努尔麦麦提手指的方向,就是当年暴徒跟公安干警对峙的地方。摄影 范凌志

  “看到我们的同志倒下以后,我们愤怒到了极致。”努尔麦麦提说:“因为已经给暴徒讲过利害关系,但他们无动于衷,竟然把我们的干部残忍杀害,我们非常愤怒,就依法发起清剿。这时他们想跟我们同归于尽,突然有暴徒开着一辆拖拉机,把右脚绑到油门上,带着爆炸装置向我们冲过来,我们依法进行果断处置。”

  努尔麦麦提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当时自己在第一梯队,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给了一拳”,“我还以为是同事要提醒我什么,但是回头看没有任何人,当时我也没在意,继续依法清剿暴恐分子,但后面觉得腋窝底下有潮湿和热热的感觉,用手一摸,满手都是血,当时才意识到自己中弹了,后来因为流血过多,我体力不支倒下了。”

  “在救护车上,我脑子里闪过死亡的念头,觉得自己肯定要死到这了。”努尔麦麦提说,当时他想到了家人,也想到了一同负伤的另外两名同事,“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努尔麦麦提中弹后留下的伤痕。摄影 范凌志

  努尔麦麦提中弹后留下的伤痕。摄影 范凌志

  因痛斥暴徒而遇害干部的遗孀:我对暴徒恨之入骨!

  吐尔孙古丽·斯拉木凝视着桌上的精美茶具,眼圈红红的她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这是她和丈夫阿不都艾尼·吐尔地当年去喀什玩的时候一起买的,丈夫牺牲后,自己就和两个女儿搬家了,“因为老房子里到处都是和他一起生活时的记忆。除了这套器具,旧房子里的任何东西我都没带过来。”

  吐尔孙古丽是“7·28”案件中因痛斥暴徒遇害的墩巴克乡纪委书记阿不都艾尼·吐尔地的遗孀,来到她位于莎车县的家时,房子的整洁和装饰的品位让《环球时报》记者惊叹,平整如新的地毯和一尘不染的餐具都说明,这位平凡的女性已从当年的噩梦中坚强地走了出来,她告诉记者,这个过程花了三年多的时间。

  然而回忆起丈夫的牺牲终究是痛苦的,翻开相册,吐尔孙古丽更愿意给记者讲她的两个女儿,当看到阿不都艾尼和她的合影时,却匆忙翻过。讲起那天的噩梦,吐尔孙古丽的声音很低:“27号晚上出门前,他看到马上要过节,家里干果还没买,就对我说‘老婆你放心,我明天一大早就给你买回来’。”

  让吐尔孙古丽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丈夫此生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阿不都艾尼•吐尔地和妻子吐尔孙古丽的合影。摄影 范凌志

  阿不都艾尼•吐尔地和妻子吐尔孙古丽的合影。摄影 范凌志

  “第二天乡镇干部给我家打电话,是我女儿接到的电话,他们让女儿转告我说我老公没有来上班,我就开始一边不停给他拨电话,一边赶紧骑着摩托车去乡里。”吐尔孙古丽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到了乡里,一名干部告诉她“阿不都艾尼牺牲了”,“当时遇难者遗体都被暂时安置在乡里一所技工学校里,这名干部让我去认一下我老公。在路上,我就一直在默默祈祷,希望我老公不在那,而是在医院,只是受了点伤。可是到了现场,我只看了一眼被单独放在一个房间的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脸,就晕倒了。”

  阿不都艾尼牺牲的时候,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才四岁,另一个十一岁,吐尔孙古丽说,在那之后,主要是公公婆婆帮她照顾孩子,“每逢过节我就会特别想他,今年我们的大女儿参加高考,我也特别想他。”吐尔孙古丽说,这些年党和政府没有忘记她们,逢年过节都会有人来慰问,“以前我的女儿对此很奇怪,问我为什么总有人过来关心我们,我就跟她们讲,因为你们的爸爸是一名烈士,你们应该为他感到自豪。”

  “我知道参与这起暴恐案的人都被严惩了,但我还是痛恨他们。党和政府那么好,大家的生活很富裕,为什么他们要干这样的事儿,我想不通,我太恨他们了,恨之入骨。”吐尔孙古丽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丈夫是在劝说暴徒的时候被杀害的,有人有可能会觉得他傻,“但是我不这么想,他是一名党员干部,这是他的责任,如果是我遇到那样的情况,我也会那么做。”

  “我会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今天繁荣稳定的成果”

  边陲之地从不缺英雄的传说,新疆就是这样一方壮怀激烈的土地。无论是保家卫国、抵御外侮,还是反恐与去极端化斗争,每一场生死较量中,都有阿不都艾尼、吾拉木江·托呼提、努尔麦麦提这样的英雄捍卫这份属于新疆的荣耀。

  “为新疆各族人民而牺牲的同志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这是伊宁市巴彦岱烈士陵园龙飞、孔永强烈士纪念碑上的一行字。7月23日,《环球时报》记者跟随伊犁州公安局民警来到这里纪念龙飞、孔永强、努尔泰三位烈士。

  龙飞,生前系原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伊犁地区公安局防暴支队一中队一分队队长。1998年4月19日晚,龙飞受命前往围捕“4·6”武器偷运案的暴恐分子。凌晨,龙飞率先翻墙入院,逼近暴徒藏身的房间,就在他破门而入的一刹那,被龟缩房内的暴徒开枪射中颈部,壮烈牺牲。两个月后,1998年6月26日凌晨,伊犁地区公安局防暴支队再一次受命出击,对偷运武器案的暴恐分子藏匿窝点进行统一搜捕,粉碎对方企图于6月30日在伊犁进行爆炸犯罪的计划。在搜捕过程中,龙飞的战友、伊犁地区公安局防暴支队一中队二分队队长孔永强和伊犁地区公安局刑警支队民警努尔泰·安尼瓦尔别克壮烈牺牲。伊犁州公安局民警告诉《环球时报》记者,龙飞、孔永强、努尔泰·安尼瓦尔别克生前是好朋友。在牺牲后,龙飞和孔永强被合葬在一起,努尔泰·安尼瓦尔别克则按照少数民族风俗葬在不远处的墓地里。

伊犁州公安局的干警在擦拭龙飞和孔永强烈士的纪念碑。摄影 范凌志

  伊犁州公安局的干警在擦拭龙飞和孔永强烈士的纪念碑。摄影 范凌志

  除草、擦墓碑、列队……民警们显然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伊犁州公安局警务保障处处长王新利当年是龙飞的副分队长,他对《环球时报》记者说,每年当地公安系统都会来这里举行集体祭奠活动,“我每年清明雷打不动地来。”

伊犁州公安局干警在烈士纪念碑前宣誓。摄影 范凌志

  伊犁州公安局干警在烈士纪念碑前宣誓。摄影 范凌志

伊犁州公安局干警在烈士纪念碑前宣誓。摄影 范凌志

  伊犁州公安局干警在烈士纪念碑前宣誓。摄影 范凌志

  “龙飞,我们又来看你了,刚才咱们特警队新队员也在这宣誓了。请你放心,我们会沿着你未完成的遗志,为新疆的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继续努力的战斗,放心吧战友!”宣誓仪式后,王新利点燃三根香烟,分别放在龙飞和孔永强两位烈士墓前。

王新利在龙飞烈士墓前点上三根香烟。摄影 范凌志

  王新利在龙飞烈士墓前点上三根香烟。摄影 范凌志

  和田不常下雨,但木拉提·西日甫江警官来到和田烈士陵园祭拜烈士的这天例外,细雨中,他轻轻拂去一块文字介绍牌上的雨水,那上边有五年前牺牲的战友艾热提·马木提的简历。这位被誉为“大漠猎鹰”的反恐干警说,他多希望艾热提能够看到新疆今天的美好。

和田烈士陵园,木拉提在擦拭牺牲战友简介牌上的雨水。摄影 范凌志

  和田烈士陵园,木拉提在擦拭牺牲战友简介牌上的雨水。摄影 范凌志

  作为和田地区公安局副局长的木拉提曾“单刀赴会”,冒着被炸成粉碎的危险,摸清一处暴恐分子藏匿窝点的情况。不过,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他更愿意讲他的战友艾热提的故事,1969年出生的艾热提·马木提生前系皮山县公安局副局长,2016年9月10日,艾热提·马木提带队抓捕藏匿于皮山县一个荒地的公安部A级通缉令通缉在逃人员、制爆团伙头目。就在他和民警把暴恐分子围困在一处灌木丛地洞时,走投无路的暴恐分子突然发起自杀式袭击,艾热提·马木提壮烈牺牲,年仅47岁。

  “他牺牲的消息是同事告诉我的,我不相信,也没去验证,因为我不希望听到这件事是真的。那段时间他的样子一直浮现在我眼前,心里非常难过。”木拉提说。

  根据官方统计,自2014年以来,新疆共打掉暴恐团伙1588个,抓获暴恐人员12995人,缴获爆炸装置2052枚,查处非法宗教活动4858起、涉及30645人,收缴非法宗教宣传品345229件。自1990年至2016年底,数百名公安民警殉职。

  《环球时报》记者在和田烈士陵园看到,一些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出生的,为新疆的稳定和发展建设献出生命的英雄仍在这里被纪念着,1931年出生的阿卜杜拉·艾斯卡尔生前曾是和田地区公安中队的战士,1954年12月31日夜,在平息原和田地区劳改大队暴乱时壮烈牺牲。由于年代久远,阿卜杜拉·艾斯卡尔连照片都没有留下;这里还有年轻的烈士:1989年出生的艾则孜江·吾吉麦麦提生前是皮山县城镇派出所协警,2015年2月14日在县城开展大清查工作时,在老巴扎附近被暴徒袭击,英勇牺牲,年仅26岁。在这里被铭记的不止有因反恐斗争而牺牲的烈士,比如1980年出生的阿布杜哈巴尔·加马力,2016年曾在墨玉河抢救两名落水儿童而牺牲。

  令《环球时报》记者感动的是,英雄在新疆并不会让人沉溺于悲情,而是会成为坚强的理由。吐尔孙古丽·斯拉木把家打理得整整齐齐,女儿的学业是她最大的期盼,她告诉记者“自己并不孤单”;努尔麦麦提专注于镇上居民的生活,“摆脱极端思想的村民,精神面貌、为人处事、衣着打扮,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当看到街面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广场上跳舞的各族群众,看到学生高高兴兴地上学放学,看到在夜市品尝美食、拍照的自媒体业者,我就会想起那些在反恐维稳斗争中牺牲的战友。”木拉提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如果艾热提能再坐在自己面前,喝喝酒聊聊天,他想说:“朋友,想你了,我会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今天繁荣稳定的成果,坚决和‘三股势力’斗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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